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诱惑 葛 辉
非分之福,无故之获,非造物之钓饵,即人世之陷阱。
——题记
国税局长谋杀了地税副局长。当这个消息在各种媒体和各大网站传播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恐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黑龙江省泰来县国税局长张玉玺,抢劫了挚友地税局副局长董厚非180万元巨款后,将董厚非残忍地用锤子打死。这样的新闻的确是奇闻:发生在县城里两个地位显赫财源广进的局长间的杀戮,这两个人是最为真挚的朋友,而杀戮的动因竟然是为了“金钱”。
局长、赌徒、杀人犯,令人难以相信的人生轨迹
当张玉玺拖着笨重的脚镣来到监室外放风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来自高墙外一连串乌鸦的鸣叫声。这叫声凄厉惨痛,带给他的第一个信息是悲凉和绝望,继而便是无尽的忏悔。
从一个地位显赫的税务局长堕落为嗜赌如命的赌徒,再由赌徒沦为一个杀人抢劫的魔鬼,张玉玺很难相信,这就是他46年的人生轨迹。
2006年12月28日,当张玉玺接到一审法院的死刑判决时,他的第一个感觉是恐惧,无法遏制的恐惧。虽然他知道这是自己应有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的结局,可他还是承受不了此时的打击。当这种恐惧填塞到他的整个心灵的时候,他仿佛变成了一具僵死的蛆壳,这蛆壳使他的灵魂瞬间脱离了肉体。在灵魂的漂移中,他看到被他杀害的挚友董厚非还像昔日那样叫他大哥,他看见挚友亲人们那些愤怒的眼神,他看到他所熟悉的人们都在戳他的脊梁骨,在背后嘲笑他——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死了将下十八层地狱!他惊醒了。当这惊悸的灵魂重新回到肉体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忏悔和从未有过的绝望。
46岁,人到中年事业有成的时候,张玉玺已经有了很多同龄人无法比拟的优越:贵为一个县城的国税局长,县里的财政支柱都靠国税局支撑,这样的财神爷谁见了不恭敬几分?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地位,中年得志的张玉玺才飘飘欲仙。花钱如流水,有钱就学坏!这是老百姓对一些腐败干部的评价,应用到张玉玺身上恰如其分。吃喝嫖赌,这些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在不知不觉中都被张玉玺占全了,而且应酬起来越来越潇洒自如。如果只是这些恐怕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张玉玺后来染上了赌瘾而一发不可收拾,达到了欠下近百万元赌债的程度。
局长,赌徒,杀人犯,这三个本不应该在他身上并列的名词,最终竟然同时体现在他身上。他不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敢承认这是他自己的杰作。手铐、脚镣,还有铁窗、高墙和电网,每当张玉玺一个人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的时候,他就会深深地感到:天堂和地狱原来相隔得这么近,只是错走了一步,仅仅一步啊,他就从天堂迈入了地狱。难道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吗?!
“一代赌王”,道破了他最终沦为赌徒的玄机
张玉玺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赌博的,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染上赌瘾的。他说最初自己是把赌博当成一种娱乐,当这种娱乐变得比工作更重要的时候,他也没有觉得这是一种“瘾”性发作。现在想起来,张玉玺觉得赌博其实就像吸毒,一旦吸毒,终身成瘾。
那年,高中毕业的张玉玺高考落榜,却在本县税务系统招聘干部时成了县税务局大兴分局的一名税收征管员。在那个年代,能够考上税务局,是比考上大学还要荣耀的一件事,张玉玺由一个农村的高中生变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张玉玺在税收征管的岗位上一干就是10年。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几乎每年都被评为税务系统优秀征管员、先进工作者。有能力有干劲有政绩,张玉玺很快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赏识和认可,在他33岁的时候,被提拔为江桥镇国税分局副局长。或许正是这越来越显赫的地位,导致了他后来人生道路的蜕变。
张玉玺从小生活在大兴镇农村。每到冬季农闲,北方农民便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家里,玩纸牌、打麻将、推排九,张玉玺的邻居付老猫家就是一个赌博窝点。十几岁的张玉玺总去付老猫家看赌徒们赌博。看得久了,张玉玺学会了各种赌博的方法,甚至连上家出什么牌胡什么牌他都能猜出来。小小年纪对赌博就这样上心,人们只夸他聪明,说他长大后一定能成为“一代赌王”。谁会想到,后来的张玉玺果然不负众望,真的变成了“赌王”!
