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4月,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对上海宝山一座明代万历年间墓进行了发掘,墓主人为朱守城夫妇。在其墓穴中,发现了紫檀嵌大理石座屏、竹香筒、紫檀笔筒、砚台、印泥盒、镇纸和压尺等文房用品和香具(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上海宝山明朱守诚夫妻合葬墓》,《文物》,1992年第5期)。
其中的紫檀嵌大理石座屏,高仅20厘米,为至今仅见的明晚期硬木砚屏乃至家具的实物。它体量虽小,但可称为明式家具的重器,因为这是明式家具第一件有明确纪年的硬木家具实物,堪称是“史上最早的一件明式家具”。
明万历 紫檀嵌大理石砚屏正面
紫檀嵌大理石砚屏是一种笔插与砚屏组合而成的家具,它提供了多样的信息:
(1)整体平素。
(2)站牙为宝瓶形,边缘饰宽皮条线。
(3)屏风前置栏杆式笔格,面上有五个孔洞,下有托子,对应也有五孔托底,用于插置毛笔。平板式底托,四边委角,四角下有扁足。
(4) 栏杆式笔格造型为条桌式,面板厚硕,矮束腰,素牙板起线。侧脚明显。矮马蹄,足尖外挑,曲度柔婉。腿内侧略呈弧状。
(5)屏心大理石板是少见的明代出土的大理石实物。
明万历 紫檀嵌大理石砚屏背面
早期明式家具中完全光素的屏风乃至家具,可以朱守城墓的紫檀嵌大理石砚屏为代表,这是明万历朝考古出土的标准器。其呈现的形态为明晚期此类家具的基本特征。根据这些特征可以在明式家具实物中找到与其相近形态的器物,并对其进行相对年代的识别。在笔者个人的研究中,将1565年,视为黄花梨、紫檀等明式家具制作的肇始元年。
明嘉靖年出贪官,也宏扬反贪正气。一朝首贪严嵩被罢官抄家,其家产帐目清单条目众多,文字数量竟然达六万余,不但成书,还竟然出版,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反讽的是,书名又竟然为《天水冰山录》,意为“太阳一出冰山落”,充满对正义的歌颂,时为1565年。
严氏抄家帐目记录了其二十年主政期间之鲸吞物品,可谓当朝的财富博览。琳琅满目的珍奇宝物中,记载了一些与“(黄)花梨”相关之器,计有九处,如“牙盖花梨镜架一个”“花梨小木鱼一个”“玉厢花梨木镇纸一条”“花梨木一拜帖匣”“牙厢花梨木镜架一个”“花梨木鱼一个”“小花梨木盒一个”“花梨木锥一件”“素漆(按:髹漆后未加纹饰)、花梨木等凉床四十张,每张估价银一两”(神州国光社:《天水冰山录》,1936 年)。这是明代史料中最早成系列关于黄花梨家具的记载。
此书中关于家具的记录极多,严嵩府中多达八千四百八十六件家具中,大多是大漆、嵌螺钿家具。其中大型者有“屏风、围屏共一百零八座架 ”、大理石螺钿雕漆“床共一十七张 ”“各样床计六百四十张”。严家中也有很少的黄花梨器物,但其中没有大器型的,如没有黄花梨之桌、案、椅、屏风,更无黄花梨罗汉床、架子床等。其所记载“花梨”家具种类稀少,级别较低,同时数量极少。可见嘉靖年间,黄花梨家具处于起步阶段。
明代《天水冰山录》中的若干文字是“花梨家具”初现的准确史料,也标志明式家具的开始。但是明确的最早明式家具实物非朱守城墓出土的紫檀砚屏莫属。
明万历 紫檀嵌大理石砚屏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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