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的质地

唐智/湖南

我家小保姆因嫁人离开我家后，我每周找小时工来打扫房间。市面上的价格是每小时20元钱,但我都是给的30元。若是擦玻璃或者干些重活，我会给得更多些。还经常把一些过时的衣服鞋子帽子围巾送给她们。为了不伤害别人的尊严和面子，每次送的时候我都小心翼翼，生怕人家误会。

一次大雪天，我的房门被敲开。小时工站在门外，她的脸被风吹得通红，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手里却递给我几张零碎的钞票。原来她在回家后发现了我旧衣服里的一些零钱，骑车一个小时，把钱送了回来。我拉她进屋想让她暖暖身子，她却不肯，还说你点点吧，别差了数额。天，我点什么呀？我根本就早不记得了那点碎钱。说完她转身走了，她还要再顶风冒雪骑一个小时回家。

其实她是可以下次来我家时还我这钱的。但她怕误解，她急于过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很少的一点钱，却让我看到了她做人的质地。

所谓的金子般稀少的品质便是，你对达官显贵和保姆乞丐持一样的心，呈一样的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用悲悯的情怀面对万事万物，你保持品行的高贵却又觉得这高贵平凡得一如脚下的泥土。

写至此我想起奥斯卡尔·王尔德说过，有许多品德美好的人，如渔民，牧羊人，农夫，做工的人，尽管他们对艺术一无所知，但他们,才是大地的精华。

在我看来，树有树的尊严，人有人的品性，鱼有鱼的逻辑。世间万物自有各自的行为规则和尺度。而人的质地，却并不在于外表张显出的所谓文化和所受过的教育，农民的特性和知识分子的个性，白领的知性和下岗女工的品性，都能从细节上甄别出某种做人的基本质地。细节，发现人性的闪光或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