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今譯
21逸周書·皇門解 目录 凡例 周书小序 一·周书·牧誓 二·逸周书·克殷解 三·逸周书·世俘解 四·逸周书·商誓解 五·逸周书·度邑解 六·逸周书·武儆解 七·周书·君奭 八·周书·大诰 九·周书·费誓 十·周书·康诰 十一·周书·酒诰 十二·周书·梓材 十三·逸周书·作雒解 十四·周书·召诰 十五·周书·洛诰 十六·周书·多士 十七·周书·无逸 十八·周书·多方 十九·周书·立政 二十·周书·顾命 二十一·逸周书·皇门解 二十二·周书·金縢 凡例 一·《尚书》 1·引郑玄《尚书注》，记为郑注曰。 2·引《尚书正义》孔安国传，记为孔传曰。 3·引《尚书正义》孔颖达疏，记为孔疏曰。 4·引蔡沉《书集传》，记为蔡注曰。 5·引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记为孙曰。 6·引曾运乾《尚书正读》，记为曾曰。 7·引周秉钧《尚书易解》，记为周曰。 8·引顾颉刚、刘起釪《尚书校释译论》，记为顾曰。 9·余自注，记为余注曰。 二·《逸周书》 由于版本原因，作注较少。故不列注家。 周书·金縢 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①。 周灭商的第二年，武王得了重病，不能好转。 【注】①周曰：豫，《释诂》：安也。 二公①曰：“我其为王穆卜②。”周公曰：“未可以戚③我先王。” 太公、召公说：“我们去文王庙占卜吧。”周公说：“不可以此忧烦我们的先王。” 【注】①曾曰：二公，太公、召公也。②郑注曰：二公欲就文王庙卜。③郑注曰：戚忧也。 公乃自以为功①，为三坛同墠②（shàn）。 周公就以自身为质，平整出一块地，为太王、王季、文王筑起三座祭坛。 【注】①孔传曰：周公乃自以请命为己事。○曾曰：功，《史记》易为质。自以为质者，以身为质也。②曾曰：封土曰坛，除地曰墠。三坛同墠，为太王、王季、文王位。 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 筑坛在南方，周公在北面站立。 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 将玉璧置于三王之位，手持玉珪，向太王、王季、文王祝告。 【注】①郑注曰：植，古置字。○孔传曰：植，置也，置于三王之坐。 史乃册①祝曰：“惟尔元孙某②，遘（gòu）厉虐疾③。 史官就以周公所作策书祝告说：“你们的长孙发，遇到险恶的疾病。 【注】①郑注曰：策，周公所作，谓简书也。祝者读此简书以告三王。②孔传曰：元孙，武王。某，名。臣讳君，故曰某。○孔疏曰：武王是大王之曾孙也，尊统于上，继之于祖，谓“元孙”，是长孙也。“某”者，武王之名，本告神云“元孙发”，臣讳君，故曰“某”也。......《泰誓》、《牧誓》皆不讳发而此独讳之，孔惟言“臣讳君”，不解讳之意。郑玄云：“讳之者，由成王读之也。”意虽不明，当谓成王开匮得书，王自读之，至此字口改为“某”，史官录为此篇，因遂成王所读，故讳之。上篇《泰誓》、《牧誓》王自称者，令入史制为此典，故不须讳之。③孔传曰：遘，遇也。厉，危。虐，暴也。 若尔三王是有丕①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 假若你们三位先王在上天负有显大子孙之责，就用我旦来代替武王发之身。 