张玉玺第一次赌博是在他被提拔为税务分局副局长的第三天。那天,几个哥们给他摆下了庆祝酒宴,当了局长的他更是禁不住哥儿们的忽悠,借着酒劲进了麻将馆。那一个晚上他是顺风顺水,官场得意赌场也得意。出尽了风头的他从那一时刻起似乎就注定了以后要把余暇都交给麻将馆。
张玉玺开始打麻将只是几个哥们朋友一起玩点小输赢,然后几个人再用赌博赢来的钱下顿饭馆。随着张玉玺权力的扩张,他打麻将的圈子开始扩展到各个局的局长,再后来发展到税收征管对象,一些经理老板,甚至和地方恶势力成员都玩到一起了。在这些和张玉玺一起赌博的人员中,有的是陪他娱乐的,有的是变相给他行贿专门输给他钱的,有的则是专门为了赢他钱的,这后一种人让张玉玺欠下巨额赌债,最后走向犯罪深渊。
由最初的赢得多到最后的赢得少输得多,作为局长的张玉玺并没有真正意识到,直到他发展到赌债的债台高高垒起,直到他欠下别人近百万元的赌资无法偿还,他仍然执迷不悟。为了筹集赌资、还清赌债,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黑手伸向税款。一年多的时间,他就挪用了20万元的税款用于赌博和偿还赌债。然而,20万元对于近百万元赌债来说显然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应付眼前的几份急着要钱的。更何况他动用的是税款,必须是拆东墙补西墙,到年底算账的时候这些税款还不上的话就会暴露,他就会因此遭受牢狱之灾。赌债不断地有人催,张玉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饱受着致命的煎熬。必须尽快筹到一笔巨款。破釜沉舟!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张玉玺在见到他的好朋友董厚非以后,心生歹意,精心策划了一个谋财害命的圈套。如果说张玉玺从局长到赌徒的蜕变还只是一个执迷不悟的量变的话,那么他这次的蜕变,则是由人到魔鬼的本质蜕变。
逼上梁山,选挚友作为谋害对象64
入监后的日子,张玉玺最惧怕的就是黑暗。每当夜幕降临,那黑暗就会像一张巨大的网,无情地罩住他的灵魂,那些昔日的赌友们也会在瞬间闪现在他的脑海里,围坐在他的面前,招呼他坐上赌桌,于是,唏哩哗啦的麻将声便在烟雾中升腾开来……不知不觉中,烟雾里的赌徒们一个个变成张牙舞爪的吸血鬼,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他,咬住他的喉咙。他不断地撕扯、挣脱,精疲力竭地挣扎,当巨大的恐惧摄住他的灵魂时,他眼前又出现被他杀死的挚友董厚非的影子。
阴谋的得逞就在于对阴谋者的信任。事实上,走投无路的张玉玺之所以选择董厚非作为自己抢劫和杀戮的对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董厚非始终把张玉玺看作最可信赖的朋友,对他说的话和编织的谎言董厚非不会产生任何的怀疑:因为当年他俩在一个税务所工作的时候,他是董厚非的“大哥”。他知道董厚非有很多钱,容易筹到他所需要的数目。
几个昼夜的冥思苦想之后,张玉玺为董厚非编织的陷阱终于拉开序幕。在一次朋友聚会上,酒过三巡之后,张玉玺神秘兮兮地把董厚非拉到一个包房的角落里,小声对董厚非说:“兄弟,我和你商量个事儿,我揽到了一笔大生意,这个生意我看只有咱俩做合适!”
