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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学者的趣与实

——读岳南著《大师远去·壹 隐秘历史》有感


大凡学者,皆有深究之习惯,遇一问题,穷追不舍,一门深入。但进得了门径去的,不一定还出得来。即便是出得来的,不一定能够将自己的发现讲得老少皆宜、雅俗共赏。正因为如此,校园里多了许多只能敬仰,不可亲近的专家。

民国是一个王纲解纽、诸侯蜂起、异族入侵、整个中国历史中少有的乱世,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大动荡、大辉煌的时代。在这样一个时代,大师辈出,群星璀璨。这些大师在教材中都只是高山仰止的存在,而在岳南的笔下,却是生动、丰富,有无数个优点,却也有一些显著缺点的所在。这样的描述,让我们对大师的了解更丰富、更全面、更深入,从而心理上更亲近。

倘若未阅读本书,我是不曾知道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四巨头之一的李方桂当年的加盟,是傅斯年用“中国特色的令箭”与“老美的鸡毛”相对比的结果。当时李方桂正接受洛克菲勒基金会的邀请在进行相应的学术考察。回到中国时,当时的中央研究院院长蔡元培邀请他到上海家中做客并有意任命其为中研院史语所专任研究员,李以接受了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为由推却。傅斯年予以说和,大意是:如果你有了中研院这个官方职位,就更便于在中国各地考察旅行了。中国的国情你是知道的,要办事若没有个官方机构,几乎是寸步难行,洛克菲勒石油大王与他的基金会在美利坚可能很牛,但到了中国又算个球呢?各地官员与老百姓谁买他的帐呢?在中国官僚和老百姓看来,这洛克菲勒只是一个地瓜蛋剥了皮——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你就不要拿着美国佬的鸡毛当令箭,妄想在中国各色人物面前抖威风了。李氏听罢,接受了这个职位。

素闻刘文典“狂士”之雅号,但到底有多狂,并未领略。在此书中,“刘文典怒踢蒋介石”最为经典。1928年8月,刘文典由北大回老家创办安徽大学,出任文学院院长,行校长职。11月,安大学生与省立第一女中校长程勉发生冲突,军警弹压引发“皖省学潮”。蒋介石巡视到此,召见刘文典“训示”。刘文典前来,不脱帽子,不行礼,掏出烟来,旁若无人猛抽起来。蒋介石极度厌恶抽烟喝酒之徒,见他既不行礼,且旁若无人,心头火起,严厉训斥。刘文典也以牙还牙。蒋介石顾不上身份,扇了他两巴掌,又踢了他两脚。想不到刘文典飞起一脚就向蒋的胯下踢去。蒋应声倒地,不省人事。刘文典随即被关下大牢,后经安大师生、学界领袖等多方疏通援助,在关押7天后予以释放。但也正因为刘的这种狷介狂士性格未改,到了1943年,终被清华中文系代主任闻一多解聘。

且不说,在史语所的大师中,英美派看不起留日派,留日派看不起土学者。也不必说,江浙派把持民国学术阵地,排挤异类之隐秘动机。

倘若就历史记载来讲历史,这只是陈述历史事实而已。它就只能做到“实”,而远远谈不上“趣”。要是能够从一大堆的历史事实中,发现一些联系,揭示一些规律,并将这些规律与联系以生动活泼且艺术的方式讲给大家听,这就能做到“趣”。在这本书里,岳南用自己那扎实细致的研究精神和极富史学趣味的笔触,一共揭示了二十五个普罗大众十分关心的民国史学问题。其中互为补充,相互链接。如“林徽因与冰心结怨的背后隐秘”与“傅斯年为何轻视冰心”。一方面呈现了冰心对林徽因的一些看法,另一方面却又呈现了傅斯年对冰心的看法及其内在原因。彼此关联,相互丰富。

为了更精准地呈现材料,岳南甚至在每一章节后面都按严格的学术规范列举了文献注释。这让我看到了严格深入的学术研究为普罗大众打开的一扇大门。这门后,必然是霞光万丈。


作者介绍


      岳南,原名岳玉明,中国作家富豪榜上榜作家。1962年生于山东诸城,先后毕业于诸城五中,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美术系文学创作专业,北京师范大学·鲁迅文学院文艺学研究生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考古文学协会副会长,前台湾清华大学驻校作家。其主要作品有:《李庄往事:抗战时期的中国文化中心纪实》、《从蔡元培到胡适:中研院的那些人和事》、《如果我的心是一朵莲花:林徽因时代的追忆》、《陈寅恪与傅斯年:大师之后再无大师》、《南渡北归》(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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