【注】①郑注曰：丕读为负。 予仁若考①，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 我仁能顺父，多材多艺，能侍奉鬼神。 【注】①孔传曰：我周公仁能顺父。○余注曰：若，《尔雅·释名》：顺也。 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 你们的长孙不如我多材多艺，不能侍奉鬼神。 乃命于帝庭，敷佑①四方。用②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祗③（zhī）畏。 你们的长孙受命于天庭为天子，布其德教，以佑助四方。武王用天命就能够在天下安定你们的子孙，四方百姓也莫不敬畏。 【注】①余注曰：敷佑，谓陈布德教以佑助百姓。②余注曰：用，用天命也。③曾曰：祗，敬也。 呜呼！无坠①天之降宝②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③。 呜呼！不要丧失上天降下的神命，我们的先王也就永远有所归依。 【注】①周曰：坠，失也。②郑注曰：宝犹神也。③郑注曰：有所依归，为宗庙之主也。 今我即命①于元龟，尔之许我②，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③；尔不许我，我乃屏④璧与珪。” 现在我就命龟占卜，如果你们允许我（以我身代武王），我就拿着玉璧和玉珪侍奉神明；如果你们不允许，我就藏起玉璧和玉珪，不再侍奉神明了。” 【注】①余注曰：命，命龟也。古人占凶吉，必将所卜之事以告龟而占之，谓命龟。②周曰：许我者，许以身代武王也。③孔传曰：俟命，当以事神。④周曰：屏，藏也。 乃卜三龟，一习吉①。启龠见书②，乃并是吉。 于是用三龟占卜，一并是吉兆。用锁钥打开府库，见到占书，仍然都是吉兆。 【注】①曾曰：一习吉，一皆重吉也。②郑注曰：籥，开藏之管也。开，兆书藏之室，以管乃复见三龟占书，亦合于是吉。○孔疏曰：占书在于藏内，启藏以籥。○马融曰：籥，藏卜兆书管。 公曰：“体①，王其罔害。 周公说：“根据兆体，武王没有危险。 【注】①曾曰：体，兆象也。 予小子新命①于三王，惟永终②是图。兹③攸俟④，能念予一人⑤。” 我刚刚受命于三位先王，只是希望武王长命。现在所期待的，是先王能够俯念我武王。” 【注】①周曰：命，受命也。②余注曰：永终，长久也。③郑注曰：兹，此也。④曾曰：攸，所也。俟，待也。⑤孔疏曰：《礼》：天子自称曰“予一人”，故以“一人”言天子也。 公归，乃纳册于金縢①之匮中。王翼②日乃瘳③（chōu）。 周公回去，把祝告的策书放进用金属制的带子包裹着的匣子中。第二天，武王的病就痊愈了。 【注】①余注曰：谓用金属制的带子将收藏书契的匣子封存。②曾曰：翼，明日也。③曾曰：瘳，愈也。 武王既丧，管叔及其群弟①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②。” 武王死后，管叔和蔡叔、霍叔就在国内散布流言。说：“周公将对成王不利。” 【注】①郑注曰：群弟，蔡叔、霍叔。②郑注曰：孺子，谓成王也。 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①，我无以告我先王。”周公居东二年，则罪人斯得。 周公就告诉太公、召公说：“我不将他们绳之以法，我就无以告慰我先王。”