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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布巴东瀑布群:大峡谷中的隐士
藏布巴东瀑布群:大峡谷中的隐士
 李渤生
 
由于工作关系,人迹罕至的雪岭冰峰、险谷幽峡、森林草原、江河大川成了我人生的挚友,我由此获得了许多极为宝贵的机会去探访大山峡谷深处悬于天际之水——瀑布的雄姿与丽质。然而每当世界与我国各大瀑布画面闪过眼前时,我心中总会涌出一片阴云:拥有世界众多雄伟山脉与巨江大川的中国,林林总总的瀑布不知为何都是如此的温顺,有些甚至柔媚得近于造作,完全没有了孕育它们的高山大川所充满的阳刚之气与撼天动地的气势。 
然而当我在1998年10月率雅鲁藏布大峡谷科学考察队一分队自西藏米林县派乡沿雅鲁藏布江向下游徒步20余天,翻越西兴拉山口,来到位于雅鲁藏布江干流上的藏布巴东瀑布脚下,我的心全然被从35米高的江心陡岩上,以1900立方米/秒的流量轰然砸落江中深潭的狂野瀑布所震撼了。此时,长期萦绕在我心头的遗憾,如同瀑布落下时激起的水雾,腾空而去。 
雅鲁藏布——布拉马普特拉河长2840公里,位居世界第23位,但流量却高达16290立方米/秒,居世界第7,其最大洪水流量更达76600立方米/秒,高居世界第四。这条大河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北麓的杰马央宗冰川,沿喜马拉雅山麓一路缓缓地向东奔去。当它流至东喜马拉雅主峰——南迦巴瓦峰下(7782米),突然被向南插入的加拉白垒雪峰(7294 米)阻住去路,迫使她不得不在两山结合的薄弱部位切出一条窄狭的通道夺路前行。于是形成了位于加拉白垒峰东侧极其陡险的多吉帕姆峡谷。这段位于雅鲁藏布大峡弯西侧的神秘峡谷中,隐匿着四处雄伟的瀑布群:藏布巴东、扎旦姆、秋古都龙和绒扎瀑布群。其中最蔚为壮观的瀑布群就是处在多吉帕姆峡谷入口处的藏布巴东瀑布群。 
1998年11月16日,当我们的大队人马翻过了西兴拉山口,从3000米的高处俯瞰雅鲁藏布江时,一幅极为壮丽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雅鲁藏布江在此北折后其200余米宽的江面骤然紧缩至100余米,咆哮的江水翻着白色的浪花奔入多吉帕姆峡谷,然而此时在江中一道30余米的基岩陡坎挡住了江水的去路,每秒数千吨的江水奔涌而至,像一匹发狂的野马,奔腾、嘶鸣着从阶坎上飞身跃下,顿时砸落在岩崖下方,浪花飞迸,江中腾起一团团浓浓的白雾,沿谷地缓缓升至我们的眼前。从数千米的高山上向下眺望,整个江流成了一条白练,使人感觉到两岸的危岩即将塌落。当江水继续下行时,在前方又撞上了一道陡壁,她不得不返身左转,又从陡壁两侧一道更窄的狭隙中夺路下行,然后消失在山崖的背后。这就是藏布巴东瀑布群。藏布巴东瀑布群由三个瀑布组成,其中处在最上游的一个瀑布为藏布巴东瀑布,宽117.7米,落差33米,第二个瀑布为白浪瀑布,宽62米,落差35米, 是现知雅鲁藏布江干流落差最大的瀑布,第三个是落差和宽度相对较小的藏布巴东三号瀑布。 
