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亚子、田汉题诗《屈原像》

1942年1月，正在重庆的郭沫若公开发表了他的话剧新作《屈原》。4月，《屈原》一剧在重庆隆重公演，轰动一时。

当时，青年画家尹瘦石与熊佛西、叶仲寅、王小涵、肖铁等人一起住在桂林榴园。他读完《屈原》剧本以后，深为屈原的爱国精神而感动。接着，他又重读屈原的《离骚》和《九歌》等作品，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形体枯槁、面容憔悴、披发行吟的爱国诗人形象。于是，他决定创作一幅屈原像。

可是，当尹瘦石凝神构思时，却有些茫然了。他冥思苦想了几个月，仍然无法下笔。10月下旬的一天，柳亚子先生来到榴园。他是这里的常客，同几位文化人都很熟悉。尹瘦石同他聊天时，发现柳亚子须发飘然，精神矍铄。他突然感悟：眼前的亚子先生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屈原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随即对柳亚子说，我正想画一张屈原像，请您当一回模特如何？柳亚子先生爽快地答应了。

尹瘦石立即搬来一张椅子，请柳亚子端坐面前。接着，他打开画夹，一边观察，一边画了起来。时间在慢慢地过去，柳亚子先生仍在那里神态自若，端坐不动。在不知不觉间，一幅以柳亚子先生为模特的屈原像终于在尹瘦石手里完成了。当他将画夹递到亚子先生面前，请老人过目时，亚子先生端详了一番，然后捋着山羊胡子，满意地笑了。围在旁边观赏的熊佛西、叶仲寅、王小涵和肖铁等人也都说，画得好，屈原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尹瘦石随即请亚子先生题诗。亚子先生沉吟片刻，便在画像上题诗一首：

张楚亡秦计已讹，骚经一卷自嵯峨。

水深浪阔蛟龙怒，未敢题诗赠汨罗。

此诗的前两句是写历史，高度肯定了屈原诗歌的历史地位；后两句是写现实，说明当时由于国民党当局对进步民主力量的压制，政治环境仍同两千多年前的楚国一样险恶，逼得诗人连纪念屈原的诗都不敢作了。字里行间流露的是满腔悲愤之情，跳动的是赤子爱国之心。

过了一段时间，田汉也从漓江东岸的施家园来到榴园。当他看到柳亚子与尹瘦石的诗画配时，连声发出赞叹。应尹瘦石之请，他也为此画赋七绝一首：

淡淡山容渺渺波，春风吹堕泪痕多。

天涯我亦行吟者，却喜旌旗渡汩罗。

此诗完全是写作者自己。如今的他，也像屈原一样行吟天涯，泪洒江河，为国事而忧愁。不同的是愁中有喜，抗战的旌旗已经在汩罗江两岸飘扬。末句的“喜”字，表明了作者坚信抗战必胜的信念，使全诗增添了一抹亮色。

1944年9月桂林大撤退后。尹瘦石转移到重庆。郭沫若因此看到了尹、柳、田三人的诗画配。他于1945年10月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了《今屈原》一文。文中说：“画家尹瘦石曾经以亚子先生为模特儿，画过一张屈原像，这是把对象找得太好了。

“佩长剑之陆离’者，是屈原，也是亚子。亚子，今之屈原；屈原，古之亚子也。”

尹瘦石的屈原像，缘起于郭沫若的剧作《屈原》，接着便引出了柳亚子和田汉的题画诗，诗画相映，锦上添花、堪称一段文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