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静芬
日子过着过着，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把婚姻过成了整天浸在洪水里扑腾，架在烈火上煎熬。
形同路人也就罢了，消了爱情，没了亲情，跑了友情，大家不相干，彼此像触摸不到的空气，紧握不住的风，在同一屋檐下，你进你的房，我出我的门，这样至少，承担自己，再留余力承担共同生育的孩子，小小孩子太需要父母疼爱。可偏偏，连这样没质量、超常冷漠的婚姻，他们都无法维持。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他们是“敌人”。他常对孩子说起她，恶狠狠用三个字概括：坏女人。她常对女友说起他，义愤填膺也用三个字说明：神经病。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黑暗长存，曙光未现。随着时间缓慢推移，他们更加水火不容，冰炭不容，且将婚姻内的一场场“战争”不断升级，愈演愈烈——好像两人结婚，不是为了相亲相爱，相疼相惜，不是为了全心全力经营一个温暖的家，共同养育孩子健康成长，而是为了绞尽心计彼此折磨：你痛苦，我就快乐。
终于，她提出离婚。他撂一句：好，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很久。他甩一句：想轻松离婚，门都没有。他再掷一句：我决不会让你好过。协议离婚不成，只好上法院。在法官、律师的庄严面容前，他们开始“恶补”关于离婚的法律知识。
她说，我要孩子，财产一人一半。
他说，孩子是最大财富，你要孩子，我得家产。
毕竟，都没离过婚，都是第一次面对法庭，都没第三者，谁也不是过错方。毕竟，家庭冷暴力日日存在，但这种冰寒彻骨的暴力，不是拳脚相向大打出手的伤痕累累，难以找到见诸阳光的各种证据。法院将会如何判决，他们心里没底。上诉期间，她不断想：离得成吗？如果离不成，还怎样过？离成了，带个孩子，没了房子，日子又怎样过？他也不断想：即使离成，也让你脱层皮。
唉，这样悲凉的婚姻故事，听了心里真不是滋味。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生动情节？然而，这样活生生的事例，生活中并不鲜见呀。只是，旁观者永远爱问：难道做不成情人，就非得做仇人吗？
做朋友，做陌路人，还是做仇人？这是一个难解问题。对一些男女而言，爱不是古典静雅的，不是只要付出不求回报的，不是潜流下的水浪，表面仅是无声；爱是在行走范围和所及视线之内的，是有形有体，像房产、银行卡一样；爱是——即使疏离了，即使炙手了，即使寒心了，即使生厌了，即使仇恨了，仍是孩子习惯了抓在手里的玩具，破了旧了坏了，还不肯丢弃。
婚姻彻彻底底失败后，做到潇洒放手，放彼此一条自由生路，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对一些男女来说，有时真的很难做到。所以，当婚姻真的成为爱情坟墓时，我希望，我们当初满怀爱情嫁的或娶的那人，一定要，心存善良。心存善良，天地自宽。
如果，善良缺乏，当初就该觉悟，誓死不嫁不娶。当初不能觉悟，现在也该醍醐灌顶，离开你，自己温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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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静芬，媒体人，著有诗集《午夜的昙》《穿越我身体的花香》，散文集《青山看不厌》，纪实文学《新男女关系》，现居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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