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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青铜器〈子仲姜盘〉乃伪造于1986年以后,器主“太师”指周太师尹吉甫

清同治庚午(1870年)山西荣河县后土祠旁出土的〈[素命]镈〉,其上有铭文174字,初著录于潘祖荫《攀古楼彝器款识》一书内。

1957年河南孟津邙山坡又出土了〈齐侯盂〉(或有人称齐侯铜鉴、齐侯镈) 。20世纪70年代初才发现内壁腹部有5行26个字的刻铭,铭文为:『齐侯作朕子仲姜宝盂,其眉寿万年,永保其身,子子孙孙永保用之。』而张剑于1977年3期《文物》刋出〈齐侯鉴铭文的新发现〉,1985年4期《中原文物》上再登载〈齐侯宝盂鉴的年代及其史料价值〉,以此盂乃齐灵公嫁女于周灵王之器。

张剑1985年此文出世之后,即受到伪古文物的伪造团伙的注意,于是至早在1986年就也伪造一组有盘有匜的〈子仲姜盘〉〈子仲姜匜〉而外卖到海外。伪匜〈子仲姜匜〉后卖往美国被收藏家收藏,马承源曾见过。而伪盘〈子仲姜盘〉后被香港富商收藏而1997年赠送给上海博物馆当作镇馆宝藏之一。

以1986年当日的研究〈齐侯盂〉,意见乃是齐灵公嫁女于周灵王,而嫁的乃是“仲姜”嫁为人妻后称“子仲姜”,但伪造铭文者另有领会,认为应是嫁给周朝廷的“太师”,因为此写伪铭文者有研究过〈[素命]镈〉,〈[素命]镈〉里讲齐国公卿鲍叔牙的孙子[素命]铸作其妻子子仲姜的镈,子仲姜是嫁给齐国的公卿,则另有一位仲姜去嫁周天子可能是在礼数上是不匹合的,但周天子是有太师之职官的,其职务包括了整订《诗经》,如孔子七世祖正考父曾至周太师处把《诗经》里的《商颂》给周太师校正过(即《国语‧鲁语》所载:『闵马父谓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以《那》为首』),也是公卿之列,与齐国公卿鲍叔牙其祖辈以来者正合,故此伪铭文即以『太师』为其妻子仲姜来作盘为说。所以伪铭文里写上了:

『唯六月初吉辛亥,大师作为子仲姜盘,孔硕且好,用祈眉寿,子子孙孙永用为宝』

请注意此伪铭文的首句的『唯六月初吉辛亥』究竟从何而来,是伪铭文者自创的,还是有所仿冒的对象。是的,是仿冒的,而仿冒的乃也是有『子仲姜』此女性字眼的〈[素命]镈〉里的首句『唯王五月初吉丁亥』,把『王』字拿掉,把『五』换成『六』,把『丁』换成『辛』而成。

而此伪铭文,以〈齐侯盂〉铭文:『齐侯作朕子仲姜宝盂,其眉寿万年,永保其身,子子孙孙永保用之』为参考之本,再加涂改〈[素命]镈〉里的首句『唯王五月初吉丁亥』成了『唯六月初吉辛亥』,摆在铭文之首,于是改写成了:

『唯六月初吉辛亥,大师作为子仲姜盘,孔硕且好,用祈眉寿,子子孙孙永用为宝』。

而周太师不是有校订《诗经》吗,此位风雅的周太师于是在此伪铭文里,还把《诗经‧大雅‧崧高》:『 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里的『孔硕』及『好』串起来成一新句『孔硕且好』,十足敲定其就是把周太师认定为此伪铭文的造器的主人,所以写铭文也有《诗经》味。甚至还绑定此周太师即不少学者认定曾担任周太师之职的尹吉甫,而正好尹吉甫自己写的诗《诗经‧大雅‧崧高》里的『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也由这位周太师尹吉甫亲自写定,还用上了其招牌句『孔硕…好』。(按,甚至从前台湾学者李辰冬还主张全部《诗经》都是尹吉甫一人所写成的),故此今藏于上海博物馆里的今人伪造于1986年及或之后的〈子仲姜盘〉,其伪定的器主人是周太师尹吉甫,故铭文里还用上了尹吉甫的《崧高》一诗里的用辞,而把『子仲姜』设定为周太师尹吉甫的妻子子仲姜而写出此一伪铭文。

当然马承源所猜的是齐国嫁姜姓国姓女给晋国太师,就必不合伪铭文的构思者的原意了。而冯时《春秋齐侯盂与[素命]镈镈对读》(《徐仲舒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巴蜀书社,1998年)所猜〈子仲姜盘〉里的大师即鲍叔的孙子的[素命],其孙子任齐国太师之职,亦差真相太远了。

按:后来尚有伪青铜器〈齐侯钟〉,乃付强所见并在2017年武汉大学简帛网〈齐侯钟初探〉及〈齐侯钟考释〉介绍者,实乃造伪者造此伪青铜器而其铭文系依〈齐侯盂〉铭文再加长数字而成了:

『齐侯作朕子仲姜宝钟,其眉寿万年,齐邦鼏(谧)静安寍(宁),永保其身,子孙永保用之。』

此下乘的〈齐侯钟〉伪器当然连谈的价值都没有了。(刘有恒, 2020,6,29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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