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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笔法百篇(一)

胡怀琛编   中赋协订校

事理辩驳法

田需对管燕鈥︹︹︹︹︹︹︹︹︹︹︹︹︹︹︹︹︹战国策

中射士论不死之药鈥︹︹︹︹︹︹︹︹︹︹︹︹︹战国策

桐叶封弟辩鈥︹︹︹︹︹︹︹︹︹︹︹︹︹︹︹︹柳宗元

谏宪宗服金丹疏鈥︹︹︹︹︹︹︹︹︹︹︹︹︹︹︹裴潾

论江陵耆老辩申胥庙书鈥︹︹︹︹︹︹︹︹︹︹︹︹刘蜕

一字立骨法

叔向贺韩宣子之贫鈥︹︹︹︹︹︹︹︹︹︹︹︹︹︹国语

愚溪诗序鈥︹︹︹︹︹︹︹︹︹︹︹︹︹︹︹︹︹柳宗元

感慨生情法

陋室铭鈥︹︹︹︹︹︹︹︹︹︹︹︹︹︹︹︹︹︹刘禹锡

书嵇叔夜诗与侄鈥︹︹︹︹︹︹︹︹︹︹︹︹︹黄庭坚

志壑集诗文序鈥︹︹︹︹︹︹︹︹︹︹︹︹︹︹︹法若真

抑杨互用法

廉颇蔺相如列传赞鈥︹︹︹︹︹︹︹︹︹︹︹︹︹︹史记

平原君列传赞鈥︹︹︹︹︹︹︹︹︹︹︹︹︹︹︹︹史记

萧相国世家赞鈥︹︹︹︹︹︹︹︹︹︹︹︹︹︹︹︹史记

曹相国世家赞鈥︹︹︹︹︹︹︹︹︹︹︹︹︹︹︹︹史记

淮阴侯列传赞鈥︹︹︹︹︹︹︹︹︹︹︹︹︹︹︹︹史记

季布栾布列传赞鈥︹︹︹︹︹︹︹︹︹︹︹︹︹︹︹史记

马援传论鈥︹︹︹︹︹︹︹︹︹︹︹︹︹︹︹︹︹后汉书

与贾秀才书鈥︹︹︹︹︹︹︹︹︹︹︹︹︹︹︹︹︹孙樵

伶官传论鈥︹︹︹︹︹︹︹︹︹︹︹︹︹︹︹︹︹欧阳修

题元祐党碑鈥︹︹︹︹︹︹︹︹︹︹︹︹︹︹︹︹倪元璐

逐层推论法   

元年春王正月鈥︹︹︹︹︹︹︹︹︹︹︹︹︹︹︹公羊传

元年春王正月鈥︹︹︹︹︹︹︹︹︹︹︹︹︹︹︹谷梁传

郑伯克段于鄢鈥︹︹︹︹︹︹︹︹︹︹︹︹︹︹︹谷粱传

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鹈退飞还宋都鈥︹︹︹︹︹︹谷梁传

陈丞相世家赞鈥︹︹︹︹︹︹︹︹︹︹︹︹︹︹︹︹史记

获麟解鈥︹︹︹︹︹︹︹︹︹︹︹︹︹︹︹︹︹︹韩愈

严婉并用法

齐桓公伐楚盟屈完鈥︹︹︹︹︹︹︹︹︹︹︹︹︹︹左传

襄王拒晋文公请隧鈥︹︹︹︹︹︹︹︹︹︹︹︹︹︹国语

寺人披见文公鈥︹︹︹︹︹︹︹︹︹︹︹︹︹︹︹︹左传

晋知蓥不知所报鈥︹︹︹︹︹︹︹︹︹︹︹︹︹︹︹左传

一气承接法

酒德颂鈥︹︹︹︹︹︹︹︹︹︹︹︹︹︹︹︹︹︹︹刘伶

祭田桢墓文鈥︹︹︹︹︹︹︹︹︹︹︹︹︹︹︹︹︹韩愈

祭柳子厚文鈥︹︹︹︹︹︹︹︹︹︹︹︹︹︹︹︹︹韩愈

祭石曼卿文鈥︹︹︹︹︹︹︹︹︹︹︹︹︹︹︹︹欧阳修

虚境实写法

桃花园记鈥︹︹︹︹︹︹︹︹︹︹︹︹︹︹︹︹︹︹陶潜

后赤壁赋鈥︹︹︹︹︹︹︹︹︹︹︹︹︹︹︹︹︹︹苏轼

跌宕取神法   

伍子胥列传赞鈥︹︹︹︹︹︹︹︹︹︹︹︹︹︹︹︹史记

留侯世家赞鈥︹︹︹︹︹︹︹︹︹︹︹︹︹︹︹︹︹史记

马援答孟冀之贺鈥︹︹︹︹︹︹︹︹︹︹︹︹︹︹后汉书

送王含秀才序鈥︹︹︹︹︹︹︹︹︹︹︹︹︹︹︹︹韩愈

夹叙夹议法   

放鹤亭记鈥︹︹︹︹︹︹︹︹︹︹︹︹︹︹︹︹︹︹苏轼

五人墓碑记鈥︹︹︹︹︹︹︹︹︹︹︹︹︹︹︹︹︹张溥

纯用叙述法   

蹇叔哭师鈥︹︹︹︹︹︹︹︹︹︹︹︹︹︹︹︹︹︹左传

来歙召盖延鈥︹︹︹︹︹︹︹︹︹︹︹︹︹︹︹︹后汉书

匣剑帷镫法

木假山记 鈥 鈥︹︹︹︹︹︹︹︹︹︹︹︹︹︹︹︹苏洵

良马对鈥︹︹︹︹︹︹︹︹︹︹︹︹︹︹︹︹︹︹︹岳飞

驭繁以简法   

郑弃其师鈥︹︹︹︹︹︹︹︹︹︹︹︹︹︹︹︹︹︹左传

晋献文子成室鈥︹︹︹︹︹︹︹︹︹︹︹︹︹︹︹︹檀弓

曾子易箦鈥︹︹︹︹︹︹︹︹︹︹︹︹︹︹︹︹︹︹檀弓

请以赐金买田宅对鈥︹︹︹︹︹︹︹︹︹︹︹︹︹︹疏广

发使告诸侯击楚鈥︹︹︹︹︹︹︹︹︹︹︹︹︹︹︹高帝

鲁县子论哭陈庄子鈥︹︹︹︹︹︹︹︹︹︹︹︹︹︹檀弓

春夜宴桃李园序鈥︹︹︹︹︹︹︹︹︹︹︹︹︹︹︹李白

复笔取神法

公仪仲子之丧鈥︹︹︹︹︹︹︹︹︹︹︹︹︹︹︹︹檀弓

有子之言似夫子鈥︹︹︹︹︹︹︹︹︹︹︹︹︹︹︹檀弓

虚字取神法

卜居鈥︹︹︹︹︹︹︹︹︹︹︹︹︹︹︹︹︹︹︹︹楚辞

醉翁亭记鈥︹︹︹︹︹︹︹︹︹︹︹︹︹︹︹︹︹欧阳修

写景琢句法

答谢中书书鈥︹︹︹︹︹︹︹︹︹︹︹︹︹︹︹︹陶弘景

山中与裴秀才迪书鈥︹︹︹︹︹︹︹︹︹︹︹︹︹︹王维

先喻后正法

庄辛幸臣论鈥︹︹︹︹︹︹︹︹︹︹︹︹︹︹︹︹战国策

邹忌讽齐王纳谏鈥︹︹︹︹︹︹︹︹︹︹︹︹︹︹战国策

歩步传神法

申包胥如秦乞师鈥︹︹︹︹︹︹︹︹︹︹︹︹︹︹︹左传

毛遂至楚定从鈥︹︹︹︹︹︹︹︹︹︹︹︹︹︹︹︹史记

周亚夫军细柳鈥︹︹︹︹︹︹︹︹︹︹︹︹︹︹︹︹史记

五柳先生传鈥︹︹︹︹︹︹︹︹︹︹︹︹︹︹︹︹︹陶潜

方山子传鈥︹︹︹︹︹︹︹︹︹︹︹︹︹︹︹︹︹︹苏轼

跋李庄简公家书鈥︹︹︹︹︹︹︹︹︹︹︹︹︹︹︹陆游

寒花葬志鈥︹︹︹︹︹︹︹︹︹︹︹︹︹︹︹︹︹归有光

用笔矫变法

陈轸对秦王逐必之楚鈥︹︹︹︹︹︹︹︹︹︹︹︹战国策

读孟尝君传鈥︹︹︹︹︹︹︹︹︹︹︹︹︹︹︹︹王安石

歩歩停顿法