周公于是东征，两年之中，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注】①孔传曰：言我不以法法三叔。○余注曰：《說文》法也。据杨宽说。 于后，公乃为诗以贻①王，名之曰《鸱鸮》②。王亦未敢诮③（qiào）公。 之后，周公写了一首诗送给成王，名为《鸱鸮》。成王只是不敢责备周公。 【注】①周曰：贻，遗也，给予之意。②余注曰：《鸱鸮》，《诗经·豳风·鸱鸮》也。③周曰：诮，让也，责备之意。 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 秋天，百谷成熟，还未收获，天空出现雷电和大风。庄稼都倒伏了，大树都被拔起，国人非常恐慌。 王与大夫尽弁①，以启金縢之书②，乃得周公所自以为功，代武王之说。 周成王和大夫都戴上爵弁，打开用金属制的带子包裹着的匣子，于是得到了周公以自身为质，请代武王的策书。 【注】①郑注曰：弁，爵弁。天子诸侯十二而冠。成王此时年十五，于礼已冠。必爵弃者，承天便降服，亦如国家失道焉。②郑注曰：开金滕之书者、省察变异所由故事也。 二公及王乃问诸史与百执事①。对曰：“信。噫！公命我勿敢言。” 太公、召公和成王就询问众史官和其他官员。他们回答说：“确实如此。噫！周公告诫我等不能说出来。” 【注】①余注曰：百执事，犹百官。 王执书以泣，曰：“其勿穆卜。 成王拿着册书哭泣，说：“不用去文王庙占卜了。 昔公勤劳王家，惟予冲人弗及知，今天动威以彰周公之德，惟朕小子其新逆①，我国家礼亦宜之。” 过去周公为王室辛劳，我还不知道。现在上天降下威严来彰显周公的功德，我要亲自去迎接他，我们国家的礼制也应该这样。” 【注】①孔传曰：新逆，马本作“亲迎”。 王出郊①，天乃雨，反风②，禾则尽起。 成王到南郊祭天，天就下雨了，风向也反转了，倒伏的庄稼全都直立起来。 【注】①孔疏曰：祭天于南郊，故谓之郊，郊是祭天之处也。王出郊者，出城至郊，为坛告天也。②周曰：反风，谓风向反转。 二公命邦人凡大木所偃，尽起而筑之，岁则大熟。 太公、召公命令国人把凡被大树压倒的庄稼，全部扶起来，再培好根，这一年大丰收。 【注】①周曰：筑，《释文》曰：谓筑其根。 0 逸周书·皇门解 维正月庚午，周公格左闳（hóng）门，会群门①。曰：“呜呼！下邑小国克有耇老据屏位，建沈入，非不用明刑。维其开告于予嘉德之说，命我辟王小至于大。我闻在昔有国誓王之不绥于恤。乃维其有大门宗子势臣，内不茂扬肃德，讫亦有孚，以助厥辟，勤王国王家。乃方求论择元圣武夫，羞于王所。其善臣以至于有分②私子。苟克有常，罔不允通，咸献言在于王所。人斯是助王恭明祀、敷明刑。王用有监，明宪朕命，用克和有成， 用能承天嘏（gǔ）命。百姓兆民，用罔不茂在王庭。先用有劝，永有□[孚]于上下。人斯既助厥勤劳王家。先人神祗报职用休，俾嗣在厥家。王国用宁，小人用格，□[爰]能稼穑，咸饲天神，戎兵克慎，军用克多。王用奄有四邻远土，丕承万子孙用，末被先王之灵光。至于厥后嗣，弗见先王之明刑，维时及胥学于非夷。以家相厥室，弗恤王国王家，维德是用。以昏求臣，作威不详，不屑惠听，无辜之乱辞是羞于王。王阜良，乃惟不顺之言。于是人斯乃非维直以应，维作诬以对，俾无依无助。譬如畋（tián）犬骄，用逐禽，其犹不克有获。是人斯乃谗贼媢（mào）嫉，以不利于厥家国。譬若匹夫之有婚妻，曰予独服在寝，以自露厥家。媚夫有迩无远，乃食盖善夫，俾莫通在士王所。