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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大美,空谷幽兰。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向来喜欢把“梅、兰、竹、菊”并称为四君子。这般君子之大美纯然是以自然为底蕴,以永恒为主题,呈现一种超越生命的翩然风骨。故而,梅之魂、兰之逸、竹之节、菊之格,一向为中国历代文士雅人所尊崇。


  兰,自古便有“花中之玉”的清誉。在中国文化艺术史上,“兰史”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虽然兰在梅兰竹菊四君子中位列第二,但在历代士人的眼中,兰毫不输于梅的地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人一向谓兰有五德:逸、香、谦、韧、洁。逸是指兰具有俊秀飘逸、风姿洒然的秀美神彩;香喻兰花之淡雅芬芳、深谷幽然的独特气质;谦谓兰独具柔顺谦然、宽以接物的厚德襟怀;韧是言兰之秉性坚毅、虽轻犹韧的坚贞个性,洁则是表兰的洁身自好、慎独慎微的高迈风华。


  文化典籍中对兰的记载,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诗经》与《左传》中都有关于兰的叙述。据记载,先贤孔子曾多次提到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乃与之俱化”;“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等



  孔子把兰比作君子,称为王者香草,一直影响后世。甚至有人认为,先贤孔子是中国兰文化的创始人。在东汉史学家蔡邕《琴操》的记载之下,孔子曾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这里面,孔子称兰为王者,其意蕴深邃。所谓王者,并非是以霸道取胜,而是谓之“温而厉,威而不猛”,温和而又慈祥,威严而又庄重,以德兴道,以礼服人,才是真正的王者。而最为人称道的,还是兰的“不以无人而不芳”,空谷生幽兰,馨香无人识,令人倾慕之处便是“野逸”。兰,适宜生长在远离世间的深山野谷,也适合人迹罕至的水岸芳林,才能以一种摇曳香姿、清婉素淡气质秉持自身的本性之美。这种不以无人而不芳的“野逸”,是一种文化通性,一种“人不知而不愠”的君子风格,一种不求闻达诸方、不沽名钓誉、只追求胸中志向的坦荡胸襟,象征着疏远污浊尘世、保全自己美好人格的品质。兰不取媚于人,也不愿置身于繁华都市,一旦离开清幽净土,则不免为尘垢玷污。因此,兰花只适宜于开在幽深所在,只适宜于开在君子的理想世界之中。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兰之“秀逸”更是独领群芳。赏兰,首先赏叶,其次赏花,因兰花期较短,而兰叶俊秀飘逸,始终如一。所以,诗人咏兰、画兰,是透过兰花来展现自己的人格襟抱,在兰花孤芳自赏的贞洁幽美之中,认同自己的一份精神品性。著有《心史》的南宋著名诗人郑思肖善画无根兰,以寓意故土沦丧后兰根不着尘土,不与元朝权贵妥协的精神气节,更表达出忧国忧民的情怀,以及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爱国风标。清代郑板桥在题画诗中说:“昨来神女降云峰,折得花枝洒碧空。世上凡根与凡叶,岂能安顿在其中。”也流露出兰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非凡境界。



  兰并非一味高傲,更具有其柔顺谦然的美德。“谦”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之第十五卦。卦体中上卦为坤为地,下卦为艮为山。谦卦艮下坤上,为地中有山之象。山本高大,但处于地下,高大显示不出来,此在人则象德行很高,但能自觉地不显扬。才高而不自持,心高而不自傲,功高而不自居,名高而不自夸。它需要人们抵御各种欲望的诱惑和腐蚀,言谈举止小心谨慎。从另一个角度讲,正因为难以企及的才德,才具有极大的吸引力,才使君子能够鹤立鸡群,卓越不凡。兰虽然品行高迈,因其有谦谦君子之风,更为历代文人所尊崇、所敬仰。

  人们曾经把气质秀逸、品位高雅的嘉宾比喻为“兰客”,把文辞优美、生动隽永的文章比喻为“兰章”,把心意相通、君子之交的朋友比喻为“兰友”,把秀外慧中、聪颖贤惠的女子比喻为“兰心”。仿佛生活之中处处有兰,期待的是“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馨香,乃于之同化”的兰世界。

  而今,在一个繁忙的信息社会里,人人都在忙于争得世间的一席认知,因此不遗余力地大肆传播自己。以至于嘈杂并起,噪音频仍。无论品格好坏,出名就好;不管狂怪与否,关注就行。这种荒疏浮躁的心态,恰是因为缺少了一些“典范文化”的映衬,使得社会在一种盲目动力的怂恿下,呈现出越来越多的“俗象、怪象、乱象”。如果能有古人那样以兰一般的君子气节作为关照和生存准则,我们或许能回到那个温文雅礼、安心达命的时代。

  让这个世界多一些兰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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