交趾劳官属鈥︹︹︹︹︹︹︹︹︹︹︹︹︹︹︹︹︹马援

起讫不平法

送董邵南序鈥︹︹︹︹︹︹︹︹︹︹︹︹︹︹︹︹︹韩愈

结处点睛法

苛政猛于虎鈥︹︹︹︹︹︹︹︹︹︹︹︹︹︹︹︹︹檀弓

张旄止魏与秦攻韩鈥︹︹︹︹︹︹︹︹︹︹︹︹︹战国策

上武帝书鈥︹︹︹︹︹︹︹︹︹︹︹︹︹︹︹︹︹东方朔

小题大做法   

捕蛇者说鈥︹︹︹︹︹︹︹︹︹︹︹︹︹︹︹︹︹柳宗元

黠鼠赋鈥︹︹︹︹︹︹︹︹︹︹︹︹︹︹︹︹︹︹︹苏轼

三段分叙法

送李愿归盘谷序鈥︹︹︹︹︹︹︹︹︹︹︹︹︹︹︹韩愈

贺进士王参元失火书鈥︹︹︹︹︹︹︹︹︹︹︹︹柳宗元

谐笑讽剌法

叔向讥董叔见执鈥︹︹︹︹︹︹︹︹︹︹︹︹︹︹︹国语

齐人讥田骈不仕鈥︹︹︹︹︹︹︹︹︹︹︹︹︹︹战国策

陈轸为齐说昭阳鈥︹︹︹︹︹︹︹︹︹︹︹︹︹︹战国策

善仕论鈥︹︹︹︹︹︹︹︹︹︹︹︹︹︹︹︹︹︹汪道昆

前后叫应法

遗章邯书鈥︹︹︹︹︹︹︹︹︹︹︹︹︹︹︹︹︹︹陈馀

与陈给事书鈥︹︹︹︹︹︹︹︹︹︹︹︹︹︹︹︹︹韩愈

正喻夹写法

墨子止楚勿攻宋鈥︹︹︹︹︹︹︹︹︹︹︹︹︹︹战国策

下州郡求贤诏鈥︹︹︹︹︹︹︹︹︹︹︹︹︹︹︹︹武帝

答陈商书鈥︹︹︹︹︹︹︹︹︹︹︹︹︹︹︹︹︹︹韩愈

揞词得体法   

展喜却齐师鈥︹︹︹︹︹︹︹︹︹︹︹︹︹︹︹︹︹左传

遗匈奴书鈥︹︹︹︹︹︹︹︹︹︹︹︹︹︹︹︹︹︹文帝

赐南粤王赵佗书鈥︹︹︹︹︹︹︹︹︹︹︹︹︹︹︹文帝

报文帝改帝号鈥︹︹︹︹︹︹︹︹︹︹︹︹︹︹︹︹赵佗

狭题宽做法   

殿中少监马君墓志铭鈥︹︹︹︹︹︹︹︹︹︹︹︹︹韩愈

蓝田县丞厅壁记鈥︹︹︹︹︹︹︹︹︹︹︹︹︹︹︹韩愈

谏院题名记鈥︹︹︹︹︹︹︹︹︹︹︹︹︹︹︹︹司马光

宽题狭做法   

新修滕王阁记鈥︹︹︹︹︹︹︹︹︹︹︹︹︹︹︹︹韩愈

两两比较法   

送杨少尹序鈥︹︹︹︹︹︹︹︹︹︹︹︹︹︹︹︹︹韩愈

诫兄子严敦书鈥︹︹︹︹︹︹︹︹︹︹︹︹︹︹︹︹马援

托物寓意法   

菊圃记鈥︹︹︹︹︹︹︹︹︹︹︹︹︹︹︹︹︹︹︹元结

猿说鈥︹︹︹︹︹︹︹︹︹︹︹︹︹︹︹︹︹︹︹︹宋濂 

此书所选古文以时代先后为序,以鈥笔法鈥名书,立意于古文之写作技法。收有《可楼记》、《客山记》、《吴山图记》、《丰乐亭记》、《马说》、《爱莲说》等古文。  

古人作文,有以鈥文鈥、鈥笔鈥对举者,自南朝起,论争不休,莫衷一是,遂有文学史上文笔之说。清人李扶九原编,黄绂麟校订《古文笔法百篇》,以鈥笔法鈥名书,立意于古文之写作技法,于时人学习古人为文之道,以资写作时文之借鉴,多有裨益。百篇之中多为名家名篇佳作,以写作技法别为二十类,每篇参互众说,逐层评骘,各写书后,议论卓荦,识见精到。故其行世以来,刊布甚广。为了满足广大读者学习古文之兴趣。

此书记录写作技法二十种,包括对偶、就题字生情、一字立骨、波澜纵横、曲折翻驳、起笔不平、小中见大、无中生有、借影、写照、进步、虚托、巧避、旷达、感慨、雄伟、奇异、华丽、正大、论文。每种笔法有几篇文章做例文,每篇文章又有鈥题解鈥、鈥评解鈥、鈥书后鈥做解读和赏析。 

事理辩驳法

田需对管燕 

《战国策》

管燕得罪齐王,谓其左右曰:鈥子孰而与我赴诸侯乎?鈥左右默然莫对。管燕涟然流涕曰:鈥悲夫,士何其易得而难用也!鈥田需对曰:鈥士三食不得餍(yàn吃饱),而君鹅鹜有余食;下宫糅(róu,混杂)罗纨,曳绮縠(hú,有皱纹的纱),而士不得以为缘。且财者,君之所轻;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肯以所轻与士,而责士以所重事君,非士易得而难用也!鈥

译文:

管燕得罪了齐王,便对他的左右亲近说:鈥你们有谁能同我往他国去么?鈥左右亲近没有一个人回答。管燕伤心地流着泪说:鈥可悲啊!士人为什么那样容易得到,却这样难以使用啊?鈥田需回答说:鈥士人在您这儿一日三餐还吃不饱,您养的鹅、鸭,饲料却吃不完;您的后宫仆妾穿着都是绫、罗、绸、缎,而士人想用它们做个衣上的沿边儿也不可能。而且财货是您所看轻的,性命是士人所看重的。您不肯把您所看轻的财货给予士人,却要求士人以他们所看重的性命来为您效劳,这就难怪士人不为你用了。鈥

中射士论不死之药

《战国策》

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者,谒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问曰:鈥可食乎?鈥曰:鈥可。鈥因夺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杀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说王曰:鈥臣问谒者,曰鈥可食。鈥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杀臣,是死药也,是客欺王也。王杀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释臣。鈥王乃不杀。

注释:

荆王:指楚顷襄王。荆:楚国别称。 谒者:为国君掌管传达的近侍。中射之士:即中射士,君王的侍御近臣。

译文:

有人给楚王献长生不老的药,看门人拿着药走入宫中。有个宫中卫士看见后问道:鈥这东西可以吃吗?鈥答说:鈥是可以吃的。鈥卫士于是抢过来吃了下去。楚王为此甚为恼怒,就要杀死这个卫士。这个卫士托人向楚王解释说:鈥我问传达人,他告诉我说是可以吃的,所以我拿过药来吃下去,我没有罪,有罪的乃是看门人。况且那人所献的是长生不死药,我吃了药大王就杀我,这岂不成了催死药,这就显示是那人欺骗了大王。大王杀死一个没有罪的臣子,就证明有人在欺骗大王,不如免我无罪。鈥楚王才放了他了。

桐叶封弟辩

柳宗元

古之传者有言1: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2,曰:鈥以封汝。鈥周公入贺3。王曰:鈥戏也。鈥周公曰:鈥天子不可戏。鈥乃封小弱弟于唐4。   

吾意不然。王之弟当封邪,周公宜以时言于王,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邪,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5,以地以人与小弱者为之主,其得为圣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6,必从而成之邪?设有不幸,王以桐叶戏妇寺7,亦将举而从之乎8?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若。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9;要于其当,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戏乎!若戏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过也10。   

吾意周公辅成王,宜以道11,从容优乐,要归之大中而已13,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14。又不当束缚之,驰骤之15,使若牛马然,急则败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16,况号为君臣者邪!是直小丈夫垂夬垂夬者之事17,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   

或曰:封唐叔18,史佚成之19。

注释

1、传者:书传。此指《吕氏春秋路重言》和刘向《说苑路君道》所载周公促成桐叶封弟的故事。2、成王:姓姬名诵,西周初期君主,周武王之子,十三岁继承王位,因年幼,由叔父周公摄政。小弱弟:指周成王之弟叔虞。3、周公:姓姬名旦,周武王之弟,周朝开国大臣。4、唐:古国名,在今山西省翼城县一带。5、不中之戏:不适当的游戏。6、苟:轻率,随便。7、妇寺:宫中的妃嫔和太监。8、举:指君主的行动。9、病:弊病。10、遂:成。11、道:指思想和行为的规范。12、从容:此指举止言行。优乐:嬉戏,娱乐。13、大中:指适当的道理和方法,不偏于极端。14、辞:解释,掩饰。15、驰骤:指被迫奔跑。16、自克:自我约束。克,克制,约束。17、直:只是,只不过。垂夬垂夬(quē):耍小聪明的样子。18、唐叔:即叔虞。19、史佚:周武王时的史官尹佚。史佚促成桐叶封弟的说法,见《史记路晋世家》。

译文

古书上记载说:周成王拿着一片桐树叶子和年幼的弟弟开玩笑,说:鈥把这个作为玉邽封给你。鈥周公入宫庆贺。成王解释说:鈥我是开玩笑呀。鈥周公说:鈥天子不可以随便开玩笑。鈥于是成王就把唐地封给了年幼的弟弟。   

我认为这件事不可能是这样的。成王的弟弟如果应当受封,周公就应及时地告诉成王,而不必等他开了玩笑再去庆贺,趁机促成这件事。成王的弟弟如果不应当受封,周公这种做法就使一个不恰当的玩笑变成了事实,使成王把土地和百姓封给年幼的弟弟,让一个小孩成为一国之主,周公这样做能算是圣人吗?况且周公只是认为君王说话不可随便罢了,哪里一定要听从成王的玩笑,并促成它呢?如果有这样不幸的事,成王拿了桐树叶子与妃嫔和太监开玩笑,周公难道也要按这种玩笑去办吗?大凡君王的恩德,要看实行得怎样。如果不恰当,即使改变十次也不算什么缺点;关键是要恰当,不随意更改,更何况是用它来开玩笑呢!如果开玩笑的话也一定要照办,这样做就是周公在教唆成王铸成过错。   

我认为周公辅佐成王,应当用适当的原则去引导他,是要使他的举止行动和嬉乐恰如其分而已,一定不会去迎合他的过错并替他辩饰。又不应当对他管束太严,使他终日奔忙,像牛马那样,急于使他成长反会坏事。而且家人父子之间,尚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自我约束,何况名分上还有君臣之别的人呢!这不过是那些见识浅薄而又自作聪明的人所干的事,不是周公所应该采用的做法,因此不可相信。   

有的古书记载说:封唐叔这件事,是太史尹佚促成的。

谏宪宗服金丹疏 

裴潾

臣闻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乐者,飨天下之福。自黄帝林云:真善服金丹者及于文武,享国寿考,皆用此道也。自去岁已来,所在多荐方士,转相汲引,其数浸繁。借令天下真有神仙,彼必深潜岩壑,唯畏人知,妙凡候俟权贵之门,经大言自炫奇伎惊众者,皆不轨徇利之人,岂可信其说而饵其药耶?夫药以愈疾,非朝夕尝饵之物,况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气,殆非人腑脏所能胜也。古者君饮药,臣先尝之。乞令献药者先自饵一年,宋曹克明试蛮人药祖此则真伪自可见矣。

论江陵耆老辩申胥庙书

刘蜕

太原王生尝移耆老书,以江陵故楚也,子胥亲逐其君臣,夷其坟墓,且楚人之所宜怨也,而江陵反为之庙,世享其仇,谓耆老而忘其君父也。

吾以为不然。楚人之性剽(piāo,轻捷)悍,大能复其仇雠。其后自怀王入武关,楚人怨秦,不忘干戈。况其人之性,能忘胥之所以破其国家而事之乎?且今江陵之人,牵牛羊而祀其庙者,将祈年谷而获凶荒,祷疾病而得死亡者乎?如厚其饩而虚其报,则江陵知胥之不可祠而不祀矣。若果祈年谷而得丰穰,祷疾病而获康强,有其饩而寻其报,则破人之国而居其土,辱人之君而受其飨(xiǎng,饮食),遇一食而自忘楚人之杀其父兄,则胥自为无勇也,何独江陵之人而忘习仇乎?

吾以为其庙申包胥之庙也,包胥有复楚之功。年代浸远,楚人以子胥尝封诸申,故不谓包胥耳。不然,则子胥何为飨人之食,而江陵何为事仇人之神乎?耆老得书,速易其版曰申胥之庙,无使人神皆愧耳。

一字立骨法

叔向贺韩宣子之贫

国语

叔向见韩宣子,宣子忧贫,叔向贺之。

宣子曰:鈥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无以从二三子,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鈥  

对曰:鈥昔栾武子无一卒之田,其宫不备其宗器,宣其德行,顺其宪则,使越于诸侯。诸侯亲之,戎狄怀之,以正晋国。行刑不疚,以免于难。及桓子,骄泰奢侈,贪欲无艺,略则行志,假货居贿,宜及于难,而赖武之德以没其身。及怀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德,可以免于难,而离桓之罪,以亡于楚。夫郤(xì)昭子,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军,恃其富宠,以泰于国。其身尸于朝,其宗灭于绛。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其宠大矣,一朝而灭,莫之哀也,唯无德也。今吾子有栾(luán)武子之贫,吾以为能其德矣,是以贺。若不忧德之不建,而患货之不足,将吊不暇,何贺之有?鈥  

宣子拜,稽首焉,曰:鈥起也将亡,赖子存之,非起也敢专承之,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赐。鈥

译文:   