然而欲想与藏布巴东瀑布群亲密接触,精确测量她的各项地理数据,揭开其神秘的面纱却是非常艰难的。为此我们在莽莽苍苍的原始密林中整整跋涉了两天。11月18日,当我们艰难地攀爬过最后一道泥石流陡坡,下到深深的雅鲁藏布江谷底时,大家立即坠入四处弥漫的水雾中,并被禁锢在震耳欲聋的江水轰鸣声中。 
我们的营地设在白浪瀑布东侧的崩塌岩石堆之上。藏布巴东瀑布在营地的南侧不足200米处, 但在此处只能闻其声却难以见到两个瀑布的雄姿。第二天我们小心地爬过一块块直径2—4米高的崩岩来到江边。脚下就是瀑布落下后疾驰而来的乳白色江水,有节奏地拍打着崩岩,不时激起数米高的巨浪。我们小心地在江边森林中开出一条险路,当我们在悬崖边上砍落浓密的树枝,藏布巴东瀑布终于展现在我们眼前。在两岸近于垂直的陡壁内,一堵高33米的岩墙巍然耸立在江中,岩壁东侧更兀立起一块巨石,汹涌的江水在此被劈为两段,翻岩喷涌而下,下落的水流相互碰撞如雷声轰鸣。偶有一线阳光扫过,江上立即拱起一道彩虹。此时虽是枯水季节,但江水澎湃之势依然不减。从基岩上的水痕可以判断:在夏季丰水期,巨量的江水会将基岩全部漫过,那时瀑布的落差可能会高至40米,可以想象其气势之雄壮。 
江水在藏布巴东瀑布跌落后狂奔而下,在靠近西壁陡崖脚下回水处,由于湍急水流的推动,巨大砾石日复一日地旋转,竟磨出几个巨大的石臼。最后江水又撞向我们基地下方基岩平台的岩壁,从其西侧65米宽、35米深的第二阶坎处跃下,形成雅鲁藏布江干流最壮丽的瀑布,同时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瀑布——白浪瀑布,因为除了摄影师车夫从直升机上摄下了她的雄姿外,世上还未有任何人见到过她的全貌。 
白浪瀑布隐藏在我们基地西侧的一座巨大基岩陡壁的下方。这块基岩曾经是雅鲁藏布江的河床,而江流又在她的侧面切刻出一道槽谷弃之而去。我们站在光滑的岩石上,只见不时腾起的水雾,又闻如雷的轰响,却见不到瀑布。我们的摄影师不得不在登山队员的帮助下,系上绳索,坠到岩下去拍摄瀑布。我则在绳索保护下,爬到岩边向下俯瞰白浪瀑布。当我探出头去,竟被身下飞过的瀑布惊呆了。江水在营地南面山崖下侧撞上了岩壁后夺路而行,然后被阻于下方的岩坎处,在此形成一个巨大的碧潭。江水受阻后不住地旋转,随即从阶坎西侧低凹处骤然甩出,顿时形成一股向上奔涌的巨大水流,然后在空中化作一道碧绿色的弧飞落而下,消失在万丈深谷之中。深谷中腾起的白气水雾像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渐渐升起,然后在峡谷上方膨胀,扩展散去。
大家为一睹白浪瀑布的全貌,攀藤援绳来到白浪瀑布下方的谷底。但我们站在枯水期露出的基岩河床上,仅能见到千吨白水砸落到瀑布下方的四方四棱的深潭中,潭中江水翻涌滚腾,有如巨锅中沸腾的牛奶。深潭出口的河床又紧缩至35米,形成一道极深的垂直下切的石槽。江水就在石槽直立石壁的夹峙下奔腾呼啸着扑向远方。 
此时我眼前突然浮现出曲水至泽当段雅鲁藏布江的身影。在那里雅鲁藏布江河谷扩展至6—8公里宽,在无数辫状水流中几乎找不到主流。水面上一只只牛皮船悠悠顺流而下。洪水期时江面如浩瀚的湖泊,无边无际。藏族人民在江边引水修渠,形成了万亩良田和千亩树林。雅鲁藏布江在那里显得那么宁静、慈祥。然而在这里我们看到的却是一条狂野无羁的江流! 
