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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临门 发表于山西文艺火花63年6期

县委刘书记来官家庄大队下乡,可喜坏了老支书周明元的老伴明大婶。

县委刘书记,是老支书的老上级,也是明大婶的老客人。打抗日战争起,他和老支书就一起卧冰爬雪睡野地,不是埋地雷破坏火车道,就是袭击敌人碉堡……明大婶也常常把糠荣窝头藏在盛野菜的蓝蓝里,偷偷的送在山沟沟,山洞洞里。解放后,刘书记要调老支书到县上工作,可是,老支书以为自己文化底子差,请求留下了。刘书记也因为对这里有感情,这官家庄变成了他工作的重点,人们仍然常常看见他同老支书在一起泥里来水里去的。这当儿,明大婶常常把好吃的留给刘书记。不过,近二三年,情况变了,一九五九年刘书记去北京高级党校学习了二年,回来以后,又把工作重点安在大王村,一直也没有来官家庄同老熟人畅谈畅谈。

明大婶听说刘书记来了,忙得简直像织布梭子,又切葱、又擀面,又擦茶壶、又刷碗。

一切准备停当,明大婶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又伸出头看了看太阳。“天是不早了,他们许该回来了。”她心里说。把炕又打扫了一遍,还把过年过节才铺的毯子铺上。这时,桌上的时钟当当响了两响。“已经俩点了,这么嗨不回来?”她焦急起来。

等啊等的,明大婶到底坐不稳了,她给猪娃添好食,便去大队找老支书。

大队办公的地方,占得是过去董财主的住宅,是全村最好的一座院落。老支书家离这里不到半里,明大婶一口气就跑到了。她进了院,趴在玻璃上一瞅,屋里静悄悄的,会计连英手托着下巴,写着什么。她推开门进去问:

“英闺女,你大叔呢?”

连英抬起头来,见进来时明大婶,忙站起来让座,同时笑嘻嘻的开玩笑说:

“看把大婶急得!丢啦,给人家啦,换的吃了花生啦!”

“能换花生吃到不赖啦。”明大婶说,“我是说,刘书记多时不来——你看你大叔,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他不饿把,也不说刘书记饿!”

听明大婶说了这半天,连英才弄清楚原来是要待客。她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待客呢?顺便把你侄女捎带捎带吧,吃啥呢?”

“怕你不来呢!你当婶舍不得白面啦。”

连英一面整理桌上的东西一面说:

“大叔同刘书记到西碱地割谷去了,我给叫去,不为别的,还能不为这顿白面?”

刘书记叫刘明作,今年五十六岁了,是以为实打实干的老干部。他除在县上开会、研究工作外,差不多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农村。他总是一下去就能发现问题,又能很快解决。就比如说今年春天在大王村下乡,那里六队社员都不想到巩牙沟去耕种,原因是路被邻村下来的水冲断了,春天的水容易冻人腿脚,要去,一天的淌两次水。正是春耕时期,人常说,春误一日,秋误十日,迟耕种一天,都会影响到秋天的收成。队长是个年轻人,办法少,发动不起群众来,打算提高公分让社员去。这事给刘书记知道了。晚上,六队正开会,刘书记背床被子,一进门笑眯眯的说:

“提高公分不是办法,咱们带上锅灶、铺盖,到巩牙沟住上十天八天。”

刘书记这一带头,立刻感动了六队的男女社员,都说:“刘书记五十多了,还冒着冷冻,又不挣咱一分半里,全为的是谁?”原来说腰腿疼的也不疼了,溜了阵的也回来了。青年们马上就要去背铺盖连夜走。刘书记腰腿不得劲,老年人们不让他去,说有年轻人就行了。刘书记却摸摸胡子说:“我在地里睡惯了。打游击时期,一连在地里睡过九个月呢,还稀罕割泥呀水的。”

他同六队的青年们在地里干了七天,除具体指导耕种外,还担任了烧饭的工作。

这次,刘书记一到官家庄,他同村边的几个小青年扯了两三句,不知道怎么便知道二队有“下地一窝蜂”的现象。恰巧老支书也正准备具体指导二队去,两位老同志便提上镰刀往地里去了。

