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过
“二”和“三”的字形从甲骨文到现在没变过,它们造字本义和“一”一样,都表示数字,很简单,但它们在中国文化里的含义都不简单。
《说文解字》里解“二”为“地之数也。”二是地的数字。
有地之数,自然就有天之数。
《易经·系辞传》里说:
易学里把一到十的数字分为天数和地数。“一、三、五、七、九”这五个奇数是天数;“二、四、六、八、十”五个偶数则是地数。五个天数相加总和为二十五,五个地数相加总和为三十,天数地数总和为五十五,这些数字蕴含了天地变化之道,并能通过这些数字进行神机妙算。“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易学里,“一”是第一个天数,“二”是第一个地数,“三”就是第二个天数。
不过《说文解字》里没有用天地之数来解释“三”,它解“三”为“天地人之道也。”
“天地人”也称“三才”,“三”便是三才之道。
三才的说法也源于易传,《易经·说卦传》说:
“是以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
大意是构成天、地、人的都是两种相互对立的因素,易卦由六根爻组成,正代表了天地人三才之道。
除了《说文解字》的解释之外,“二”和“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哲学概念:
《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生一”在《“一”不仅是数字,它还有一个开天辟地、凿破鸿蒙的故事》里解释过。
“一”生的“二”是从“一”(混沌)中分出了天地、阴阳、两仪。
但“二”生的“三”是什么则有好几种看法:
第一种认为“三”是很多。若这样理解,“二生三,三生万物”就是阴阳生出很多,很多生出万物,这样的表达重复啰嗦。
第二种认为“三”就是指天地人三才。这个说法接受度挺广。但有了天地之后,人是怎么生出来的呢?人不也是万物之一吗?万物若还没生出来,人怎么生呢?
《易经·序卦》里有一段文字描写了古人对天地万物生成顺序的看法: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
古人的宇宙观是有天地万物之后才有人,并不是有天地人之后才有万物。
第三种看法是“三”是“二”之间的互动。
《淮南子·天文训》有一段解释:
“道始于一,一而不生,故分而为阴阳,阴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淮南子》认为“二”是“阴阳”,“三”是“阴阳合和”,就是阴阳之间的互动。
用现在的话来解释,“三”就是“二”(天地、阴阳等等)动了春心,不甘寂寞,互相要找对方玩,一玩就各种开心,各种恩爱,各种矛盾,各种愤怒,各种打架,这就叫阴阳交感。
这“各种各种”的交感就是“三”,有了这种“交感”,天地之间才欣欣向荣,折腾不休,才能生出万物。
《易经·咸卦》:“天地感而万物化生。”
“三”就是“天地感”中的“感”。它并没有在从天地到万物之间生出新的东西,但有了这种“感”,万物才能生出,天地若不“感”,万物便不会化生。
易经里的泰卦和否(pǐ)卦就说了这种“感”。
传说中伏羲画的八卦是三爻卦,乾卦代表阳,坤卦代表阴。
后来周文王把八卦互相重叠,从三爻叠成六爻,就有了八八六十四卦,泰卦和否卦是六爻卦。
在中国文化里,泰是好的,否是不好的。成语否极泰来就来源于泰卦否卦,意思是坏到了极点就该好起来了。
泰卦的卦象是阴上阳下。否卦的卦象是阳上阴下。
阳上阴下,就是天在上、地在下,位置没排错,但为什么阳上阴下是“否”,颠倒了才“泰”呢?
因为,阳在上阴在下,天地互不搭理,气息不交,不交不能生万物,就如男女若不结婚交感,就生不了孩子,都不结婚,人就死光绝种了。这就是否。
而阴在上阳在下的泰卦表示天地阴阳气息相交,能生万物,所以是好的。
《易经》说:
泰卦:天地交而万物通也。
否卦: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
《黄帝内经·素问》的《阴阳应象大论篇》有一段写天气的文字可做泰卦的注解:
“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
阳上升为天,阴下沉为地后,地之气要上去,天之气要下来,阴阳相交,才能电闪雷鸣,“云行雨施,品物流形”,生出万物。这是泰卦,
如果天地之气搞单相思,一方想交,一方不理,就会形成雾蒙蒙或灰蒙蒙的天气,这也是否。
这两种单相思的天气一个叫雾,一個叫霿(méng)。
《说文解字》:
霧:地气发,天不应。
霿:天气下,地不应。
雾是地的湿气要上到天上成云,但气温不够上不去,在地面形成水雾。
霿是地面没有湿气上去成为云,下不了雨,天空灰蒙蒙不见日月。有些象现在的霾。
这两种单相思的天气和阴阳互不搭理一样,都是天地不交的否卦。
总之“三”就是“二”之间的这种交汇、交流、沟通,“三”了,就会生出很多东西来了。
古人在“三”里面,藏入了万物的生息繁衍,和男女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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