“大哥,什么生意呀,你说吧,能挣钱咱哥们不也宽绰宽绰。”董厚非急切地问。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建三江农场粮库当主任,他昨天给我来电话说,他们粮库最近有几百吨陈化粮食需要处理,市场价格也得值400多万元。如果我们能筹集到180万元现金,经过他们验资以后,他就把这批价值400万元的粮食给我们处理掉。这样如果去掉给主任的回扣,我们每个人都能赚到近百万元。”张玉玺扒着董厚非的耳根神秘地说。
董厚非最初有些半信半疑,但再一想,张玉玺是自己的“铁哥们”,堂堂国税局长,他不可能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啊。“粮库每年都会有一批陈化粮要低价处理掉,也就是卖掉旧粮再存当年生产的粮食。他们处理的陈化粮比市场的新粮价格要低60%多,所以很多有路子的倒腾陈化粮都发财了。”听完张玉玺这席话,董厚非真的动心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会是张玉玺设计的陷阱。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如果能事先筹集到180万元现金,通过粮库方面的验资,验资结束我们把本钱取回来,对方就可以放心地给我们处理这批陈化粮了。粮食处理掉钱就赚到手了。难就难在得事先筹集到这180万元的验资资金。”说到这,张玉玺故意叹一口气,并做出很为难的样子。“这样吧,大哥,这笔业务是你联系的,这筹款的事情弟弟就不能让你费心了。我手头有点钱但是不多,距离180万元还差得很多,但是我尽量找朋友借吧,好在只是验资用,验资结束就可以返还了。我尽量筹集,等筹集完了咱们一起去验资,行吧,哥们,就这么办了,合作愉快!”董厚非说到这里,举起了右手和张玉玺击掌庆祝。心怀鬼胎的张玉玺也举起右手击掌并一语双关地说:“预祝合作成功!”
那边紧锣密鼓筹钱,这边自鸣得意垂钓
董厚非表面上答应得很干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要在短时间内筹集到180万元现金有多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难度不大也不会赚到大钱。董厚非典型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不会想到这次筹钱的最终结果是丧失自己的生命。
一切都按照张玉玺的阴谋顺利地进行着,张玉玺始终在自鸣得意。
和张玉玺一样,想到不久就能赚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董厚非的心情始终不错。他找到的第一个借钱的目标,是在某建筑工程公司任总经理的朋友曲某。他表示如果曲某愿意借给他这笔钱,他将很快以2分的利息给曲某返本付息。在建筑业工作多年的曲某为人处世十分圆滑,别看他和董厚非平时始终哥们长哥们短的,真到董厚非伸手向他借钱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包工头一下子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绕着弯子列出诸多理由,最后婉转地拒绝了董厚非。
第一次筹款就遇到了软钉子,但是并没有动摇董厚非筹款的决心。他凭借自己地税局副局长的有利条件,很快筹集到了86万元现金。86万元,距离180万元的天文数字还差近100万哪。这边筹款紧锣密鼓,那边张玉玺又在催促。正当董厚非为筹余下的近百万巨款而焦头烂额的时候,这天,他在朋友工作的农业银行信用社储蓄所桌面上无意中看到了大量的“练功券”。这练功券一沓一沓的跟真钞的大小、颜色完全一致,何不用像“练功券”一样颜色的粉纸充当人民币呀!董厚非顿时醒悟。
发现了“练功券”的董厚非似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用虚假的“粉纸”顶替那100万还没有筹到的真钞,这是多么奇妙的办法呀!反正是带着钱去验资,验资后马上就能返回来,又不是付款,有一部分真钞就能蒙混过关了!董厚非从已经筹到的86万元真钞中拿出80万元和这100万元的假钞放到一个丝袋子里,然后用银行封条的绳子封好口,放在在信用社工作的同学家里备用。一切就绪,他开始焦急地等待着张玉玺的电话。
“蒙在鼓里的董厚非在紧张地筹钱,我却在为我的罪恶计划做着精心的准备。巨额赌债和挪用公款的犯罪行为已经不允许我对谋杀挚友抢劫钱财的计划有任何改变。”说到这里,张玉玺阴暗的目光里暴露出些许的阴冷。
