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车穿梭在波士顿的街道时，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沿路的查尔斯河飘着雾气，忽隐忽现中看到了河的另一岸偌大的罗马式园顶，我知道，那是在电视机前见过无数次的麻省理工的主楼。雨一直在下，一路植物的绿色告诉我们这里仍是夏天，可湿润的风中却夹着寒意——八月末了，秋天不远了。
表妹的波士顿大学坐落在查尔斯河一侧，与哈佛和麻省理工遥遥相对。大学没有围墙，一条叫Comonwealth的大道将校园切成两半，各个学院的建筑围绕大道分布成狭长的摸样。有点像NYU，但没有NYU所在的华盛顿广场之喧杂，BU的建筑和校园与整个波士顿的气质一样：恬静而深沉。表妹的注册手续很简单，凭I-20表和护照不多久就领到了宿舍的钥匙。14层，一推开门，马上就能感受到美国大学宿舍独特的气息：宿舍虽小却十分舒适，颜色五彩斑斓。和表妹同宿的是一个美国女孩，她已经在自己的一侧贴满了一墙自己的照片。推开窗，能望见查尔斯河静静地淌过，没有一丝波涛汹涌。
人们说波士顿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城市。整个波士顿地区有超过上百所高等学校，著名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是查尔斯河上两颗耀眼的明珠。因为是逃了NYU两天的美国法概论课陪表妹来的波士顿，我呆了不到两天时间，第二天BU正式开始Orientation之后我就得回纽约，接下来还有我在NYU的第一次考试。不过尽管时间不充裕，我还是花了大半天沿着查尔斯河另一畔逛了逛神话一般的两所高等学府。MIT在波士顿市区，过了一座桥就到。毕竟是一所以理工科见长的大学，MIT校园给人的感觉就跟它的专长一样充满金属感。除了校园中间的主楼在一片广大的草坪前颇有气势地伫立，两旁高耸的树木和眼前的查尔斯河才为金属一般生硬的校园注入了一丝柔情。而哈佛呢？很难用单一的词语描绘哈佛给我的印象。哈佛是美国最古老的学府，人们常说先有哈佛后有美国。15世纪末，远涉重洋的欧洲人就来到哥伦布发现的这个新世界开拓家园。在这些新移民中，有一部份是曾在剑桥和牛津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清教徒。1663年，他们建起了北美大陆上的第一所大学——剑桥学院。到1870年，剑桥学院更名为哈佛大学。与此时刚满四周岁的美利坚合众国相比，哈佛大学已经在查尔斯河畔看了140多年的日出日落。源远流长的历史让今日的哈佛一草一木都带着贵族气息。哈佛的建筑以红色为主，简洁的尖顶小礼堂随处可见，浓郁着新英格兰的味道。如果不是拥挤的人流，安静时的哈佛一定会让你恍惚，感觉时光倒流回到工业革命之前的那些年代。毫无疑问，辉煌的历史积淀成哈佛今日的高高在上，但哈佛同时也是市井的。哈佛所在的剑桥镇位于波士顿的郊区，远离了大都市的喧嚣，这里像一块被历史遗忘的角落，看不到时代变迁的痕迹。狭小的街道，新英格兰风格的小教堂和维多利亚式的民宅，路边的咖啡厅、酒吧、安静的小书店，还有牵着手享受阳光的情侣无不构成哈代笔下那种英格兰小镇的风貌。
在哈佛的那一天，恰好碰上哈佛2014届新生的开学日。整个剑桥小镇拥挤得水泄不通，而校园里到处洋溢着一些兴高采烈的年轻面孔。看着这些天之骄子，自己不免有些黯然神伤。想起四年前参加法大保送研究生住在北大的那些晚上。当时在未名湖畔，看着时而从身边走过的北大学子，心理是难以抑制的伤感。我那时就想，围墙里面的北大一定很精彩，可惜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隔着网看人家精彩的过客。四年后的今天，终于如愿来到大洋的这一岸继续学生时代。NYU当然也算是世界的知名大学，法学院更是挤进全美顶尖之列，可是这是哈佛啊！还有真正让我惆怅的是，哈佛新生里这些青涩的面孔顿时让我意识到年华老去的速度，自己已经将这些二十岁未到的张扬岁月远远抛在身后了。第一次，平身的第一次，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抓住一些东西了。因为有些梦想，它只和年轻有关。
我在阳光猛烈的午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哈佛，离开波士顿。汽车与身后的查尔斯河渐行渐远，而它还是一如既往地安详，静静守望着这片美国最古老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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