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师不传，亦无师不成。孔门诸弟，追随几杖者，俱数十年，其间传礼传心，半由口授，不尽系乎诗书。先师注述甚富，凡往圣书籍，无不齐备，其平素常说，我书籍已经著就，然尔辈听我口说一遍，似觉更亲切有味。
当世著书者，无非欲寿世留名，然无至德，安有至言？终是传之不久。天不与尔存，日久自然湮没。孔孟之书，至平至常，语又不多，其所以万古不朽者，无非德足寿世尔。
谓益斋曰：尔目今这般样贫困，速即训导家人，日日体贴《下学梯航》《易知录》等书，一家如是，到处留心，三年当别有一番光景。勉之！勉之！
士子读书，欲向圣贤路上做去，果能言孔孟之言、行孔孟之行、心孔孟之心，便是孔孟，便是圣贤。有甚难做的事？
蒙师讲书，都不免拘滞。随时开导，遇一事则引一书，讲者不大费神，而听者又易领悟。
不从身心上用功，便是务外；不在诗书中明理，断难有成。
读书要读有用之书，论孟学庸、诗书易礼、春秋孝经，句句皆有精义，须字字体诸身心、见诸日用。临大事不迷，处大变不摇，见大利害不趋不避，穷能有守，达能建树，斯为读书有得。若第以经籍做文字观，为科名计，则口中有书，心中无书。虽博读书之名，究鲜读书之实，读犹未读，其与金工、木工等耳，何曾读书之足贵。
文艺之径开，学者束发受书，父兄望其能文，师长教以作文，文字之外，一无所知。四子六经，第求其能读能解，而实践者寥寥。宜乎，真才之难见也！尝见稚龄读书，终年勤苦，至四十而文，犹未佳者。惜哉！困勉成功之谓何？若以此功夫希贤希圣，即不能上几神化，而人品亦不失为君子，终身受用不穷。况有德者必有言，从古圣人，无不吐词为经、出言为法，无心於文而文自工。彼仅向时艺讨消息者，虽掇巍科、登仕版，终是小人儒一流。
读书重在体贴，如不体贴，与不读书者何异？三代以前之圣人，其时无书可读，何故也造就了？可见躬行是少不得的。
圣人书籍，概从实践中来，性分中出，不似今人作文，徒说来好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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