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东
槐园,这两个字,是我偶然间在一所大学校园里看到的。汉隶张迁碑的笔法,线条遒劲有力,古朴中不失灵动。用绿色油漆书写,匾额就在园子的门楣上。
莫名其妙的,对这两个字特别喜欢,于是又回头多看了一眼。见园子里面,古树参天,有回廊,有凉亭,有小径,大有曲径通幽之意。
槐,是槐树。其花,白色,透着一股悠悠的沁香,可生吃,亦可烹调。夏天,花开时,微风拂过,淡淡的清香远远地荡漾着。
槐,这种极其普通的树,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到处都有它的身影,田间地头,山坡,路边,一棵两棵,一排两排,但鲜有一园的,仿佛它们不配有园子似的。
然而,这里却有槐园,想必是有一园子的槐吧,只是,时令已是寒冬腊月,满树落叶,只剩灰黑色的树枝,孤独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那枝丫,那树干,我仅凭经验,便立马认定就是槐。
这普通的槐,被园子包裹着,突然觉得高贵起来,如同鲁迅笔下的,用红头绳系住,吊起来在南方售卖的北方的油菜。瞬间,我的内心深处便氤氲着香气了。
无独有偶,我的老家也有一个园子,里面种满了槐。每到五月天,那满园的槐花绽放,芳香四溢。夜深人静,花香更浓,当你睡不着,披衣起来,在园子里略坐一坐,俏皮的花香便陶醉了你疲惫的身心,那份透着沁香的心情,数日不散。
记得小时候,槐花开了,母亲便端着笸箩簸箕,用竹竿敲打些,用清水洗几遍,拌上白面,放在土豆条上蒸熟了给我吃,或炒土豆丝吃。我们孩子们,便爬上园子的围墙,拉住伸展过来的槐花,摘几串,用手捋着生吃。那满口的槐花,如今想起来,依然口齿生香。
那个时候,那槐园,便是我童年时的天堂,我几乎每天都在园子里玩,或攀爬那些高大的槐树,或揪几片椭圆的叶,折叠起来,放在嘴边用力吹,发出“吱吱吱”的叫声,或拔它周身宽大的刺。午后,光身躺在槐树下,看着阳光在树叶间跳来跳去,别有一番滋味。
后来,我长大了,便很少再去园里玩了,但每年槐花飘香的时候,我依旧是要去采摘槐花的。
时光荏苒,那曾经的园子,和那满园的槐香,早已成为过去,只是那记忆依然清晰可见。眼前的槐园,虽优雅高贵,可在我的心里,远不及那故乡柴扉的小园。
故乡的槐园里住着的不仅是槐香,还住着满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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