我站在光滑如镜的岩石河床上,听着江水的轰鸣,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江水的气味,身体与峡谷、江流在一起震动。此时我才深深领悟到什么样的瀑布最美,我认为一条具有雷霆万钧之力、狂野奔腾的瀑布最美,因为她真实体现了大自然的威力,令人景仰与叹服,更使人类变得理智。 
一个神秘中的神秘——墨脱    赵 牧
 
时至今日,几乎与世隔绝的墨脱仍是全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而曾经深入这条大峡谷的赵牧却始终认为,“世外桃源”这种古老理想的产生,总和人的生存困境密切相关…… 

“你是进入墨脱的第一个记者”。驻守墨脱的边防三营的黄老兵这样对我说,他在这里已经呆了 12年。我知道这个说法不对,但那时进入墨脱的外人确实极少,即便今天想进墨脱也非常困难。 
迄今为止,墨脱仍是中国惟一不通公路的县。进入墨脱通常有两条路:一条是从波密县“扎墨公路”,即从波密县的扎木镇到墨脱县城,总长 142公里;一条是从派乡翻越海拔4200米的多雄拉(“拉”是山口的意思),在山的南侧一路速降到雅鲁藏布河谷的解放大桥,从而进入墨脱境内。 
1994年9月16日,我们从藏东南的八一镇出发去墨脱,选择了“扎墨公路”。 
从八一镇到波密,在危如累卵的川藏线上,越野车沿着雅鲁藏布江北岸的盘山公路曲折向东行驶,第一个景观是色齐拉山口(海拔4515米),在山口正东,如果天晴可以清楚地看到西藏高原最险峻美丽的雪山之一 ——南迦巴瓦峰(海拔7782米)。 
越过色齐拉山口,你就会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伟大的喜玛拉雅东端和南北走向的横断山脉相互撞击(交会)后产生的一系列奇观: 
在大峡谷的核心区(从西兴拉到帕隆藏布汇入口中20余公里的河段),我国科学家发现分布有4组瀑布群,其中3个大瀑布的高度大约在30米到35米之间,宽度从50米到120米不等。这一河段的河流坡降度居世界之冠,构成了世界最大峡谷中最迷人的亮丽景色和自然奇怪。图为藏布巴东瀑布。 

平直而缓缓东流的雅鲁藏布江自此就突然痛苦地向北扭曲,在喜马拉雅和念青唐古拉两大山脉间破碎而深邃的“V”字形峡谷中咆哮而下。接着,它在穿过喜马拉雅山脉东端的南迦巴瓦峰和念青唐古拉东端的加拉白垒峰(海拔 7294米)时,形成了举世闻名的世界最深的大峡谷。 
此后,江水继续挣扎着向北、再向南作几乎360度的旋转,于是又形成了闻名于世的“雅鲁藏布大拐弯”。 
奇观到此还没有结束,裹挟着雅鲁藏布江的群山像一把巨钳的双柄,把墨脱的乡乡寨寨紧紧地钳在狭长的谷地和山腰之间。从南迦巴瓦峰到墨脱县机关所在地的直线距离不过 40公里,但雅鲁藏布江江面海拔高度却已从2700多米急速下降到数百米。 
当印度洋的暖湿气流顺着雅鲁藏布大峡谷源源北上,撞到喜马拉雅的庞大身躯并与它上方强大的寒流扭成一团时,又一个自然奇观出现了: 
雅鲁藏布拐弯最直观醒目的形象是以峡谷围绕着喜马拉雅山东端山东端的最高峰(南峰)作了个奇特的马蹄形大拐弯。其实,大拐弯是由若干小的拐弯一个串套着一个组成。如从大峡谷进口经大渡卡、格嘎、直白、加拉、白马狗熊、西兴拉到扎曲、八玉、甘代、峡谷河道出理一系列直角甚至超过直角的奇特、不协调的拐弯。图为旁兴大拐弯。 

海拔 4000米左右的高山上,是寸草不生常年堆积着冰雪的高寒世界,但随着急速下降的山势,在这里几乎可以发现北半球湿润地区的各种主要植被类型的顺序更替。 
换言之,从严寒的北极到我国海南岛的植被类型,几乎全部被压缩于这个局促的弹丸之地。我只能说,这是地球上一个罕见的植物物种极其丰富的基因库。 
你也许对植物没有任何感觉,但如果有机会进出一次墨脱,便肯定不会忘记如此奇异而艰辛的感受:只要数天步行,就会从严冬滑入盛夏或从盛夏跌进严冬。 