为了万无一失,张玉玺考虑了很多种方案:作案时间必须选择在晚上,地点应该选择在泰来县江桥镇通往大庆市那条偏僻的沙石路段上,那个路段不仅偏僻,还是从泰来县江桥镇通往大庆市的一条近路,走这条路董厚非不会产生任何怀疑。作案方式张玉玺第一个考虑的是用猎枪击毙,为此他花2400元钱在黑市上买到了一支短筒猎枪和20多枚猎枪子弹。枪买好了,子弹也有了,多疑的张玉玺又考虑到用猎枪击发响声太大,特别是在夜深人静时,万一有过路的人听到他的枪声,罪行就会很快暴露。他果断地否定了这种方式,又开车到市场上买了一把木工用的重达1公斤的铁锤,和一条小手指粗的尼龙绳丝线,并把这两种工具和猎枪一起放到车的后备箱里备用。一切准备停当,张玉玺来到齐齐哈尔市,办理了一张假身份证,又用这张假身份证购买了一个尾号为233X的手机电话卡,这样在案发后,即使警察查到了董厚非的通话记录,也不会发现董厚非曾经和自己频繁通电话的任何记载。买完电话卡,他特意用新卡给董厚非打了个电话,告诉董厚非自己的电话号码换了,以后联系业务就用这个新号,而且为了生意上的事,这个新号不能和别人说。
在认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后,张玉玺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
第一次行动没有实施
“厚非,我的那个粮库主任朋友到大庆市办事来了,晚上咱们去大庆和他见个面。咱们把钱带上,顺便让他验资,免得我们再带着钱去建三江农场了。”张玉玺在电话中说。
通完电话,董厚非来到同学家把存放在那里的180万元“现金”用车运到了自己的单位。
晚上9点,张玉玺驾驶着自己的桑塔纳2000型轿车来接董厚非。两个人把钱袋子抬到车子的后座位上便起程上路。车辆驶出泰来县城一路向北,朝江桥镇方向而去。
其实有一点是张玉玺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在张玉玺去单位接董厚非之前,董厚非给他的一个在某派出所当副所长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哥们,我一会儿要和玉玺出去一下,我俩带很多钱去做一个生意,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如果你和我联系不上,那我就可能出事了,到时候你马上赶到出事地点啊!”
“什么生意呀,这么晚了还出去?”警察朋友问。
“你先别问,等赚了钱我请你去海鲜大酒店吃燕鲍翅!”
事后分析,善良的董厚非考虑的是他和张玉玺带着巨款出去验资的安全问题,他绝对不会想到这危险来自他根本就没有设防的张玉玺。
20分钟后,车一路颠簸驶过江桥,开始转向江桥向大庆市方向的沙石路,也就是张玉玺事先策划好的作案路段。此时的车内,各怀心腹事的董厚非和张玉玺都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蒙在鼓里的董厚非赚钱心切,心想今晚如果顺利地通过验资,几天后就会赚到一笔巨额资金。有了钱,他首先给自己换一台高级轿车;再给家里买一台高级数码液晶电视,因为妻子已经抱怨很长时间,家里那台老掉牙的电视机早该换换了;还有房子,可以换一个面积大些的,让妻子儿女享受一下住大房子的快乐。表面平静的张玉玺则暗藏着无限的杀机。他一边驾车,一边考虑着如何下手。他要干的是杀人劫财的大事,一旦不成功,他这个昔日人人敬畏的局长转眼就变成人人痛恨的杀人犯。干还是不干,他开始犹豫。他想到了自己的权势地位,想到了和董厚非这么多年的交往和友谊……对这样一个好朋友下手,一旦失手,自己就成了让人千古唾骂的衣冠禽兽。骂名就骂名,禽兽就禽兽吧,胆小不得将军做,不杀掉董厚非,这巨款怎么能到手?赌债和公款拿什么偿还?他不下地狱我就得下地狱!为了万无一失,应该在心理上稳住董厚非,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怀疑。想到这里,张玉玺决定取消今晚的行动。他掏出手机佯装接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对董厚非说:“厚非,今晚不行了,粮库主任刚给我打来电话,他在别处耽误了时间,今天到不了大庆了,他和咱们约定的是明天晚上。”张玉玺说完,就掉转车头,回泰来县城了。
把钱袋子送到同学家以后,董厚非回到自己家中已经快11点了。妻子见他又这么晚回家,心里很不高兴,联想到这一段时间董厚非始终这样早出晚归的,不由对他产生了怀疑。趁董厚非去卫生间的机会,妻子偷看了董厚非的手机通话记录。她发现一个尾号是233X的手机号码这段时间和丈夫董厚非通话频繁,而且丈夫今天晚上主要的联系人也是这个手机尾号为233X的人。“你说清楚这是谁的手机号?和你频繁联系的女人到底是谁?”董厚非刚从卫生间出来,妻子就劈头盖脸地发问。
“哪个号啊?”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这个233X,你解释清楚!”妻子指着号码步步紧逼,“今天你解释不清楚,咱们就离婚!”