乃维有奉狂夫是阳是绳，是以为上，是授司事于正长。命用迷乱，狱用无成。小民率穑，保用无用。寿亡以嗣，天用弗保。媚夫先受殄罚，国亦不宁。呜呼，敬哉！监于兹，朕维其及。朕荩（jìn）臣，夫明尔德以助予一人忧，无维乃身之暴皆恤。尔假予德宪，资告予元。譬若众畋，常扶予险，乃而予天济。汝无作。” 正月庚午日，周公到左闳门会见诸侯们的嫡子。周公说：“啊！我们这个下邑小国能够有年高有德的贤人处在屏内见君之位，启用隐士，无不使用明确的法令。他们用善德之言启迪，禀告国王大事小情。我听说以前有国的哲王不安而多忧虑。那是因为他有大族嫡子、重臣，无不勤勉敬德，诚信可靠，帮助君王，尽力于国事、家事。又寻访选择圣贤武夫，进入朝廷。那些良臣以至于诸侯的庶子，如果能有常德，无不能够进达，都能向朝庭献言。人人都这样帮助君王恭敬地对待重大的祭祀，施行明确的法令。君王行事有了借鉴，王命成为明确的法令，行事和谐故而有成，所以能承天顺命。百姓众民，无不为朝庭尽力。能够相互劝勉为善，永远取信于皇天后土。像这样帮助君王，尽力于王事。先人和神祗就给他职事以嘉奖他的休美，使他子孙兴旺。国家因此安宁，小民因此来归。都能够耕种，都能祭祀天神，战事能够慎重，军需就能充足。君王因此拥有四邻的土地，并由万世子孙传承，最终承受先王的灵光。到了他的后辈，看不到先王明确的法令，于是就学习不合常规的法度。只顾其私，不虑及国家，行事只顾及得到的私利。以昏乱要求臣子，作威作福而多行不善，不肯听从好言相劝，无稽的乱言于是围绕君王。君王求善，却只能听到无理之言。于是臣子就不用正直的话来应对，而是编造谎言来回答，使君王无依无助。譬如猎犬骄纵，用来追逐飞禽，尚不能有所猎获。这些人诽谤中伤，嫉妒良善，而不利于国家。譬如男人有个糊涂的妻子，说我一个人服侍丈夫睡觉，由专宠而自败其家。佞幸之臣得到亲近不被疏远，遮蔽善臣，使他们不能通达朝庭。君王就只有任用狂妄之徒，提拔他们、赞誉他们，他们由此官居高位，被任命为各级行政长官以主持政事。如此则政教迷乱，狱讼不能有成。小民皆哀，保民之法不能发挥作用。不得寿终及其嗣子早夭，上天也不保佑他们。佞幸之臣即使被灭绝而受到惩处，国家也不会安定。啊，敬慎啊!如果这样下去，我也将身受其害。我进用的大臣们，要明亮你们的德行，以帮助我忧劳天下，不要只忧虑你们自身的疾苦。你们要使用我的明德和法度，咨询告诫君王。譬如大家去打猎，经常在我遇险时帮助我，才能使我渡过危险。你们不要作伪。” 【注】①群门：庄述祖云，诸卿大夫适子也。门为适子，即嫡子，是也；而群者，非诸卿大夫也，当作诸侯解。②有分，谓分有天子藏于宗庙宝器的诸侯。 周书·顾命 惟四月哉①生魄②，王不怿③（yì）。 在四月始生魄之日，成王的病好不了。 【注】①曾曰：哉，始也。②余注曰：旧谓月亮的有光部分为明，无光部分为魄。朔后月明渐增，月魄渐减，故谓之死魄。反之，望后月明渐减，月魄渐生，即谓之生魄。③曾曰：不怿，不豫也。 甲子①，王乃洮（táo）頮②（huì）水。相③被④冕服，凭玉几。 第二天，成王用水洗了头发、洗了脸。太仆给成王戴上王冠，披上朝服，成王靠着玉几。 【注】①曾曰：哉生魄之昱日。②曾曰：洮，洮发也。頮，洒面也。③郑注曰：相者，正王服位之臣，谓太仆。④曾曰：被，加其身也。 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师氏、虎臣、百尹、御事①。 