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筵席

我的故乡在豫西南农村，我钟情带着泥土芬芳的乡村筵席。

农闲时节是乡下筵席最鼎盛的时刻，忙碌了一年的乡亲们将这个季节张罗得红红火火：起房盖屋，打发闺女，接儿媳妇等，这些好事一应聚拢到这个季节里。每到这时，家乡这一远离繁华的地方被城市般的喧闹和腾腾热气所笼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郁的佳肴酒香。

乡村筵席种类颇多，凡红白喜事，不管贫贱富裕都要邀上街坊亲戚，大家兑上三五块钱礼金，一起聚首在淳朴的席面，叙家常，谈年成，那种和谐融洽的氛围是无与伦比的。

乡村筵席，总要在开筵的前几天就开始张罗。此刻，朴实憨厚的乡民们便要早早地在村内物色厨子。这厨子讲究手艺高超，做出的饭菜有味道吃着顺口，而最主要的一条是要讲究实惠。

选好了厨子，先要将厨子请到家里，这叫“垫场”。于是主人会亲自做上几个拿手好菜，然后再喝上几盅“胶壶大曲”，两人便在这小酒小菜的晕乎中商量着自己的人缘客情以及筵席的质量、标准等。

乡筵的前一天俗称“捞桌”。厨子按照帮忙人员依次分工，采购的采购，垒灶的垒灶，借桌椅板凳的借桌椅板凳，各自为战，相互合作，非常有序地进行着。

厨子俨然大师傅围上一条大围裙，坐在一张用板凳和门板支起的临时案板前，趾高气扬，挥汗如雨，认认真真地切肉排菜。或将已经调制好的鸡鱼、菜蔬在事先打好的面芡中淋一淋，顺手丢在滚烫的油锅里，■■啦啦地一翻一过，再用笊滤捞出晾到一旁临时的大竹篮子里，还时不时地数落烧锅的伙夫和其他帮忙的哪点哪点做的不到位。打下手的此刻会默不作声地各忙各的活儿，从不还口。

就这样忙活了一天，翌日清晨，一伙人又早早地来到主人家，慌忙地喝点稀米汤，又开始了临战前的忙活。

首当其冲的还是厨子。只见厨子将先前炸好的黄焖、肉菜实实地装满家乡特制的衬了姜葱、花椒、茴香的黑陶瓦碗中，再浇上一勺浸肉的高汤，然后一层一层地放在竹木制作的笼筚上，花样多了怕不好分辨，还要在碗上放个葱白什么的做个记号。然后在就地垒起的闷灶锅下，架上大块大块的劈柴，旺火烧上个把钟头，就等着开席了。

开席了，照客的（即主持人或总招呼）便会逐席按照主人的旨意，依照辈分的大小，亲疏远近逐席安排好座次。帮忙的端起调盘，将酒器食具一一放在席位，然后在照客的一声令下“开席”！接着便四凉、四热，四荤、四素，八个盘子、八大碗依次循序上席，殷实之家还要上几个汤哩。要是喜事的话，临了，端盘子的和厨子还会得到主客事先给他们准备的封子呢！

乡下人不讲究样式，只求个实惠，吃饱为止。客情大的主人，客人吃流水席的倒是常事。流水席，前席客走，后席跟着，旧有“农村饭两点半”之说。夏季还说得过去，到了冬季，夜长日短，往往筵罢席毕已到了掌灯时分。席间又要讲究个时间，乡下人好客，大碗饮酒，大口吃菜，划拳，饮酒行令，只闹腾得“人人扶得醉人归”的现象司空见惯。那的确也是一种心情、一种亲情、一种友情！

如今，乡村的筵席也不比城市逊色多少，厨子也比城市的厨师更牛了，他们也会学着城里的宾馆饭店不断翻新着菜肴的花样，以调和天南地北务工归来的乡亲们的口味，渐渐地失去了村筵的原汁原味。然而，细细思量起来，这也算是与时俱进吧。６（新野 白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