“媳妇,你怎么这样啊!这是玉玺大哥新换的号码,我们这几天合伙做一笔生意,玉玺大哥不让我告诉任何人,我也就没有和你说。本来想生意做成后让你得到一个惊喜,没想到你还误会了,把玉玺大哥当成我在外面找的女人了,不信你就自己打电话问吧!”
贤惠的妻子看到丈夫这样诚恳,也不好意思当面给张玉玺打电话,一场家庭大战就这样平息了。事实上,这场家庭大战为后来的侦查破案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张玉玺苦心保密的“233X”手机电话当晚被深深地印在了董厚非妻子的脑海中。
天堂和地狱,只是一步之遥
回到家中的张玉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杀还是不杀?用什么方式杀?这两种思想的激烈碰撞中,邪恶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孤注一掷,干掉他!
黑暗中,张玉玺露出魔鬼的狰狞。
第二天白天,董厚非很快忘掉了昨天晚上与妻子发生的不愉快,他非常兴奋地来到单位。一位同事开玩笑问董局怎么这样高兴啊?他说我准备今天去买彩票,不中500万元的大奖也得中100万元。中奖后我请你们吃大餐!这样的兴奋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8点40分张玉玺打来电话:“厚非,粮库主任今天白天就到大庆了,他要咱们连夜赶过去,验完资金后咱俩请人家吃顿饭,再洗个澡,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张玉玺这次通电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变调,这一点正在兴奋中的董厚非是无法听出来的。
“我还在我同学家,你过来接我吧。”董厚非爽快地应着。结束和张玉玺的通话后,在等待张玉玺来接自己的空隙,他又和昨天一样,给那个警察朋友打了个电话。
10分钟后,张玉玺开着车来接董厚非。和昨天一样,他们一起将“巨款”抬到轿车的后座位上,然后两个人分别坐在了驾驶和副驾驶的位置上。抬钱时,张玉玺明显地感觉到了这180万元“现金”的分量,他想,不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笔钱就是我的了!他在紧张和诱惑中暗暗下着杀人的决心。
是夜,月黑风高。这黑黑的暗夜如张玉玺那颗冷酷的心,同样掩藏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9点左右,沿着昨天行驶的路线,张玉玺将车开到了江桥到大庆方向的沙石路面,距离江桥10公里左右的路段上,故意左右转了几下方向盘,轿车便左右摇摆起来。车怎么了?董厚非问。是不是车后胎扎了?停车你下去看看。张玉玺说。车辆停稳后,董厚非就打开左边车门下了车,朝车后走去。与此同时,张玉玺随手拿出早已藏在自己车座席底下的那把铁锤,迅速绕过车头来到正在哈腰查看车后胎的董厚非的后面。借助黑暗的力量,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锤子,恶狠狠地朝董厚非的后脑砸下去。
埋葬完董厚非的尸体重新返回车上,张玉玺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仔细看了看放在车后座上的180万元巨款,这时他还不知道这里面有100万元是用粉纸做的假币。他后仰身体打开装钱的袋子口,随手掏出一捆钱来。这一捆就是十万元啊,作为税务局长,也见到过大钱,可是这次他对这些钱却格外亲切,这是他用血腥换来的救命钱啊!有了这笔钱,公职和地位可以保住,赌债可以还清,除去这些,自己还可以有80万元的剩余。
张玉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精心策划天衣无缝的杀戮第三天就被警方识破,他也被警方以涉嫌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罪刑事拘留。
在等待死刑判决的那些日子里,面对每一个令人煎熬的日日夜夜,张玉玺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