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明
临摹王羲之书法,主要有三类作品作为参照:一是手札,二是《兰亭集序》,三是《怀仁集王〈圣教序〉》(图1)。手札精妙,然字数少,《兰亭集序》版本多,需要甄别,最有名的临摹本,多唐人气象,《圣教序》字数多,而且是原大钩摹,可以一窥王字气象。历代学书者中,取法《圣教序》者多焉,这当中,王铎堪称首屈一指。
图1 《怀仁集王〈圣教序〉》(局部)
王铎一生吃着二王帖,在《圣教序》上下的功夫极深,纵横变化,吞吐八荒,有不可羁勒之势。其过人之处在于将《圣教序》和《兰亭集序》冶为一炉。欣赏王铎所临《兰亭集序》,实以《圣教序》笔法写之。这说明了一个“贯通”的问题。
就《圣教序》本身来说,结体充分显示出王羲之的气象,但笔法难免有所流失,而这一点,则可以从手札和神龙本《兰亭集序》中获取,就是刚才所强调的贯通问题,实质是互补互通——把手札中精妙的笔法,移花接木,嫁接到《圣教序》中。
图2 王铎节临《怀仁集王〈圣教序〉》(局部)
临摹《圣教序》,第一个问题是笔法如何解决;第二个问题是如何“贯气”。取法《圣教序》,实质上是对这一“集字”作品的“再集字”,很容易出现一盘散沙的情况,临摹时必须使全篇字形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圣教序》在书体上涵盖草、行、楷等三类,而且气息被限制在单个字之内,缺少自我挥运时一气呵成的自然气度。但另一方面,集字是学习书法时,从临摹过渡到创作的一个重要转化阶段。
针对集字作品进行“再集字”,是能够适应的,但书家必须具备一定的转化能力。关键有两点:一是个人丰富的修养积淀;二是偶然的灵感契机,两者缺一不可。
图3 王铎节临《怀仁集王〈圣教序〉》
王铎的第一件临作(图2)是在天启五年(1625年)八月所书,王铎时年33岁,属实临之作。除了局部微小的细节忽略而外,笔法、结体都竭力忠实原作,可以看出王铎在放浪形骸之外,还有精妙的笔墨功夫。
第二件临作(图3)书于天启六年(1626年)丙寅闰六月,王铎34岁。两件作品相隔一年时间。按照纵141cm、横63cm的尺寸来说,每字约在14-15cm见方。相较前一件临作来说属放大临摹,但极为从容。
王铎 节临王羲之瞻近帖
从全篇脱漏字的情况来看,可大致判定王铎是在背临。幅式上也变成了正规意义上的创作作品。这件临作是写在绢上的,用笔放浪,墨色晕化,与原范本拉开了距离,韵味渊然有别,然笔法、结体仍不脱《圣教序》之形神,这就是王铎过人的转化本领。
王铎的大字,在众多粗壮的字形中,往往有意无意安排几个笔画极细的字形,来加以节奏的调节变化,如其中的“奇、失”二字,显得极为跳跃,整体布局立即得到改观。在乌云压阵的布势中,有几处白地,深得“计白当黑”之妙。
王铎 临禇摹兰亭
两件作品都是临摹,却用不同的方法,取决于不同的场景。说是临摹,皆含有个人发挥的成分。可以说,王铎的临摹与创作,没有绝对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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