叔向去见韩宣子,韩宣子正在愁没钱,叔向便贺他穷。

宣子说:鈥我空有晋卿的虚名,却没有它的财产,没有什么可以和卿大夫们交往的,我正为此发愁,你却祝贺我,这是什么缘故呢?鈥  

叔向回答说:鈥从前栾武子没有百人的田产,他掌管祭祀,家里却连祭祀的器具都不齐全;可是他能够传播美德,遵循法制,名闻于诸侯各国。诸侯亲近他,戎狄归附他,因此使晋国安定下来,执行法度,没有弊病,因而避免了灾难。传到桓子时,他骄傲自大,奢侈无度,贪得无厌,犯法胡为,放利聚财,该当遭到祸难,但依赖他父亲栾武子的余德,才得以善终。传到怀子时,怀子改变他父亲桓子的行为,学习他祖父武子的德行,本来可以凭这一点免除灾难;可是受到他父亲桓子的罪孽的连累,因而逃亡到楚国。那个郤昭子,他的财产抵得上晋国公室财产的一半,他家里的佣人抵得上三军的一半,他依仗自己的财产和势力,在晋国过着极其奢侈的生活,最后他自身被陈尸在朝堂上,他的宗族也在绛邑被灭绝。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八个姓郤的有五个做大夫,三个做卿,他们的权势够大的了,可是一旦被诛灭,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只是因为没有德行的缘故!现在你有栾武子的清贫境况,我认为你能够继承他的德行,所以表示祝贺,如果不忧虑道德的不曾建树,却只为财产不足而发愁,要表示哀怜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够祝贺呢?鈥  

宣子于是下拜,并叩头说:鈥我正在趋向灭亡的时候,全靠你拯救了我。不但我本人蒙受你的教诲,就是先祖桓叔以后的子孙,都会感激你的恩德。鈥

愚溪诗序

柳宗元

灌水之阳有溪焉,东流入于潇水。或曰:冉氏尝居也,故姓是溪为冉溪。或曰:可以染也,名之以其能,故谓之染溪。予以愚触罪,谪潇水上。爱是溪,入二三里,得其尤绝者家焉。古有愚公谷,今予家是溪,而名莫能定,士之居者,犹龂龂(yín,争辩的样子)然,不可以不更也,故更之为愚溪。   

愚溪之上,买小丘,为愚丘。自愚丘东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买居之,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平地,盖上出也。合流屈曲而南,为愚沟。遂负土累石,塞其隘,为愚池。愚池之东为愚堂。其南为愚亭。池之中为愚岛。嘉木异石错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予故,咸以愚辱焉。   

夫水,智者乐也。今是溪独见辱于愚,何哉?盖其流甚下,不可以溉灌。又峻急多坻(chí,水中的小块高地)石,大舟不可入也。幽邃浅狭,蛟龙不屑,不能兴云雨,无以利世,而适类于予,然则虽辱而愚之,可也。   

宁武子鈥邦无道则愚鈥,智而为愚者也;颜子鈥终日不违如愚鈥,睿而为愚者也。皆不得为真愚。今予遭有道而违于理,悖于事,故凡为愚者,莫我若也。夫然,则天下莫能争是溪,予得专而名焉。   

溪虽莫利于世,而善鉴万类,清莹秀澈,锵鸣金石,能使愚者喜笑眷慕,乐而不能去也。予虽不合于俗,亦颇以文墨自慰,漱涤万物,牢笼百态,而无所避之。以愚辞歌愚溪,则茫然而不违,昏然而同归,超鸿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于是作《八愚诗》,纪于溪石上。

译文:

灌水的北面有一条小溪,往东流入潇水。有人说,过去有个姓冉的住在这里,所以把这条溪水叫做冉溪。还有人说,溪水可以用来染色,用它的功能命名为染溪。我因愚犯罪,被贬到潇水。我喜爱这条溪水,沿着它走了二三里,发现一个风景绝佳的地方,就在这里安家。古代有愚公谷,如今我把家安置在这条溪水旁,可是它的名字没人能定下来,当地的居民还在争论不休,看来不能不改名了,所以把它定名为愚溪。   

我在愚溪上面买了个小丘,叫做愚丘。从愚丘往东北走六十步,发现一处泉水,又买下来作为积蓄,称它为愚泉。愚泉共有六个泉眼,都在山下平地,泉水都是往上涌出的。泉水合流后弯弯曲曲向南流去,经过的地方就称作愚沟。于是运土堆石,堵住狭窄的泉水通道,筑成了愚池。愚池的东面是愚堂,南面是愚亭。池子中央是愚岛。美好的树木和奇异的岩石参差错落。这些都是山水中瑰丽的景色,因为我的缘故都用愚字玷污了它们。   

水是聪明人所喜爱的。可现在这条溪水竟然被愚字辱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它水道很低,不能用来灌溉。又险峻湍急,有很多浅滩和石头,大船进不去;幽深浅狭,蛟龙又不屑于此,不能兴起云和雨,对世人没有什么好处,正像我。既然如此,即使是玷辱了它,用愚字来称呼它,也是可以的。   

宁武子鈥在国家动乱时就显得很愚蠢鈥,是聪明人故意装糊涂。颜子鈥从来不提与老师不同的见解,像是很愚笨鈥,也是明智的人而故意表现得很愚笨。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愚笨。如今我在政治清明时却做出与事理相悖的事情,所以再没有像我这么愚蠢的人了。因此,天下人谁也不能和我争这条溪水,我有给它命名的专利。   

溪水虽然对世人没有什么好处,可它却能够映照万物,清秀明澈,能发出金石般的响声,能使愚蠢的人喜笑颜开,对它眷恋爱慕不忍离去。我虽然不合世俗,也还能稍用文章来安慰自己,用文笔自由驱使万物,创造出一个称心满意的审美境界,世间万象没有什么能逃得出我的笔墨形容。我用愚笨的言辞歌唱愚溪,觉得茫茫然没什么悖于事理的,昏昏然似乎都是一样的归宿,超越天地尘世,融入玄虚静寂之中,而寂寞清静之中没有谁能了解我。于是作《八愚诗》,记在溪石上。

感慨生情法

陋室铭

刘禹锡

山不在1高,有仙则名2。水不在深,有龙则灵3。斯是陋室4,惟吾德馨5。苔痕上6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7,往来无白丁8。可以调素琴9,阅金经10。无丝竹11之12乱耳13,无案牍14之劳形15。南阳16诸葛庐,西蜀子云亭17。孔子曰:鈥何陋之有18?鈥

注释

题目:选自《全唐文》卷六〇八。陋室:简陋的屋子。铭:古代刻在器物上用来警戒自己或称述功德的文字,多用韵。后来发展成一种文体。1、在:动词,在于。2、名:有名,这里作动词。3、灵:有灵气。4、斯是陋室:这是简陋的屋子。斯:这。 是:判断动词。 陋室:简陋的屋子。5、惟吾德馨:只是我(住 屋的人)的品德高尚(就不感到简陋了)惟:只。吾,我,这里指住屋的人自己。馨:香气,古代常用来形容人的品德高尚。6、上:动词,长到,蔓到。7、鸿儒:即大儒,这里指有学问的人。8、白丁:原指平民百姓,这里指没有什么学问的人。9、调素琴:弹奏不加装饰的琴。调:弹奏。素琴:不加任何装饰的琴。10、金经:指佛经。11、丝竹:琴、瑟、箫、笛等乐器的总称,鈥丝鈥指弦乐器,鈥竹鈥指管乐器。这里指奏乐的声音。12、之:助词,无实义。用在主谓间,取消句子的独立性。13、乱耳:使耳朵扰乱(使动用法)。乱:使鈥︹扰乱。14、案牍(dú):官府公文。15、劳形:使身体劳累(使动用法)。劳:使鈥︹劳累。形,形体、身体。16、南阳:地名,今河南省南阳市西。诸葛亮在出山之前,曾在南阳卧龙岗中隐居躬耕。17、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南阳有诸葛亮的草庐,西蜀有扬子云的亭子。这两句是说,诸葛庐和子云亭都很简陋,因为居住的人很有名,所以受到人们的景仰。诸葛亮,字孔明,三国时蜀汉丞相,著名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出仕前曾隐居南阳郡隆中山中。扬雄,字子云,西汉时文学家,蜀郡成都人。庐,简陋的小屋子。18、何陋之有:有什么简陋的呢?之:助词,宾语前置的标志,无实义。全句意为鈥有何陋鈥。语见《论语路子罕》:"子欲居九夷,或曰;鈥陋,如之何?鈥子曰:鈥君子居之,何陋之有?鈥"孔子认为,九夷虽然简陋,但是有君子住在那里,就不简陋了。本文只用鈥何陋之有鈥,兼含着鈥君子之居鈥的意思。此处引用孔子的话证鈥陋室鈥说明鈥有德者居之,则陋室不陋。与前文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鈥遥相呼应。把个"陋"字彻底翻了过来,达到"不陋"的最完美的境界,这是全文的点睛之笔。突出表明了作者高洁傲岸的情操和安贫乐道的情趣。