9月18日,我们沿着“扎墨公路”翻越嘎龙山进入墨脱。越过嘎龙山,很快你就要领教亚热带另一种严酷的美:顺着嘎龙藏布一路向下,极目向两岸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就这样泡在湿漉漉的热带的水汽之中,沿途不断能看到因衰老而倒伏的巨树,有的不知已经倒下了多少年,一脚踩上去便粉碎了。这壮美的原始森林透着一种阴森莫测的气氛,好似进入恐龙时代,巧合的是,这里恰恰大量生长着与恐龙同时代的植物活化石──“树蕨” (学名桫椤)。
墨脱是门巴族和珞巴族的聚居区,但这里的人口总共才有 8000多。从波密到墨脱县城的140多公里的步行途中,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所以食品是必须自己带够的。 
这里是如此闷热,雨水又是如此充沛,以至于任何防雨装备都是无用的。三天步行,几乎就是在蒸汽浴中行进,晚上我们只好点起篝火烤干,还有很多人因为鞋子湿透而迅速打起了水泡。 
随着海拔降低,另一个恐惧的考验接踵而至,穿越 20多公里的蚂蟥区。长仅一厘米、与腐殖泥土颜色极为相似的小蚂蟥就像 “海陆空” 联合兵种,从水洼里、草丛中、树叶上四面八方悄悄袭来,尽管我们事先对服装和绑腿已做好准备,但一路下来,同行数人身上还是会出现一二十个鲜血淋淋的“弹孔”。 不过,这里的蚂蝗还不是最厉害的,在嘎龙藏布与金珠河汇合处的达国桥南岸,有一条向左上山 
大峡谷的居民 
墨脱的主要居民是门巴和珞巴族,无文字,但有自己的语言,他们通用藏文使用藏历。虽然也信仰藏传佛教,但过去受原始宗教影响较深,加之长久以来环境的闭塞,远离现代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而在许多方面仍保留了较原始的生活方式和民族风俗。宗教崇拜相当古老广泛,“万物皆有灵”是他们信仰和崇拜的思想基础。认为人的灵魂不死,世上任何事物都是有生命的,他们十分崇拜山神,狩猎、砍伐都要祭祀卜卦,村子四周常有经幡。 
门巴、珞巴族一般都没有记年月日的习惯,一些老年人几乎都不能确切地知道自己的岁数。食物以谷类为主,收获的粮食贮存于竹楼里,无人看管,从来没有丢失东西的事发生;门巴、珞巴人有禁忌上百种,最忌讳说假话和偷盗行为,被誉为“不上锁的民族”。 
由于墨脱气候和交通环境的恶劣,进出墨脱最好选择开山季节前往,封山季节进出墨脱要冒极大的生命危险。一般来说,大雪封山的季节在每年的12月至次年的6月,但7月、11月进出墨脱也仍然危险,只有每年的8至10月才是进山的黄金季节。 
第一条路线:米林县派乡—多雄拉—拿格—汗密—阿尼桥—马尼翁—背崩 
这是一条传统的大道,也是一条从喜马拉雅山北坡高原上到大峡谷下游河谷的道路。通常行走需经三天时间,中间带要翻越海拔4200米左右的多雄拉山口,过山口经拿格到汗密、马尼翁则是一路下坡。其中,汗密以下的老虎嘴一带,山路悬在陡崖上,十分险峻难行。从马尼翁走过钢架铁索吊桥,到达对岸的背崩区,海拔已降到700米左右。 
第二条路线:派乡—大渡卡—格嘎—加拉—白马狗熊—西兴拉—鲁古村—甘代—加热萨—墨脱 
从米林县派乡经大渡卡、格嘎到加拉,顺江而下进入大峡谷的小道。由加拉往下进入无人区,无路可走。沿江大概走一星期方可到达白马狗熊,沿江皆为刀削般的基岩陡壁。新中国建立以前,传统的通行是从白马狗熊上山,离开峡谷经西兴拉山口(海拔4400)米沿一条支沟直下,到达大峡谷,经进大拐弯后的江边鲁古村,过溜索到甘代(东岸),由甘代顺江而下经加热萨区直奔墨脱。 
第三条路线:排龙门巴族自治乡(帕隆)—扎曲村—达波—巴玉村—鲁古村—甘代—加 
热萨—墨脱 
从川藏公路上的帕隆起程,沿帕隆藏布下游河谷下行,三天的骡马大道可直达大峡谷的顶端扎曲村,过新建的铁索桥(原为溜索)至达波,离开大峡谷横切过去,一路经原始森林和山梁,三天可到大峡谷拐弯下方的江边巴玉村,然后经鲁古、甘代、加热萨到墨脱。 
第四条路线:波密县的古乡—隋拉山口—加热萨—墨脱 
从波密县的古乡渡过帕隆藏布的古乡湖,上山翻过隋拉山口(海拔4400米左右),西南下,直达大峡谷江边的加热萨区。沿途山路曲折,行程三天。 