于是召见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等六人，以及中大夫、下大夫、百官之长和办事的官员。 【注】①曾曰：师氏，中大夫。虎臣，下大夫。百尹，尹，正也，正，长也，百官之长也。御事，众治事者。 王曰：“呜呼！疾大渐①，惟几②，病日臻③。 成王说：“呜呼！我的病突然加剧，已经危险了，大病日益加重。 【注】①曾曰：渐，剧也。②曾曰：几，危也。③曾曰：病，疾加也。臻，至也。 既弥留，恐不获誓言嗣①，兹予审训命汝。 快到弥留之际了，恐怕不能得到你们对嗣子的誓言，所以我慎重地训诫命令你们。 【注】①曾曰：誓，以言约束也。嗣，犹言嗣子也。 昔君文王、武王宣①重光，奠丽陈教②，则肄肄③不违，用克达④殷集⑤大命。 先君文王、武王显扬光辉，制定法律，发布教令，臣民都奉行不违，才能伐灭殷国，成就我周的大命。 【注】①曾曰：宣，显也。②曾曰：奠，定也。丽，刑也，法也。陈，列也。教，教令也。③曾曰：肄肄犹言惕惕也。惕惕，惧也。④曾曰：达，犹云挞伐也。⑤曾曰：集，就也，成也。 在后之侗①，敬迓②天威，嗣守文、武大训，无敢昏逾。 此后，不成器的我，敬慎地奉行天威，继续遵循文王、武王的重要训诫，不敢昏乱逾越。 【注】①曾曰：侗，未成器之人也。②孙曰：迓，当为讶，《释诂》云：迎也。 今天降疾，殆弗兴弗悟①。 如今上天降下重病，我大概再也起不来了，再也睡不醒了。 【注】①曾曰：兴，起也。悟，读为寤，觉也。 尔尚明时①朕言，用敬保元子钊，弘济于艰难。 尔等都要勉力听从我的话，敬慎地安保元子钊，共渡艰难。 【注】①曾曰：尚，庶几也。明，勉也。时，承也。 柔远能迩①，安劝②大小庶邦。 安抚绥柔远者，和谐相善近者，安定并教导大小诸侯。 【注】①顾曰：安抚绥柔远者，和谐相善近者。②曾曰：劝，教也。 思夫人①自乱②于威仪，尔无以钊冒③贡④于非几⑤兹⑥！” 想来百姓有威仪就能自治，尔等不可使元子钊冒进而有违常理啊！” 【注】①曾曰：夫人，犹凡人也。②曾曰：乱，治也。③曾曰：冒，《说文》：冡而前也。④曾曰：贡，马本作赣，陷也。⑤曾曰：几，读为机，机，理也。⑥曾曰：兹，读为哉。 既受命，还，出缀衣①于庭。越翼日乙丑，王崩。 群臣既已接受诏命，退出来，将成王的朝服置于朝堂。第二天乙丑日，成王崩。 【注】①曾曰：缀衣，即上文所被之冕服。 太保命仲桓、南宫毛俾爰①齐侯吕伋，以二干戈，虎贲百人逆子钊于南门之外。 太保命仲桓和南宫毛引领齐侯吕伋，二人分执干戈，率虎贲百人，在南门外迎接元子钊。 【注】①孙曰：俾者，《释诂》云：使也。爰者，《释文》云：引也。 延入翼①室，恤宅宗②。丁卯，命作册度③。越七日癸酉，伯相④命士须⑤材⑥。 请太子钊进入侧室，为成王忧居。丁卯这天，将成王遗命作册并制定丧仪。过了七天，癸酉日，召公命人取来各种器物。 【注】①曾曰：翼是左右两旁之名。②曾曰：恤，忧也。宅，居也。宗，犹主也。③孙曰：命作册者，以书成王命词也。度者，《说文》云：法制也。盖谓丧仪。④孙曰：伯相者，召公以西伯入相。⑤蔡注曰：须，取也。⑥曾曰：材即下文所陈诸器物也。 狄①设黼（fǔ）扆②（yǐ）缀衣。牖（yǒu）间③南向，敷重篾席，黼纯④，华玉仍⑤几。 乐吏陈列斧纹屏风和朝服。窗户朝南，（座位上）铺着双层竹席，边缘饰以斧纹的黑白杂绘，五色玉的无饰几案。 【注】①孔疏曰：《礼记·祭统》云：“狄者乐吏之贱者也。”是贱官有名为狄者，故以狄为下士。②曾曰：黼扆者，黼与斧通，扆与依通。礼明堂位注云：斧依，为斧文屏风于户牖之间。③孙曰：牖者，《说文》云：穿壁以木为交窗也。