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空间、时间里，充斥的只有幻象

惠特曼（1819—1892），美国19世纪最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创造了诗歌的自由体，追求的主题——自由!诗集《草叶集》是其代表作品。

幻象

我遇到一位先知，

他涉猎世间万象、诸般领域，

艺术、学问、情趣、理智，

只为检视其中的幻象。

他说，写进你的诗吧，

别再执着那错乱的时日、片段或是局部，

先于一切的应是引导众人的灯光和开场的歌曲，

即一切事物的幻象。

朦胧的开始是永恒的，

循环往复的生长是永恒的，

最后的顶峰与相继的融合是永恒的，（必将重新开始，）

是幻象，永恒的幻想。

变化是永恒的，

物质的千变万化、崩裂又凝聚是永恒的，

画室、工厂制造者，

神圣永恒的幻象。

看，你，我，

女人，男人，国家，存在或未知，

我们试图建造永固的财富、力与美，

但实际是在建造幻象。

那转瞬即逝的表征，

艺术家的苦心营造，学者的历久钻研，

勇士、先驱、英雄的功业，

走在塑造他的幻象。

每一个人的生命，

（都是被召集、安置的个体，不会遗漏任何一个思想、情感、行为，）

无论大小，整合为一，

融进它的幻象。

那亘古而强烈地欲望，

曾奠定远古的高峰，继而一个挨一个的高峰，

仍为科学与时代所推动，

亘古而强烈地欲望，那些幻象。

此时、此刻、此地，

美利坚的喧嚣与热闹，纷杂与昏乱，

聚散离合，只能从那里释放，

当下的幻象。

现在与过去，

由消失的大地，大洋彼岸的所有王朝，

古代的征服者，古老的战役，远古漂流的水手组成，

是彼此相连的幻象。

群集、生长、立观，

层峦、泥土、岩砾、巨树，

悄然出生，孤独死去，

留下盘亘世间、绵长恒久的幻象。

亢奋、迷醉、狂喜，

重生，重生，完美的重生，

满眼都是母体对于生命的孕育，

那广袤土地上的幻象。

在所有的空间里，时间里，

（恒星，那剧烈震颤、骚动不安的太阳，膨胀着，挤压着，裂变着，奉献它们的或持久，或瞬间的光热，）

充斥的只有幻象。

沉寂的众生，

是江河倾注的瀚海，

是无拘无束的目光，

是真实的存在，幻象。

世界并非如此，

宇宙并非如此，它们才是真实的一切，

是接近终极的理念，是生命恒久的核心，

幻象啊，永恒的幻象。

超越学究的讲稿，

超越天文家敏锐的观星仪，超越一切运算法则，

超越医生对肌体的解剖，超越术士的合成手段，

那实实在在的幻象。

无形，却又有形，

一向如此，现在和未来也会如此，

用当下敲击无极的未来，

幻象，幻象，只有幻象。

预言家和游吟诗人，

将站上更高的舞台，继续存在，

成为现代与民主的宣传者，向世人解释

神和幻象。

还有，你，我的灵魂，

欢天喜地，意气风发，反复练习，

你的渴望终将得到满足，准备觐见

你的伙伴，那幻象。

我的永恒的肉身，

潜伏在躯壳之中的肉身，

是这躯体形态的内核，真正的我，

既是肖像，亦是幻象。

真正的诗歌，并不是你所唱出的，

它不为歌唱而唱，没有华丽的曲调，

而是出自原始的同一，婉转起伏，

圆满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