第五条路线:波密县的扎木镇—嘎隆拉山口—64公里—86公里—达木—墨脱 
从波密县扎木镇南行沿嘎隆拉北曲直上,越过海拔4200米的嘎隆拉山口,西南下,沿嘎隆拉南河经64公里、86公里(“64公里”、“86公里”皆为波墨公路上的地段专用名,也称为64道班、86道班,到达大峡谷畔的达木。这条线路经过多次修筑,步行道比较好走,开山季节甚至可沿公路开汽车直达63公里一带。顺利的话,一般两天时间可进入大峡谷到达墨脱。
第六条路线:达兴—过帕隆藏布沿达兴河上溯到源头—金珠拉山口—沿金珠曲下行—提琴—格当—达木—墨脱 
从波密往东不远到达兴,过帕隆藏布沿达兴河上溯到源头,由盘山小道上金珠拉山口(海拔5030米),越过金珠拉沿金珠曲下行,经提琴到金珠区(格当),由金珠区往下过蚂蟥山经达木到大峡谷江边,一般步行需四五天时间。 
的小道,那里还有一座连墨脱人也闻之色变的蚂蟥山,这里的蚂蟥一般长达 4-5厘米,身披“迷彩服”一般的保护色,像集团军一样几乎布满沿途灌木上的枝叶。我们在那里听到过这样的故事: 
一匹白马从蚂蟥山走出来,就变成了红马; 
一条狗走出来,不久就因流血过多倒地死去…… 
早就知道进墨脱难,亲历一次才知比想象的还难,而这还是“扎墨公路”修了20年后的结果。 
墨脱县城的海拔仅1111米,在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青藏高原,它的高度是幸运的,却又是不幸的。四周高耸的雪山,像一道巨大的屏风挡住了山外的寒风,也挡住了山外的文明。长期以来,中央政府和西藏自治区政府对墨脱公路的修建都十分重视,早在50年代即开始了调查研究,历经几代公路人的艰苦努力,皆因环境恶劣、资金不足、技术手段落后等诸多原因,加之气候多变,塌方、洪水、泥石流、雪崩等一年四季轮番发生,墨脱公路几经上马又几次下马,始终没有建成。 
1962年开始沿雅鲁藏布江修筑通向墨脱的公路,但修了8公里,花了800万,死了8个人。路,没有修成。1975年,国家投资2400万元修筑从波密县的札木翻多热拉通往墨脱的公路,后因资金、地质情况、自然灾害等原因,在修建了80公里后被迫停工。1990至1993年,国家先后拨款1400余万元,用于墨脱公路的建设。1994年的2月,《人民日报》发布消息“我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墨脱县通车”,各族人民载歌载舞地迎来了进入墨脱的第一辆汽车。然而实际上,由于地质环境恶劣,雨水又多,公路修通不久就出现多处大面积塌方,部分路基在雨季的洪水肆虐下荡然无存,所谓的“通车”只通了一天车,也只通过一辆车。这也许是世界上通车时间最短、车流量最小的一条新建成公路,而那辆曾经披红挂彩、英雄般进入墨脱的解放牌大卡车,最终也没能再开出去。 
进入墨脱的六条路线 
10年过去了,墨脱的路和它的故事仿佛就像昨天的经历,仍然那么清晰。 
对于世界来说,西藏是神秘的;而对许多信奉藏传佛教的藏族同胞来说,墨脱不但是神秘的,而且是神秘中的神秘。在他们的心目中,墨脱至今仍是不可企及的极乐世界。 
有位藏胞就这样对我说:墨脱代表着七种圣境中的一种,即“香巴拉”。 
墨脱历史上又称“白马岗”,在藏传佛经中,“白马岗”意为“隐秘的、刻画而成的莲花圣地”。据说,如果从空中俯视墨脱全境,就会发现整个墨脱宛如一朵巨大的莲花,它的花心就在今天墨脱县城所在地,周围的群山则是一片片花瓣。藏经中有过这样的句子:“佛之净土白马岗”,“圣地之中最殊胜”,而历史上,许多信奉藏传佛教的人都把能去一次白马岗视为人生的最大幸事。 
在墨脱,我曾猜想,墨脱能成为“一个神秘中的神秘”,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进入墨脱太难了,何况在历史上它根本就没有路。 
