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胸验肺”唤醒的应是制度良心

胸膛剖开，现在看到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心肺。连日来，跟随着河南农民工张海超“开胸验肺”的悲情叙事，公众在鲜血映照之下，看清的是职业病烙下一片沉重的暗影。

一个人的张海超命运，正在迎来重大的转身。最新消息是，卫生部已派出专家督导组赶到河南，督导该事件尽快解决。督导组专家还专程来到张海超家中看望会诊。同时，当地政府也成立了由安监、卫生、劳动、监察、信访、工会等部门组建的“张海超事件”小组。不难想象，在如此强力推动之下，张海超是容易痊愈的。或许，还不止于身体，而包括心灵。

当然，对于“开胸验肺”事件，现在公众最大期待应该是，以一个人的悲情命运，来真正推动相关制度改革，去荡涤掉职业病在公众身心留存的沉厚暗影，真正祛散“开胸验肺”淤结在公众内心的苦难与伤痛。那样，才是属于所有人的胜利。而要实现这样的期待实现，又将面临的会是怎样复杂的博弈呢？

我觉得，张海超的个人维权遭遇的尴尬，就是一面镜子。曾经在一家粉尘浓度很高的企业工作的张海超，被多家医院诊断为患有“尘肺病”之后，却得不到职业病受害者的身份认证，原因就是法定的职业病诊疗机构——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给出不同的结论。没有资格，也就没有权威。问题是，有资格的又不能给出真实结果，这又是怎样的无奈？

除了这种“知识霸权”设置的障碍，张海超还得面对资本的捆绑。依据现行的职业病防治法规，要获得职业病患者的身份，就必须由所在单位出具相关证明。绕过用人单位的职业病诊断，结果自然也就失去了合法性。这是怎样吊诡的逻辑，自然不难想象。一切表明，职业病人的维权，要面对权力、知识、资本、制度等重重围困，在这种复杂而艰难的博弈格局下，个体力量是何等孱弱，不难想象。

如果再把样的博弈置于全社会的语境下审视，不同行业领域的群体，就将面对不同场域的权力，不同方面的知识认证，不同力量的资本以及更为复杂的制度环境。这显然，谁都不能指望在再派生更多像张海超这样惨烈的悲情了，毕竟，那是人性不能承受之重。更重要的是，类似于“开胸验肺”这样孤立的个案解决，如果只是停留在舆论影响的临时化、特殊化状态，“特事特办”的美好幻象中，包裹的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虚无治理，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以一个社会的悲情叙事这代价。

一个人的张海超背后，站着的其实就是无数深受职业病威胁与危害的人们，其中可能就有我们自己。在更为广阔的社会领域，一定还有太多人在默默承受各种职业病种下的苦难，也有太多人为维护相关权利讨回正义在四处奔突。这种社会情境其实就是“开胸验肺”隐藏的社会文本。而对这一切，那些走近“开胸验肺”的张海超的卫生部，以及地方政府诸如安监、劳动、监察、信访、工会等部门，如何才能不会安之若素，无动于衷呢？

一个人的张海超悲情叙事，已经作为一个社会群体的权利诉求的表征，在公共权利维护面前，绝不能再能容忍权力、知识、资本、制度设置的重重维权障碍了。也就是说，在“开胸验肺”之后，唤醒的应该是制度良心。就像当年公民孙志刚非正常死亡倒逼收容遣送制度废除一样，现在，必须使《职业病防治法》、《职业病诊断与鉴定管理办法》之类的法律制度实现理性转身，来真正护佑这个国家每个公民都不再深受职业病威胁与危害，都能拥有切实的健康权利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