译文

山不在于多高,有仙人(居住)就能天下闻名。水不在于多深,有龙(居住)就能降福显灵。这是间简陋的屋子,只要阅读我的品德高尚(也能使它名声远播)。苔藓爬上台阶,使台阶一片绿色,青草的颜色映入竹帘,使屋内也染成了青色。在这里谈笑风生的都是博学而又品德高尚的人,没有浅学的人。可以弹奏不加装饰的古琴,佛经。没有(嘈杂的)音乐使双耳纷繁杂乱,没有官府的公文使人劳累。(我的陋室就像那)南阳诸葛亮的茅庐,西蜀扬子云的亭子。孔子说:鈥有什么简陋的呢?鈥

书嵇叔夜诗与侄

黄庭坚

叔夜此诗豪壮清丽,无一点尘俗气。

凡学作诗者,不可不成诵在心。想见其人,虽沈于世故者,暂而揽其余芳,便可扑去面上三斗俗尘矣,何况探其义味者乎?故书以付槪捎胫罾山运腥。笔狈碛揭韵葱耐搿鈥

余尝为诸弟子言:鈥士生于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鈥或问不俗之状,余曰:鈥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士之处世,或出、或处、或刚、或柔,未易以一节尽其蕴,然率以是观之。鈥

志壑集诗文序

法若真

余少绝不敢言诗。所过山川,所遇风雨,三十年潦倒悲恸,形诸短长吟,辄为此一身哭。

长遭圣主,日趋玉芝。未几,出游瓯越吴豫燕齐之区,水旱兵戈,鸠鹄支离,一到目中,载之纸上,又辄为千门万户哭。

偶问病江干,忽得唐生。生持数年来诗文向法生哭,法生亦持数年来残缺焚余向唐生哭。哭毕,即欲投之长江,逐波送之沧海,为龙宫糊酒瓿(bù,小瓮)。

吾友林生西仲曰:鈥溝壬伊糍梗sì,等待)数十年后,再沉之江海不晚。鈥澯栊υ烩溛ㄎāb澯质眨粕俟ぷ芗骑灾崮尽S璐蠊衷烩溙粕蛩峡抟坎晃┥瓶蓿治羟О倌旰笕送蓿栌纸】薅笮Αb澨迫耸荒芊止ぷ荆呔扑粒杓堪刺窗澹魇嗾呶ぁV钍四舜笮Χァ

今犹有为吾辈诗文遗之天下,传之千百年后,予亦去泪大笑,而且不哭。

抑杨互用法

廉颇蔺相如列传赞

《史记》

知死必勇,非死者难也,处死者难。方蔺相如引璧睨(nì,斜视)柱,及叱秦王左右,势不过诛,然士或怯懦而不敢发。相如一奋其气,威信敌国,退而让颇,名重泰山,其处智勇,可谓兼之矣!

译文:

知道将死而不害怕,必定是很有勇气;死并非难事,而怎样对待这个死才是难事。当蔺相如手举宝璧斜视庭柱,以及呵斥秦王侍从的时候,就面前形势来说,最多不过是被杀,然而一般士人往往因为胆小懦弱而不敢如此表现。相如一旦振奋起他的勇气,其威力就伸张出来压倒敌国。后来又对廉颇谦逊退让,他的声誉比泰山还重,他处事中表现的智慧和勇气,可以说是兼而有之啊!

平原君列传赞

《史记》

平原君,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鄙语曰:鈥利令智昏。鈥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兵四十余万众,邯郸几亡。虞卿料事揣情,为赵画策,何其工也!及不忍魏齐,卒困于大梁,庸夫且知其不可,况贤人乎?然虞卿非穷愁,亦不能著书,以自见于后世云。

译文

平原君,可以算的一个浑浊世界的佳公子,然而他不明白国家的大体。俗语说:鈥利令智昏。鈥平原君听了冯亭的邪说,使得赵国失了长平兵四十多万,邯郸几乎也丢了。虞卿料事揣情替赵国用计,可算工了。后来不忍魏齐(败亡),终于困于大梁,就是庸人也知道不可以,何况是贤人么?然而虞卿不是遭遇穷愁,也不能著书传世了。

萧相国世家赞

《史记》

萧相国何,于秦时为刀笔吏,录录未有奇节。及汉兴,依日月之末光,何谨守管龠(yue,音月),因民之疾,奉法顺流,与之更始。淮阴、黥(qing,音晴)布,等皆以诛灭,而何之勋烂焉。位冠群臣,声施后世,与闳(hóng)夭、散宜生等争烈矣。

译文

汉朝的宰相萧何,在秦时做一个刀笔吏,庸庸碌碌,没有奇节。等到了汉朝兴了,他依托汉高帝,司库藏的职务。趁人民痛恨秦法的时候,他乘势和人民更张旧法。汉高帝的功臣,如淮阴侯、黥布等,到后来都被诛灭了,独是萧何的功名显赫,位居群臣之首,名传后世,和闳夭、散宜生等差不多了。

曹相国世家赞

史记

曹相国参,攻城野战之功,所以能多若此者,以与淮阴侯俱。及信已灭,而列侯成功,唯独参擅其名。参为汉相国,清静极言合道。然百姓离秦之酷后,参与休息无为,故天下俱称其美矣。

译文:

汉朝的宰相曹参,他的战功,所以能如此之多,就是因为他同淮阴侯在一起。等到后来,淮阴侯韩信,已经被杀了,在许多封侯的人中间,只有曹参的声名顶好。曹参做汉朝的宰相,主张清静无为;由于百姓刚脱离了秦法的残酷,曹参给他一个休息的时候,所以百姓都说他好了。

淮阴侯列传赞

《史记》

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假令韩信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则庶儿哉。于汉家勋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谋叛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译文

我曾经走到淮阴,淮阴地方的人对我说:鈥韩信在做平民的时候,就和常人不同。他的母亲死了,他没有钱埋葬;然而他将棺材放在高敞的地方,使四周空地,可以容得万家居住。鈥我寻到他的遗迹,果然如此。假使韩信学了道,能够谦让,不骄傲,那便好了。在汉朝也可以比周、召、太公,后世也不至于没有子孙了。他不能这样在天下已定的时候,还要谋反,杀身灭族,岂不是应该的么?

季布栾布列传赞

《史记》

以项羽之气1,而季布以勇显于楚,身屦(jù,践踏)军搴旗者数矣2,可谓壮士。然至被刑戮3,为人奴而不死,何其下也!彼必自负其材4,故受辱而不羞,欲有所用其未足也5,故终为汉名将。贤者诚重其死。夫婢妾贱人感慨而自杀者,非能勇也,其计画无复之耳6。栾(luán)布哭彭越,趣(qù,趋向)汤如归者7,彼诚知所处,不自重其死。虽往古烈士8,何以加哉9!