墨脱全年有长达8个月的封山期,当地人民过着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原始生活,被称为高原 “孤岛”。粮食、药品、军用品,大到钢筋水泥、小到盐巴茶叶都要靠人背马驮,一步步翻雪山、过塌方、穿峡谷运进去。图为进出墨脱最艰难的一段——翻越多雄拉雪山。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能成为“香格里拉”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气候温暖,绝不会有冻死人的可能;它的物产太丰富了,即便不从事耕作,也有大量的野生食物,这里有漫山遍野的芭蕉,野生柠檬居然能重达数斤;这里人烟稀少, 20世纪60年代以前,这里仍然处于刀耕火种少有人际争端的原始社会阶段;在这里,要想简单地生存下去确实不难。
“我母亲绝不会相信我到过白马岗。她曾对我说过,那是仙境,人是到不了的。” 
进入墨脱前,与我同行的西藏团委的强巴扎西曾这样说过;进入墨脱后,强巴扎西又一次这样对我说。他的语调有种难以名状的滋味,但还是不难猜到几分,因为我们已经进入墨脱,开始一点点认识到现实与传说中的“佛国胜境白马岗”有多大的距离。 
后来在墨脱乡采访64岁的藏民扎西达吉时,我悟透了强巴扎西的感叹。 
扎西达吉原籍昌都地区的八宿县,他当年进入墨脱,也是因为受了马匪残部的蛊惑。1960年,他们举家向墨脱逃亡,走了整整一年。他说当时逃往白马岗有三个原因,“墨脱在我们心中一是代表圣洁,二是在那里死了可以直接转世成人,三是那里有一道彩虹直通天堂。我们带着无限景仰来到这里,相信这是个‘不种田有糌粑吃,不养牛有鲜奶喝,不盖房子有住处的好地方,’所以路上把能吃的吃光,能用的也丢弃了。” 
墨脱的路十分险峻难行,有些地方仅能容一人通行,而沿途的塌方区和泥石流更是数不胜数,许多地方必须自己架设便桥通过。 

这类传说,可能也与墨脱的物产丰富而生存竞争压力甚小有关。 
墨脱民风纯朴,我有生以来第一 次在这里体验了夜不闭户的经历。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是难以言传的。与我同行的王红敏曾非常认真地问过墨脱县的乃登县长:“墨脱有小偷吗?”乃登县长笑而不答。我们一行经“集体分析”得出了一个共识,今天的墨脱如果有小偷,也不会是墨脱人,肯定就是我们自己,于是我们都开怀大笑起来。这不就是“世外桃源”的境界吗? 
不过,在一个文化背景如此不同的地方,仅靠自己的经验来推测来想象,常常会大错特错的。这里民风是如此纯朴,但也有让你心惊肉跳的习俗。 
我们进入墨脱前,就有非常熟悉当地风俗的人说,如果你不了解某户人家,那么一定不要喝他敬的酒。在历史上,墨脱曾长期受苯教的影响,当地人相信,如果把一个有福相的人毒死了,那么这个人的福气就会转移到他的身上来。 
这里的人关于生死的态度也和我们熟知的情况截然不同。我们到达墨脱县的第5天,县委书记桑杰扎巴的外甥死了。同行的人想去宽慰孩子的家长,却意外发现孩子的母亲及其他在场的亲朋都在那儿嘻嘻哈哈非常开心,只有桑杰扎巴没有表情的脸上隐含着看不见的悲伤。在他姐姐家中的案台上,有只盛着清水的银碗,碗底有枚硬币,左右两边是两盏正燃着的酥油灯。 
桑杰扎巴解释说:“在这里,死者的家人是不能悲伤的,否则死者进不了天堂,而会下地狱。案台上的水、火和硬币是死者在另一个世界还要继续生活的‘必需品’。酥油灯点多长时间一般取决于死者的家境。” 
10年了,今天的墨脱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好想再去看看,尤其是再去看看雅鲁藏布江上那座闻名全藏的藤网桥。这是整个雅鲁藏布江上极具魅力也是惟一的藤网桥,它长约160米,是用10万斤墨脱特有的藤索编织而成的。 
我好想知道,今天的墨脱是不是仍然可以夜不闭户,让我再次全身心放松地享受那一份宁静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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