牖间，谓二牖之间。④曾曰：纯，缘也。以黑白杂绘为之。⑤曾曰：华玉，五色玉也。仍，因也。因其质，谓无饰。 西序东向，敷重厎席①，缀②纯，文贝仍几。 西边朝东（的座位），铺着双层篾席，边缘为画饰的黑白杂绘，文贝的无饰几案。 【注】①曾曰：厎席，篾织致席也。②曾曰：缀为画饰也。 东序西向，敷重丰席①，画②纯，雕玉仍几。 东边朝西（的座位），铺着双层莞席，边缘饰以云气为画的黑白杂绘，雕玉的无饰几案。 【注】①曾曰：丰席，莞席也。②曾曰：画纯，画为云气也。 西夹①南向，敷重筍②席，玄纷纯③，漆仍几。 西房西堂之间朝南（的座位），铺着双层青竹席，边缘饰以黑丝连缀的黑白杂绘，漆制的无饰几案。 【注】①曾曰：西夹，西房西堂之间也。②曾曰：筍，析竹青皮也。③曾曰：玄纷纯，以玄组为之缘。 越玉①五重，陈宝②。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序。 陈列宝物，越玉五种。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边。 【注】①孙曰：马融曰，越玉，越地所献玉也。②曾曰：陈宝，郑云，方有大事以华国也。 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 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边。 胤①之舞衣、大贝、薣鼓②，在西房。 胤制作的舞衣、大贝、大鼓，在西房。 【注】①曾曰：胤者，郑云，胤也、兑也、和也、垂也，皆古人造此物之名。②曾曰：薣鼓，大鼓也。 兑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在东房。 兑制作的戈、和制作的弓、垂制作的竹矢，在东房。 大辂①在宾阶②面，缀辂在阼阶③面，先辂④在左塾⑤之前，次辂在右塾之前。 大辂放在西阶前面，缀辂放在东阶前面，先辂放在门左侧的堂前，次辂放在门右侧的堂前。 【注】①余注曰：辂，《玉篇》：大車也。○孔疏曰：《周礼》巾车，掌王之五辂，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是为五辂也。此经所陈四辂必是《周礼》五辂之四。大辂，辂之最大，故知大辂玉辂也。缀辂，系缀于下，必是玉辂之次，故为金辂也。②余注曰：宾阶，西阶也。③余注曰：阼阶，主阶也，东阶也。④孔疏曰：此经四辂两两相配，上言大辂、缀辂，此言先辂、次辂，二者各自以前后为文。五辂金即次象，故言先辂，象。其木辂在象辂之下，故云次辂，木也。又解四辂之名，金、玉、象皆以饰车，三者以饰为之名。木则无饰，故指木为名耳。郑玄《周礼》注云革辂，輓之以革而漆之，木辂，不輓以革，漆之而已，以直漆其木，故以木为名。木辂之上犹有革辂，不以次辂为革辂者，礼五辂而此四辂，于五之内必将少一，盖以革辂是兵戎之用，于此不必陈之，故不云革辂而以木辂为次。⑤曾曰：门侧之堂谓之塾。 二人雀弁①，执惠②，立于毕门③之内。四人綦弁④，执戈上刃，夹两阶戺⑤（shì）。 二人戴着赤黑色帽子，执三隅矛，站在祖庙门内。四人戴着青黑色帽子，执着戈，戈刃向上，夹着台阶两旁的斜石对立。 【注】①曾曰：雀弁，郑云，赤黑曰雀，言如爵头色也。②曾曰：惠，三隅矛。③曾曰：毕门者，祖庙门也。④曾曰：綦弁，青黑色。⑤余注曰：戺，即台阶两旁的斜石。 一人冕，执刘①，立于东堂。