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易经》应用到“心理分析”的过程中？

张其成

（本文节选自《灵性：分析与体验——第一届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国际论坛》，申荷永教授主编。经作者授权刊出，转载清注明作者信息及转自微信公众号：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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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通过《易经》的应用，把中国文化融入到许多西方人心灵中的。《易经》这本最深奥的智慧宝库，是我们这个星球上一支最主要最远古文化的源泉；她已经成为了许多西方人不可缺少的伴侣，也包括我自己在内。除了向她咨询人生旅途中遇到的最大的困惑外，西方人也像无数的华夏儿女一样，非常欣赏她那奥妙的排列组合和准确的预测力，敬畏她的智慧和她所传播的文化。《易经》的使用挑战了西方文化占统治地位的科学范式；《易经》的使用，把我们带到了最好、最深、和最令人信服的荣格心理分析过程中。

同许多人一样，我是通过阅读荣格的著作研究和应用《易经》的。荣格敬仰东方文化并且论述了东方文化，其中包括大量有关《易经》的参考文献。荣格给维尔海姆《易经》译本撰写的序，为西方人提供了学习东方文化的捷径。1919年荣格开始研究《易经》，她的原型描述深深的震撼了荣格，荣格说：“《易经》是他的至爱。”荣格在对自己和给来访者做心理分析都应用到了《易经》。

《易经》的智慧深深的根植在荣格的作品中，以及他论述心理分析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心灵中。中国有句谚语“倾听心中上帝的呼唤吧。”，最恰当的反映了荣格心理分析过程和目标。荣格说：“《易经》是一部起源于人类心灵原型这一深层面的，她展示了自性原型的方方面面，人类梦境的起源与《易经》卦爻的起源是相通的。”

《易经》的应用或通过她传播的中国文化对西方人有两方面的重要意义。第一，专心学习《易经》，把她的智慧融入我们的心中，作为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向导；通常，其智慧与西方的“本能”对应，与美国的牛仔和橄榄球引发的心理现象有密切联系。第二，应用《易经》解决问题直接挑战了西方科学范式的根基，即科学的逻辑性和因果律；完全随机的从《易经》获得意义深远的答案超越了西方科学范畴。《易经》促使人们对世界的认知更加与大自然中的万物融为一体，人、树和青蛙本是同根生的。

荣格在心理分析过程中特别强调象征和意象的意义，以及梦中的意象与特定问题的联系。荣格认为从《易经》中获得的象征答案都是确定无疑的。虽然《易经》第四卦强烈建议不要就同一个问题占卦多次，但还是有一位核物理学家就同一个问题向《易经》占问了三次，三次都得到了完全一样的答案，他简直惊呆了，以他敏锐的数学头脑立即意识到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为4096的平方，即只有16，777，216分之一的机会。心怀敬畏之情，从次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向《易经》占卦。

荣格有丰富的应用《易经》的经验，熟悉到能够预测那一卦可以从《易经》占得。荣格认为这种经验是与《易经》的“共时性”相通的。荣格坚信“占卦所获得的答案是非常有趣的和无可辩驳的。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我认为《易经》没有对她的答案提供如何客观的和决定性的事实，从统计学来给心灵界定是不可靠的，心灵具有不确定性、模糊性和无限性。”

关于有充分的证据却无法证实的“共时性”现象，促使我按照统计学方法，设计了实验验证。这是发生在苏黎士荣格研究院的事，是我博士论文的组成部分，题目“《易经》应用过程中的与进化的相关研究”，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实验，消除了原始实验的复杂性，只需要两位荣格心理分析家或《易经》专家共同分析同一位来访者。实验实施起来有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以为进行这样的研究会获益非浅。

当我进一步思考实验设计时，一些不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当我确信能从统计学证实“共时性”现象时，却完全迷失了方向，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信念，促使我突然意识我对待科学强大信仰——即因果关系，是诱人的和理所当然的信念；在这种信念的支配下，世界显得好像是逻辑的、可预测的、可管理的，并且理所当然的要受制于人；这时，我认识到这是深度无意识与世俗文化冲突的根源，深度无意识具有超越理性的预测力，无意识也是有生命力的，荣格已经对心灵的发展规律以及心灵的真实性详细的阐述过。