注释

1、气:气慨。2、屦:践踏,一说鈥屦鈥当为鈥覆鈥,消灭。 搴:拔取。3、被:遭受。 刑戮:指受髡钳之刑。4、材:才干。5、用其未足:发挥他未曾施展的才干。6、计画无复之:指打算谋虑无法实现。7、趣汤如归:意谓把死看得像回家一样。8、烈士:指重视建立功业或重义轻生的人。9、加:超过。

译文

太史公说:以项羽那种气慨,季布靠勇敢在楚地扬名,他亲身消灭敌军,拔取敌人军旗多次,可算得上是好汉了。然而他遭受刑罚,给人做奴仆不肯死去,显得多么卑下啊!他一定是自负有才能,这才蒙受屈辱而不以为羞耻,以期发挥他未曾施展的才干,所以终于成了汉朝的名将。贤能的人真正能够看重他的死,至于奴婢、姬妾这些低贱的人因为感愤而自杀的,算不得勇敢,那是因为他们认为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栾布痛哭彭越,把赴汤镬就死看得如同回家一样,他真正晓得要死得其所,而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即使古代重义轻生的人,又怎么能超过他呢! 

马援传论

后汉书

马援腾声三辅,遨游二帝,及定节立谋,以干时主,将怀负鼎之愿,盖为千载之遇焉。然其戒人之祸,智矣,而不能自免于馋隙。岂功名之际,理固然乎?夫利不在身,以之谋事则智;虑不私己,以之断义必厉。诚能回观物之智,而为反身之察,若施之于人则能恕,自鉴其情亦明矣。

译文

马援在三辅地方是很有名的,往来于二帝之间。后来一心事汉,君臣和洽,也算是千载一逢的好遭遇了。然而他能戒旁人之祸,可算是智;而自己却免不了被谗。难道是处在这个地位,是应该如此的么?本来和自己无利的事,处置起来,不会糊涂;和自己没害的事,判断起来,不会错误。假使能够拿观察人家的眼光,来观察自己,对于人家,也能恕;对于自己也能明了。

与贾秀才书

孙樵

主薮(sǒu)足下:曩(nǎng,从前)者樵耳足下声,愤足下售于时何晚。及目足下《五通》五十篇,则足下困于上亦宜矣。

物之精华,天地所秘惜。故蒙金以沙,锢玉以璞(pú,未雕琢过的玉石);珊瑚之丛必茂重溟(míng),夜光之珍必颔(hàn,下巴颏)骊龙,抉而不知已,积而不知止,不穷则祸,天地仇也。文章亦然。所取者廉,所得必多;所取者深,其身必穷。六经作,孔子削迹不粒矣。孟子述子思,坎轲齐鲁矣。马迁以《史记》祸,班固以西汉祸,杨雄以《法言》、《太玄》穷,元结以《浯溪碑》穷,陈拾遗以《感遇》诗穷,杜甫、李白、王江宁,皆相望于穷者也。天地其无意乎?今足下立言必奇,摭意必深,抉精别华,斯到圣人。以此贾于时,钓荣邀富,犹欲疾其驱而方其轮。若曰爵禄不动于心,穷达与时上下,成一家书自期不朽,则樵之所敢知也。

呜呼!始进患心不苦,及其苦知者何人?古人抱玉而泣,捧足下文,能不濡睫?惧足下自得也浅,且疑其道不固,因归《五通》,不得无言。

译文

主薮:从前我听见你的名声,见你得志甚晚,很替你抱不平。后来读了你的《五通》五十篇,才知道你不得志,是应该的。

大概万物的精华,是天地所秘惜的。所以金必夹在沙里;玉必藏在石中;珊瑚必生在海底;夜明珠必生在龙颔,贪得无厌,天地也要恨他。文章也是如此。文章做的不好的人,境遇倒好;文章做得好的人,境遇必不好。孔子定了六经,但孔子不得志。孟子述了子思的话而著书,但是孟子不得志。司马迁因《史记》得祸,班固因《汉书》得祸,杨雄因《太玄经》、《法言》而穷,元结因《浯溪碑》而穷,陈拾遗因《感遇》诗而穷,杜甫、李白、王江宁皆相望于穷。天地岂是无意么?今你的文章,言奇,意深;取你的精华,可比得圣人。拿这样的文章去求名求利,好像是方轮子要他走的快,怎能办得到?若说,并不求功名富贵,只自成一家之言,流传不朽,这是我所敢决定的了。

唉!做文章的人,起初只怕不肯用苦功;用了苦功又有哪个知道你呢?古时有人,抱玉而哭,今读你的文章,能不流泪么?我恐怕你涵养的功夫还浅,自信不深。在归还《五通》的时候,不得不向你说这几句话。

伶官传论

欧阳修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鈥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憾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鈥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

及仇雠(chóu,同辈)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

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鈥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líng,艺人)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

注释

啊!盛衰变化的规律,虽说是由天命决定,难道不也是与人事有关的吗?探究唐庄宗取得天下及其之所以失去的原因,就可以明白这个道理了。

世间传说晋王将要去世的时候,把三枝箭赐给庄宗,并且嘱咐他说:鈥梁朝是我的仇家。而燕王是我扶植起来的,契丹也曾和我相约拜为兄弟,却都背叛了我们而归顺了梁朝。这三者,是我遗留下来的恨事!现在给你三枝箭,你千万不要忘记你父亲未了的心愿!鈥庄宗接受了这三枝箭并把它们供奉在宗庙里。以后出兵作战,就派部下用一副少牢去宗庙向晋王祷告,并请出那些箭,放在锦囊里,让人肩背着它,走在队伍的前面。等到凯旋归来后,再把它放还宗庙。 

当他用绳子捆绑起燕王父子,用匣子盛着梁朝君臣的头颅,送进宗庙,把箭还给先王,并把成功的消息报告亡灵的时候,那强盛的意气,可谓壮观了。等到仇敌已经消灭,天下已经平定,然而一个人在夜间一声呼喊,叛乱者就四下响应,只好苍皇向东逃出,还没碰见乱贼,军队却已离散了。君臣们互相呆看着,不知该向何处去,以至于剪断头发,对天发誓,眼泪沾湿了衣裳,又是多么的衰败啊!难道是因为取得天下艰难而失去容易吗?还是探究他的成败过程都出自人为的原因呢? 

《尚书》上说:鈥满足会招来损害,谦虚能得到补益。鈥警惕与勤劳可以振兴国家,安逸和舒适可以丧失性命,这是自然的道理啊。因此当他强盛时,普天下的豪杰,没有一个能与他争雄,到他衰败时,几十个优伶来困扰他,却使他丧命亡国而被天下所讥笑。 

可见,祸患常常是在细微的小事上积聚起来的,而聪明勇敢又往往在沉湎嗜好中受到困厄,难道仅是优伶就能造成祸患吗?因而写了《伶官传》。

题元祐党碑

倪元璐

宋徽宗时,尚书右仆射蔡京,籍元祐文武大小诸臣司马光、苏轼、程颐等百二十人为奸党请帝书之,刻石于端礼门。后以门下中书侍郎刘逵(kuí),请碎元祐(yòu)党碑,帝从之,夜半遣黄门毁石刻,故拓本稀少。此文至有钦同宝箓之言。

此碑自靖国五年毁碎,遂稀传本。今获见之,犹钦宝箓(lù,簿籍)矣。当毁碑时,蔡京厉声曰:鈥碑可毁,名不可灭也!鈥嗟夫!乌知后人之欲不毁之更甚于京乎!诸贤自涑(sù)水、眉山数十公外,凡二百余人,史无传者,不赖此碑,何由知其姓氏哉?故知择福之道,莫大乎与君子同祸。小人之谋,无往不福君子也。石工安民乞免著名,今披此籍,诸贤位中,赫然有安民在。

译文

这块碑,自从靖国五年毁碎了,外面很少流传有拓本。今天我能看见,犹如宝箓一般的钦仰。当毁碑的时候,蔡京怒声说道:鈥碑可以毁,名不可灭。鈥唉!哪里知道后人希望不毁碑,比蔡京更甚么!碑上的人除了司马光、苏轼数十位而外,共二百多人,那些史书上没有替他们立传的,倘使没有这块碑,从哪里去知道他们的姓名呢?所以一个人要留名后世,最好是和君子一并遇祸。那些小人的行事,没一件不是帮助君子成名的。当时刻碑的石匠安民,请求不要具名,今读这碑文,仍旧有他的名字在上面。