一人冕，执钺，立于西堂。一人冕，执戣②（kuí），立于东垂③。一人冕，执瞿②，立于西垂。一人冕，执锐④，立于侧阶。 一人戴帽，执大斧，站在东堂。一人戴帽，执大斧，站在西堂。一人戴帽，执三隅矛，站在东堂侧。一人礼帽，执三隅矛，站在西堂侧。一人戴帽，执矛，站在侧阶。 【注】①曾曰：刘，钺属。②曾曰：戣、瞿，并三隅矛。③曾曰：堂侧边谓之垂，即堂廉也。④曾曰：锐，矛属。 王麻冕黼裳，由宾阶隮①（jī）。卿士邦君麻冕蚁裳②，入即位。 康王戴麻冠，穿斧纹礼服，从西阶上来。卿士和诸侯戴麻冠，穿黑色礼服，各就其位。 【注】①余注曰：隮，《玉篇》：登也。②孔疏曰：今云蚁者，裳之名也。蚁者，蚍蜉虫也，此虫色黑，知蚁裳色玄，以色玄如蚁，故以蚁名之。 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彤裳。 太保、太史、太宗都是戴麻冠，穿红色礼服。 太保承介圭①，上宗奉同瑁②，由阼阶隮。太史秉书，由宾阶隮，御王册命③。 太保捧着大圭，太宗捧着酒杯和瑁，从东阶上来。太史拿着策书，从西阶上来，迎着康王交给他成王顾命之书。 【注】①曾曰：介圭，大圭也。考工记玉人云，镇圭尺有二寸，天子守之。②曾曰：同，郑云，酒杯。瑁，考工记玉人云，天子执瑁四寸以朝诸侯。③曾曰：御，讶也。御王册命，迎王而以顾命册书授之也。 曰：“皇后凭玉几，道扬末命，命汝嗣训，临君周邦，率循大卞①，燮②和天下，用答扬文、武之光训。” 太史说：“成王靠着玉几，宣布他临终的诏命，命令你继承文武之训，君临周国，遵守大法，协和天下，以宣扬文王、武王的明训。” 【注】①曾曰：卞，说文作弁。王肃云，法也。②孙曰：燮者，《释诂》云：和也。 王再拜，兴，答曰：“眇眇①予末小子，其能而乱四方，以敬忌天威？” 成王再拜，起身，回答说：“我这个微末的小子，怎么能够治理天下，以敬畏天威呢？” 【注】①曾曰：眇眇，微也。 乃受同瑁，王三宿，三祭，三咤。①上宗曰：“飨②！” 康王接受了酒杯和瑁。前进三次，祭酒三次，奠酒三次。太宗说：“请饮！” 【注】①曾曰：宿，进也。祭，祭酒至地也。咤，奠酒爵也。②曾曰：飨者，上宗侑王之辞。 太保受同，降，盥，以异同秉璋以酢①。 太保接过酒杯，下阶，洗手，用另一个酒杯，拿着璋，饮酒作答。 【注】①余注曰：酢，《广韵》：酬酢。《仓颉篇》：主答客曰酬，客报主人曰酢。 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把酒杯交给宗人，拜康王，康王回拜。 太保受同，祭，哜①，宅，授宗人同，拜，王答拜。 太保接过酒杯，祭酒，尝酒，奠酒，太保归位，把酒杯交给宗人，拜康王，康王回拜。 【注】①孙曰：哜者，《说文》云：尝也。 太保降，收。诸侯出庙门，俟①。 太保下阶，礼毕，诸侯走出祖庙门，等候康王上朝。 【注】①曾曰：俟，俟王出朝也。 王出，在应门①之内，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皆布乘黄朱②。 王走出祖庙，来到应门内。太保率领西方的诸侯进入应门左侧，毕公率领东方的诸侯进入应门的右侧，他们都穿着绣有华美花纹的礼服和黄朱色的大巾。 【注】①曾曰：宗庙在应门之内。②曾曰：布乘黄朱，布乘，今文尚书作黼黻。黼黻衣黄朱绋，是诸侯朝服也。○余注曰：《白虎通·绋冕篇》，绋者，蔽也。行以蔽前者耳。即蔽膝，围于衣服前面的大巾，用以蔽护膝盖。 宾①称奉圭②兼币，曰：“一二臣卫③敢执壤奠④。”