荣格有关原型的论述与中国哲学家王夫之（1619－1692）的世界观不谋尔而合。王夫之写了诠释《易经》的论著，他假设世界的存在是一个连续的共同体，自然法则就包含在每一事物自身中。心灵世界的根源不直接等同于感知觉，心灵内在动力连续体也不同于原型意象。意象的结构和位置构成了数术形式，数术成为了心灵世界与外部世界相通的媒介。内部世界与外部世界的共同参与组成了连续统一体。应用《易经》占卦，仿佛使人类又回到最遥远的年代，即使用数术来理解和把握世界。

《易经》的核心可能就是建立在数术原型的基础上的。荣格坚信数术就是原型最纯的表现形式。占卦也是基于产生的数术，而且数与数之间相互联系。例如，数术在每卦中所处的位置，阴与阳，新与旧，在卦中的分布成为数与数相互联系的方式，是表达象征意义的第一步，即原型在数术之中得以表达；第二步，爻与爻之间相互联系的“真谛”，可能被我做的一个梦所暗示，梦中我在仔细观察环境中的各种元素，爻与爻就会形成特别的联系并且融入进那个元素中。显然这比喻或象征，就如同完全抽象的阴与阳相互结合，同客体在真实世界中的表现形式一样。我预测先人在创造《易经》的过程中，一定得到了梦的启发和指引。

对于荣格原型概念本质的理解，以及解释世界起源的论述，是许多认识论中的一种。荣格心理分析学对建立生态心理学发挥了重要作用，深度生态学家对于宇宙形成的基本理论假设是：“宇宙万物有比我们现在所能认识到的更广泛和更深入的联系。”荣格心理分析学为此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持。

问题呈现在《易经》中表现的更加比喻、象征和原型形式，即完全荣格化的形式。如果认识到数千年来无数人把《易经》应用到解决形形色色问题中，就会突然发现一个私人问题并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只是个人遭遇到的人类普遍存在的问题之一。心理分析过程中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梦中的意象与卦的意象、比喻和卦词的描述相结合。梦的工作与卦词的结合显示出强大的、个人化的对梦中意象的理解。

它们之间的联系显现了原型主题，一个原型就好比一个水晶体的方方面面，每一面都可以说明这个原型意味者什么。如果呈现在这里的是一个政治问题，它就表达为军事策略，在其它情况下可能表达为天气的变化等。维尔海姆翻译的《易经》非常有助于培养人们对于原型的感知，正如前人提到过的，《易经》有关农业的、天气的和季节变化的类比，可以帮助我们把自身与生态环境联系起来。《易经》的象征体系有利于形成生态心理学蓝图，和培养我们对宇宙的领悟力。

应用《易经》对自己和来访者做心理分析，最大的好处是能够从真实生活情景中获得对《易经》的深入理解。个人只能通过学习、思考《易经》，以及应用《易经》寻求自身问题的答案来获得最大的效益。

是什么原因造成没有在心理分析过程中应用《易经》呢？荣格心理分析家不熟悉或从未接触过《易经》，就不会应用《易经》。在这种情况下，我建议分析家寻找一些其它形式的象征表达运用到心理分析中。来访者觉得，这样做很看起来奇怪，自然就降低了来访者对心理分析家的信任，就好比基督徒与非基督教徒不能互相理解一样。最常见的问题是随意和错误的应用《易经》，会对探索和发展无意识层面起相反的作用。荣格晚年很少应用《易经》。荣格说：“宁愿在黑暗中探索等待无意识自发的涌现出来指引我。” 我们必须牢记《易经》第四卦的忠告：“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

《易经》是中华文明送给西方文明最宝贵的礼物，希望荣格心理分析家永远不要放弃世界大同的信仰、《易经》的智慧和荣格分析心理学理论与实践的本质。富有成效的荣格分析心理学与中国《易经》学者的交流，能够作为双方文化整合的契机。《易经》可以成为东西方相互理解和共同探索深奥问题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