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学 严肃科普
谈生活 尽量有趣
2015年2月，美国膳食指南顾问委员会发布了500页的科学报告。其中最受关注的就是取消了之前对胆固醇每天300毫克的限制。
这条消息在大洋此岸也掀起了轩然大波，相继有文章出炉，为胆固醇平反。
这里面的科学问题和科学性的问题以前已经讨论过了。其实，这份报告仅仅是“征求意见稿”而已。最终版到2016年1月才由美国健康与公众服务部和美国农业部共同发布。在最终版中，又多了一句话“尽量避免从膳食中获取胆固醇”。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国家级文件可以有这么明显的前后矛盾？
美国膳食指南的每一句话背后有哪些力量在相互平衡？
今天我们从美国膳食指南的历史开始说起。
01
美国官方的膳食营养建议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1]。1894年的第一版是以农夫公报的形式发表的。当时人类还没有发现维生素。
1941年，“每日推荐摄入量”RDA出现了，这个概念一直沿用至今。
在随后的战争年代（1943-1956），美国农业部为了保障特殊时期国民的营养需求，推行“基本7类食物”。这7类食物包括绿/黄色蔬菜，橙子/番茄/柚子或卷心菜-生菜，土豆和其他蔬果，奶和奶制品，肉禽鱼蛋/豆类坚果，谷物，黄油/人造黄油。
从1956年到1992年，“基本四类”食物，即 蔬果、奶、肉、谷的方案推行了将近40年，直到食物金字塔的出现。
值得注意的是，100年来美国肉类消费一路飙升。心脏病，糖尿病，癌症等富贵病也逐渐成为居民的主要死因。
02
现代美国膳食指南是从1980年的第一版开始的，每5年修改一次。
膳食指南不仅关乎民生，也关乎诸多农产品和食品行业的利益。
指南的内容决定了营养教育，学校午餐，食品救济，以及其他社会福利项目资金的去向。所以美国膳食指南的每一次修订，都是各个利益方表达意见的机会。
1999年12月，一项法律诉讼引发了对美国农业部等3个膳食指南发布单位的调查。因为在膳食指南顾问委员会的11位代表中，有6位与肉蛋奶企业有经济利益联系[2]。其中一些人是食品集团的前官员。这项诉讼案获得了多个民间机构的支持。
2000年10月，美国法院裁决美国农业部和健康与公众服务部，在组织膳食指南委员会的时候违反了联邦法律，挑选和食品行业有已知经济利益联系的人员作为膳食指南顾问委员会的成员[3]。这项案件的终审判决确立了膳食指南要为人民，而不是利益服务的原则。
在2015年膳食指南科学报告发布以前，美国肉蛋奶业面临科学数据和舆论的多重危机。
美国肉类消费处于连续下滑的趋势。比2007年的消费顶峰，当年美国的肉类消费已经下滑了20%，是30年来美国肉类消费最低的一年。
同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加工肉类和红肉分别是1级和2A级致癌物。美国心脏病学会主席Kim Williams 明确鼓励民众放弃肉类。美国膳食营养协会在几年前也发表了立场性文件，支持植物性饮食的科学性。
在这个背景下，膳食指南委员会根据一项很有争议的荟萃研究[4]，建议取消了对胆固醇的限制。这无疑对肉蛋奶企业是一剂回春药。
但是这个征求意见稿在美国社会引起了强烈的反作用。多个学术和专业组织提出反对意见[5][6][7]。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最终在2016初发布的美国2015-2020膳食指南中加上了那句“尽量不要从食物中获取胆固醇。”
03
上世纪80年代，美国政府请了营养教育专家Luise Light博士组建团队，研发一个更能直观地表达膳食指南内容的视觉工具。这就是1992年推出的第一版食物金字塔的前身。这个金字塔比起之前的4类食物，引入了量化的概念。
令Light博士遗憾的是，虽然最终推出的金字塔在视觉上采纳了她团队的建议，其内容却与他们推荐的大相径庭。多处都留下了为了不同利益方而修改的痕迹。很多地方甚至被改的面目全非[8]。
在执行联邦膳食推荐时，还有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问题。
美国的很多政策受到前政府官员游说的严重影响。农业是游说最多的10个行业之一。1995年到2005年之间，美国政府对农业一共补贴了700亿美元。其中520亿给了肉蛋奶和饲料的生产。蔬菜水果只得到不到1%。
这个比例刚好和食物金字塔的比例相反。
如果向相反的方向执行，即使有最好的政策，结果也是相反的。
从1990年到2005年，美国的肥胖率从12%猛增到25%，虽然美国人整体上运动量增加了[9]。
2005年，食物金字塔新版出炉。之前的多层结构变成了堆在一起的楔形结构。老百姓更加不知道怎么吃了。
有趣的是，设计这版食物金字塔的公共关系公司同时也效力于麦当劳和零食协会。
用Light博士的话说，美国人民的营养需求再一次被拍卖给了出价最高的一方。
04
值得欣慰的是，总的来说，最近10年美国的膳食政策在越来越透明化。
2009年，非营利组织美国责任医师协会推出了基于科学数据，没有经济利益冲突的能量餐盘。这张图把基于蔬果豆谷的膳食结构简单明了地表达了出来，令人眼前一亮。
2011年，在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的推动下，美国农业部发布了我的餐盘。蔬菜，水果，谷类和蛋白质的布局和责任医师协会的能量餐盘几乎完全一样。虽然旁边加了一杯奶，但是在解释的文字中说明了可以选择植物奶。
2016年初，美国2015-2020膳食指南出炉。最大的亮点是，该版本把植物性膳食列为推荐的健康饮食模式之一，并历史上首次提出饮食与环境的关系。
同年5月，中国卫计委发布新版膳食指南，同时也提出了中国化的平衡膳食餐盘。其四分的太极结构酷似我的餐盘和能量餐盘。
05
中国的膳食指南始于1989年。1997年的第一次修订提出了5层的膳食宝塔结构。2007年第二次更新，在之前的膳食宝塔上加了水和运动[10] 。
2016年的膳食指南同时给出宝塔和餐盘的视觉选项，并且首次列出了素食人群的营养需求。这是巨大的进步。
虽然我们仍然面临着慢病肆虐的危机，但是曙光已经出现，在国家大力提倡预防和营养的大环境下，我相信健康饮食的春天马上就要到来。
参考文献：
[1]https://www.ers.usda.gov/webdocs/publications/42215/5831_aib750b_1_.pdf
[2]https://www.sourcewatch.org/index.php/USDA_Dietary_Guidelines
[3] http://www.foodmatters.com/article/a-new-perspective-on-the-food-pyramid
[4] Am J Clin Nutr. 2013 Jul;98(1):146-59
[5] http://healthfully.org/radf/id7.html
[6]http://www.acc.org/latest-in-cardiology/articles/2015/08/19/12/57/the-debate-about-dietary-cholesterol
[7]http://www.pcrm.org/nbBlog/index.php/2015-dietary-guidelines-speak-now-or-forever-hold-your-peas
[8] http://whale.to/a/light.html
[9]http://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2360319/More-Americans-exercising--isnt-working-Poor-diet-blame-countrys-growing-obesity-epidemic.html
[10]https://baike.baidu.com/item/%E8%86%B3%E9%A3%9F%E5%AE%9D%E5%A1%94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