逐层推论法 

元年春1王正月2

公羊传

元年1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2者孰谓3?谓文王也4。曷(hé,何)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5。公何以不言即位6?成公意也7。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8。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賔(同宾,高贵),隐闸而卑9,其为尊卑也微10,国人莫知11。隐闸又贤12,谦大夫扳(bān:强行推动)隐而立之13。隐於是焉而辞立14,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且如桓立15,则恐谦大夫之不能相相(xiàng:帮助)幼君也16,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17。隐闸又贤,何以不宜立18?立适(通鈥嫡鈥)以闸不以贤19,立子以賔(bīn ,古同鈥宾鈥,尊贵)不以闸(zhá,年长)。桓何以賔?母賔也20。母賔则子何以賔?子以母賔21,母以子賔。 

注释: 

1、元年:君王执政的第一年。2、王:能够贯彻天道、地道、人道治天下的君王。3、孰谓:指的是谁。4、文王:此指孔子假设的合乎道德礼乐理想的君王。5、大一统:强调王道统一于道、天下统一于王。6、公:指鲁隐公。即位:就君王之位。7、成公意:成全隐公的心意。8、平国:使国家平定。反之桓:归还给鲁桓公。9、桓:指鲁桓公。贵:出身高贵,指嫡生。10、卑:出身卑微,指庶生。11、莫:没有人。12、贤:贤德。隐:指隐公。13、立之:使之立于国君之位。14、于是:在此情况下。辞立:谢绝被立为国君。15、且:况且。如:如果。16、幼君:指桓公。17、故:所以。凡:总起来说。18、宜:应该。19、以:根据。20、母贵:母亲是国君的夫人。(21以:凭借。 

译文: 

元年是什么意思?是诸侯国国君执政的第一年。春是什么意思?是一年的开始。王指的是谁?说的是假设出来的符合道德礼义的鈥文王鈥。为什么先说王然后才说正月?因为是文王所颁布的历法的正月。为什么说是鈥王正月鈥?是为了强调王道统一于道、天下统一于王。为什么不说鲁隐公即位?是为了成全隐公的心意。怎么成全隐公的心意?隐公想使天下平定下来之后就把国君之位归还给桓公。为什么要归还给桓公?桓公年幼却出身高贵,隐公年长却出身卑微,他们的高贵与卑微关系不是人们都很清楚的,国内的人没有人知道。隐公年长而且贤德,各位大夫强行推动他而使他立于国君之位。隐公在此情况下谢绝被立为国君,那么还不知道桓公将来必然能够被立为国君。况且如果桓公被立为国君,就又担心各位大夫不能帮助年幼的国君,所以,总起来说,隐公立在国君之位上是为了桓公而立的。隐公年长而且又贤德,凭什么不应该被立为国君?因为要在嫡生的儿子中选择时,依据是否年长而不是依据是否贤德;在儿子中选择时,依据出身是否高贵而不是依据是否年长。桓公为什么高贵?因为他的母亲贵为国君的夫人。母亲高贵为什么儿子就高贵?因为儿子凭借母亲而能够高贵,母亲凭借儿子而得以尊贵。 

元年春王正月

谷梁传

虽无事必举正月,谨始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志也。焉成之?言君之不取为公也。君之不取为公,何也?将以让桓也。让桓正乎?曰鈥不正。鈥《春秋》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隐不正而成之,何也?将以恶桓也。其恶桓何也?隐将让而桓弑(shì,封建时代称臣杀君、子杀父母)之,则桓恶矣。桓弑而隐让,则隐善矣。善则其不正焉,何也?《春秋》贵义而不贵惠,信道而不信邪;孝子杨父之美,不扬父之恶。先君之欲与桓,非正也,邪也。虽然,既胜其邪心以与隐矣,已探先君之邪志,而遂以与桓,则是成父之恶也。兄弟,天伦也。为子受之父,为诸侯受之君。已废天伦,而忘君父,以行小惠,曰鈥小道也鈥。若隐者,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

译文

虽然没有事,也要写一个正月,这是谨慎于起头的意思。何以不说隐公即位?这是如隐公的意思。何也如隐公的意思?说他志不为鲁公。他为什么志不为鲁公?就是要让给桓公。让给桓公,可以算正当么?不正。《春秋》成人之美,不乘人之恶;隐公不正,而《春秋》成之,为什么呢?就是要表明桓公不是。为什么要表明桓公不是?隐公本来要让给他,而他杀了隐公,这算桓公不是。桓公行弑,隐公让位,这是隐公好。既然是好,又说不正,为什么呢?《春秋》贵义而不贵惠,信道而不信邪;孝子杨父的好处,而不扬父的坏处。先君欲立桓公,不是正,而是邪。然而,既能制胜邪恶心,以与隐公,已探得先君的邪志,而遂让于桓公,这便是成父之恶。兄弟是天伦,子是由父而来,诸侯是由君而来。已经废了天伦,忘却君父,以行小惠,这只可说是小道。若隐公,可以说能轻弃千乘之国;若说他有道,那却不能够。

郑伯克段于鄢(yān)

谷粱传

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译文: 

克是什么意思?就是能够的意思。能够做什么呢?能够杀人。为什么不直接说杀呢?因为要表示出追随共叔段的人很多。

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怎么知道他是弟弟的呢?因为假如国君杀了嫡亲的长子,或者同母所生的弟弟,便用国君的爵号称呼他,现在文中既然已经称呼郑伯,那么也就知道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了。共叔段既然是国君的弟弟,却不称他为弟弟;共叔段应当是公子,也不称他为公子,这是对他的贬斥,因为共叔段已经丧失了一个公子和弟弟所应有的道德以为。所以《春秋》鄙视共叔段的程度超过了对郑伯的批评。在什么地方超过了对郑伯的批评?因为经文并未对郑伯想尽一切方式,想要杀掉弟弟的意愿提出批评。但经文说在鄢这个地方打败段的,表明共叔段已经跑到远离郑国都城的地方了,就好比说是从母亲的怀中夺过婴儿杀掉,这又是郑伯做得过分的地方。既然这样,那么对郑伯来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不要急着追杀已经逃远了的乱臣,而应该遵循兄弟之间相亲相敬的道德。

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鹈退飞还宋都

谷梁传

先陨而后石,何也?陨而后石也。于宋,四竟之内曰宋。后数,散辞也,耳治也。 是月者,决不日而月也。六鶂(yì,古同鈥鷁鈥)退飞过宋都,先数,聚辞也,目治也。子曰:鈥石,无知之物;鶂微,有知之物。石无知,故日之;鶂微,有知之物,故月之。君子之於物,无所苟而已。石、鶂且犹尽其辞,而况於人乎!故五石六鶂之辞不设,则王道不亢矣!鈥民所聚曰都。

陈丞相世家赞

史记

陈丞相平少时,本好黄帝、老子之术。方其割肉俎(zǔ,古代祭祀时放祭品的器物)上之时,其意固已远矣。倾侧扰攘楚魏之间,卒归高帝。常出奇计,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及吕后时,事多故矣,然平竟自脱,定宗庙,以荣名终,称贤相,岂不善始善终哉!非知谋孰能当此者乎?