连英向村西走去,地里一切作物都熟了,一群一群的人,正在歇晌。她一边走,一边向前张望,赶到分辨出老支书和刘书记正同社员们坐着吃饭,她连忙小跑起来。

刘书记正拿着一个大红薯吃着,咬了一口,愉快地说:“小时候跟我爹在地里收割,老盼晌午,一到晌午,就架起火来烧豆子,吃的蛮有滋味,手上脸上都是黑。”

刘书记这么一说,小伙子们都争着说开了,有的说烧玉米好吃,有的说烧南瓜好吃。正谈笑的非常热闹,连英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

“刘书记,你们在这里说‘西游’,家里明大婶傻老婆等汉似的老等,人家把长细细的面条都舀到碗里,就等贵客到位呢。你们真没福!”

刘书记见连英谈的很有趣,也逗她说:“你跑来做什么?你有福就该吃它几碗。”

“馋的我口水早流下二尺长了,是大婶不给吃嘛!”连英流利的说,同时笑的红涨起脸来。

“给吃的走在天边,不给吃的趴在锅沿。”刘书记想起小时候老人们逗孩子的一句话,就这么逗她。“这样说来,你还是嘴上没福——那你就告诉你大婶,改到晚上吧。”

连英再没说什么,返身回去了。

他们又割了一会儿,太阳偏西了。刘书记对老支书说:

“我想全面看看这里的收成。让他们割,咱俩转转去。”刘书记在罐子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饭汤,他叫过队长张任说:

“不要叫大家累着了,要歇歇喘喘抽袋烟。”

原来张任是年轻队长,指挥不得法,全队二十来个劳力堆在一快,你过来碰他一下,他过来又擦你一次,把时间全消耗了,工作效率很低。刘书记一来,马上给他纠正这点,组成四个组,各把一关,效率高了。这时刘书记要他注意不要让群众太疲乏了,他高兴的说:

“懂了,懂了,你们去吧。”

他们从西碱地动身,沿大渠由北往南闲散的走着,看着渠两边红红的高粱穗子。刘书记心里觉得这位同自己一起生死斗争过多年的老同志,忠心耿耿,穿戴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古式样子,只是额头上皱纹多了。他赞叹而又滑稽地说:

“你这身皮还是这个样子,也不换换!”

“换?”老支书调转头来笑笑,半晌才说:

“群众的皮换了,咱们这皮自然就会换掉。”

渠上的蓖麻长得挺茂盛,刘书记不断拿手把它分开。他望着这条长长的大渠,想起一九五七年他同老支书在这里看灾情的情形,他兴奋起来了。说:

“这渠解决问题啊!”

“是啊,”老支书回答,“这不是开了渠,我们连稗子窝窝也吃不开!你记得吧,一九五七年一连下了七天七夜,吕布池的水,寇村山的水,一股脑聚在这里,成了一个水海。来看灾情勘察渠道,齐腰深的水,浸了一天,几乎把你的身子弄坏。那是哪,我们真苦,就是种上稗子也不保险。可这渠一开,水有了下处,涝排了,碱也排了,土地自认肥了。你看这交子,比他们上水地(河地)也不差甚吧。早年,种交子,连做梦都做不到,有句歌说我们的‘窝窝长翅膀’去吧,这话我们再永世听不到了。我记得在县上,讨论我们村开渠的事时,有人说我们社是赔钱社,你反驳他们说:‘难道让官家庄永远吃稗子窝窝,老辈子的眼泪还没有流够,还要让后辈孙儿含着眼泪过日子?现在赔钱正是位的将来不赔钱。’可你看,才过了几年,我们这一辈就把本捞回来了。去年我们多卖给国家二万斤梁。今年是十九万任务,我们准备卖二十四万。你瞅,光这一带的交子就足够了。今后,你看吧,前途大着呢。”老支书越说越兴奋,把穿的夹袄脱下来抖抖说:“这皮还愁换不了吗?”

他们闲谈着,穿过小道,再往前面是吕布池,一九五八年这里扩大水源时,刘书记在这个泥水地带,整整干了一个冬天,还参加了发展农林牧副渔的制定计划。他想,这里的鱼该长大了,说:

“上池上看看,可惜没带网。”

池水一片碧绿,中间横一天宽宽的堤坝,四周柳树都已合抱,显得格外清静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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