皆再拜稽首。王义嗣⑤，德⑥答拜。 诸侯奉上圭玉和束帛，说：“一二个诸侯向康王奉献土地所产。”诸侯都再拜叩头。由此康王确立嗣位，然后升阶答拜。 【注】①曾曰：宾，诸侯也。②余注曰：圭币，圭玉和束帛。③余注曰：臣卫，藩卫也。即诸侯。④曾曰：壤奠，谓土壤所产也。⑤余注曰：义嗣谓确立嗣位，从顾颉刚说。⑥曾曰：说文云，升也。 太保暨芮伯咸进，相揖。皆再拜稽首。 太保和芮伯一起进来，互相作揖，都向康王再拜叩头。 曰：“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惟周文武诞受羑若①，克恤西土②。 说：“恭敬地禀告天子，皇天改变了大邦殷的命运，我们周国的文王、武王承受天命，能够安定西土。 【注】①曾曰：羑，说文，进善也。诞受羑若，犹言大承帝命也。克恤西土，②曾曰：恤，收也。言能抚恤西土也。 惟新陟王①毕协赏罚，戡定厥功②，用敷遗后人休③。 刚逝世的成王，赏罚完全合宜，能够成就文、武的功业，因此能够把美好的生活留给我们每一个后人。 【注】①曾曰：新陟王指成王言。陟，升也。②孔传曰：能定其功。③曾曰：敷，普也。休，美也。 今王敬之哉！张皇①六师②，无坏我高祖寡③命！” 今天康王您要敬慎啊！要加强西六师，不要败坏我们高祖的大命。” 【注】①曾曰：张皇，整齐之也。②曾曰：六师，天子六军。周制一万二千五百人为师。③曾曰：寡，大也。 王若曰：“庶邦侯甸男卫！惟予一人钊报诰，昔君文武丕平富①，不务咎②，厎至齐③，信④用昭明于天下。 康王说：“侯、甸、男、卫的各位诸侯！我钊答复你们。先君文王、武王等贫富之差，轻省刑罚，止于至中，这样就用光辉普照天下。 【注】①蔡注曰：丕平富者，溥博均平，薄敛富民，言文武德之广也。②蔡注曰：不务咎者，不务咎恶，轻省刑罚，言文武罚之谨也。③曾曰：厎，止也。齐，释言云，中也。④曾曰：信读为斯，此也。 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①王家，用端②命于上帝。 还有熊罴一样的勇武之士，忠贞不渝的大臣，安定治理我周家，这样始从上帝那里接受了天命。 【注】①孙曰：保，安。乂，治。②余注曰：端，始也。从顾颉刚说。 皇天用训①厥道，付畀②四方。乃命建侯树屏，在我后之人。 上天认同我周家的大道，把天下交给我周家。于是命令封建诸侯，树立藩屏，传诸我等后世子孙。 【注】①曾曰：训，顺也。②曾曰：付畀，并与也。 今予一二伯父尚胥暨顾①，绥②尔先公之臣服于先王。 现在，我的几位伯父还是要顾念我周家，继续像尔等的先公臣服于先王那样。 【注】①曾曰：胥，相也。暨，与也。顾，念也。②曾曰：绥读为緌，继也。 虽尔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①，无遗鞠②子羞！” 虽然尔等身在外为诸侯，尔等之心不可不在王室，要像尔等的先公那样辅助我周家，不要把羞辱留给我！” 【注】①曾曰：恤，忧也。厥若，犹言那个。②曾曰：鞠，稚也。 群公既皆听命，相揖，趋出。王释冕①，反，丧服。 众诸侯听完训命，相揖告辞，快步走出。康王脱去吉服，返回忧居的侧室，穿上丧服。 【注】①曾曰：释冕者，释吉服也。分享： 分享到新浪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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