获麟解

韩愈

麟之为灵,昭昭也。咏于《诗》,书于《春秋》,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   

然麟之为物,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   

角者吾知其为牛,鬣(liè,马、狮子等颈上的长毛)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惟麟也,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   

又曰:鈥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德不以形。鈥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谓之不祥也亦宜。

译文

麒麟是灵兽,这是十分明显的事。《诗经》咏颂它,《春秋》里记载着它,它还出现在众多的杂记、传记之类的书中。连妇女和小孩都知道它是吉祥的象征。   

但是麒麟虽然是吉祥的象征,但是不能养在家里,天下也不常见。麒麟的外形也不为人所辨识,(它的外形)不像马、狗、猪、豺、狼、麋、鹿。既然这样,虽然有麒麟出现在人间,一般人也不知道这是麒麟。看到它的角,就以为它是牛;看到它鬣毛,就以为它是马;看到它像狗、猪、豺狼、麋鹿,就以为它是狗、猪、豺狼、麋鹿。不能辨识麒麟,则看见麒麟的时候,说它是不祥之物也可以。   

虽然,麒麟出现之时,天下一定有圣人在。圣人就一定能够辨识麒麟。麒麟果然不是不祥之物。   

有人说:鈥麒麟之所以是麒麟, 是因为它注重的是德行而不是外表。如果麒麟出现在圣人不在的时候,那么麒麟不被人所知道,被视为不祥之物也是理所当然的。

严婉并用法

齐桓公伐楚盟屈完

左传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1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2使与师言曰:鈥君处北海3,寡人处南海,唯是4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5君之涉吾地也,何故?鈥管仲对曰:鈥昔召(shào)6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7,女实征之8,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9东至於海10,西至於河,南至於穆陵,北至於无棣。尔贡11包茅不入,王祭不共12,无以缩酒13,寡人14是徵。昭王15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鈥对曰:鈥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鈥 

师进,次16於陉(xíng)。 

夏,楚子使屈完17如师。师退,次於召(shào)陵18。齐侯陈19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 

齐侯曰:鈥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何如?鈥对曰:鈥君惠20徼(jiǎo,求)福於敝邑之社稷,辱21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鈥齐侯曰:鈥以此众22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鈥对曰:鈥君若以德绥23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24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鈥

屈完及诸侯盟25。 

注释:

1、诸侯之师:指参与侵蔡的鲁、宋、陈、卫、郑、许、曹等诸侯国的军队。蔡:诸侯国名,姬姓,在今河南上蔡、新蔡一带。2、楚子:指楚成王。使:使者。这里名词作动词,译为鈥派使者鈥。3、北海、南海:泛指北方、南方边远的地方,不实指大海。4、唯是:因此。风:公畜和母畜在发情期相互追逐引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由于相距遥远,虽有引诱,也互不相干。5、虞:料到。涉:淌 水而过,这里的意思是进入,委婉地指入侵。6、召(shào)康公:召公 爽(shì),周成王时的太保,鈥康鈥是谥号。先君:已故的君主,大公:太公, 指姜尚,他是齐国的开国君主。7、九伯:九州的长官。五侯九伯泛指各国诸侯。8、实征之:可以征伐他们。9、履:践踏。这里指齐国可以征伐的范围。夹辅:辅佐。10、海:指渤海和黄海。河:黄河。穆陵:地名,在今湖北麻城北的穆陵山。大隶:地名,在今河北隆卢。11、贡:贡物。包:裹束。茅:菁茅。入:进贡。12、共:同鈥供鈥,供给。13、缩酒:渗滤酒渣。14、寡人:古代君主自称 是征:即鈥征是鈥。倒装句,责问这件事情。15、昭王:周成王的孙子周昭王。问:责问。16、次:军队临时驻扎。陉(xíng):楚国地名。17、屈完:楚国大夫。如: 到,去。师:军队。18、召(shào)陵:楚国地名,在今河南偃城东。19、陈:同鈥阵鈥,摆开阵势。不谷:不善,诸侯自己的谦称。20、惠:惠临。敝邑:对自己国家的谦称。21、辱:屈辱,这里作表示敬 意的词。 22、众:指诸侯的军队,23、绥:安抚。24、方城:指楚国 北境的大别山、桐柏山一带山。25、盟:订立盟约。 

译文

鲁僖公四年,春天,齐桓公统率诸侯的军队侵入蔡国,蔡军溃败,于是又去攻楚。楚王派使臣来,对齐桓公说:君王住在北海,寡人处南海,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啊!想不到您会来到我的土地上,这是什么缘故呢?鈥管仲代表桓公回答:鈥从前召康公曾代表周王命令我先君太公:鈥五等诸侯,九州伯长,如有过错,你都可讨伐,以辅佐周王。鈥他还向我先君指定了管辖的地域: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棣。你们不按时贡献包茅,不供应周王祭祀的用品,使王室无法在神前行缩酒之礼。寡人不能不来责问。昭王南巡而未能回京,寡人要问个明白。鈥楚使回答说:鈥贡品未能按时进献,真是敝国君王的过错。怎敢不供应呢!至于昭王南巡未返,请您去问汉水之滨吧。鈥 

齐军又向前进,驻扎在陉。 

夏天,楚王派屈完来到齐营。齐军后撤,扎在召陵。齐桓公命令诸侯的军队摆成阵势,与屈完同乘一辆车,检阅队伍。齐桓公对他说:鈥这次来难道为了我个人?不,是为了继承我们两国先君的友好关系罢了。与寡人和好吧,何如?鈥屈完回答说:鈥蒙您的恩惠,我们的国家能得到神降之福,您又不惜屈尊与敝国君主和好,这正是敝国君主的愿望啊。鈥齐桓公又说:鈥像我这样的大军,谁能抵挡?以此大军攻城,何城不克?鈥屈完回答说:鈥君王您若用恩德安抚诸侯,谁敢不服?若想凭借武力,那么,楚国将以方城山为城,以汉水作护城河,君王的军队再多,也无济于事啊!鈥 

屈完终于和诸侯订立了和好的盟约。 

襄王拒晋文公请隧

《国语》

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jiá),王劳之以地,辞,请隧焉。王不许,曰:

鈥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bù tíng,无道;叛逆)不虞(yú,预料)之患。其余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皝(huàng)而已,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百度?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今天降祸灾于周室,余一人仅亦守府,又不佞(nìng,有才智)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先民有言曰:鈥改玉改行。鈥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皵(què,与他人不和睦)旅于裔土,何辞之有与?若由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懋(mào,盛大)昭明德,物将自至,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tiǎn,辱,有愧于)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鈥

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译文

晋文公帮助周襄王在郏地复位,襄王以土地作为酬劳,文公谢辞,要求死后用隧礼安葬。襄王不同意,说:

鈥过去我们先王拥有天下,划出方圆千里的土地作为甸服,以便供给上帝山川百神的祭品,以备百姓万民的用度,以应付变乱和不能预料的灾患。其余的土地则按规定分配给公、侯、伯、子、男,使他们各有安居的处所,以顺从天地尊卑的等级,不至于遭到灾害,先王哪里有自己的私利呢?他宫中的官只有九御,朝廷上的官只有九卿,不过足以供奉神灵、主持祭祀罢了,哪里敢尽情满足自己的声色口腹之欲而败坏法规制度呢?只是这生前死后服饰器物的色彩和纹饰,则根据地位的高低而有所区别,以表示尊卑贵贱的等级,此外天子与其他人还有什么两样呢?现在上天将灾难降临到周室,我也只能守护住王室的财产而已,又因为我的无能以致劳动了叔父,但是如果改变先王的制度来酬劳我个人所受的恩惠,那末叔父将受到人们的憎恶,因为这不是我个人的财物,否则,我哪敢吝惜呢?前人有言道:鈥变换佩玉就要改变步伐。鈥叔父如果能光扬美德,改姓易朝统治天下,创造新的制度来显示功业,从而采用天子的礼法来统抚百姓,我即使流放到边远荒地也没有话可说。如果仍是姓姬的掌有天下,叔父依然将作为诸侯,把恢复先王的规制作为自己的责职,那葬礼这样的体制不可更改。叔父继续努力光扬美德,那样的礼仪自然会得到,我如何敢为了私情就改变先世的体制,以至有愧于天下,那我把先王和百姓放到哪儿去了呢?又怎么制定政令呢?如若不然,叔父有土地而自行隧葬,我怎么能管得了呢?鈥

晋文公于是不敢请求隧葬,接受赐地而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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