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患如亲 临证若兵

——随师父蔡长福长春临诊肺癌重病患者实录

2015年07月15日，师父蔡长福应吉林省中医医学会邀请，赴长春参加吉林省第四届经典与经方论坛——蔡氏六经辨证经方论坛。活动期间，师父免费赠送六经辨证书藉，多次调整教学计划，熬夜修改讲课提纲，这种心系百姓、心忧中医、拼了老命传播经方的使命意识，这种仰怀仲景、发微伤寒、理法方药一气呵成的高深造诣，这种六经为纲、按纲辨证、屡起沉疴的神奇疗效，令整个会场为之震撼！容纳250人的讲堂挤满300多人，二个半小时的授课令大家依依不舍、意尤未尽。
我作为一个35天前在烟台经方会议期间刚入师门的新人，除了有幸聆听师父授课以外，尤为可贵的是，在师父即将离开长春之际，我又亲眼目睹了师父为一个肺癌患者的临证过程，真是大开眼界、深受震动、收获颇丰啊！整个过程是这样的：
一、7月16日早餐时，深圳的曾师兄告诉我们，有位患者因肺癌住院，家里人不想让他知道实情，想找师父抽空诊治。等我们赶到师父房间，师父刚起床，一脸的疲惫，他说他昨天晚上没睡好，早上五点起来吃了碗方便面。赵忠强师兄说：您又琢磨伤寒论了吧，别太累了（师父确实如此。师兄们讲，师父经常睡觉想起什么就随时起床，叫人帮他记录，不管是半夜或者凌晨）。我们正和师父说着话，曾师兄就带领患者进门了。
二、望诊。患者在其女儿的搀扶下进了房间，老爷子73岁，身材中等，面色灰暗，有下眼袋，气色很虚，走路缓慢。患者一进门，师父的表情就凝重起来，一直在床上静静地坐着，时而打量一下患者，时而低头思考（师父在讲课时，每当提起重症患者的诊治，总是那么轻松、那么自信，对任何疑难杂症都满眼蔑视，洋溢着一种谈笑间疾飞病灭的潇洒快意。我每当听到师父说“这种病，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时，我就大呼痛快过瘾！我心里想，这才叫真正的中医，中医就应当有这样的担当和魄力）。
为什么师父临证与讲课时的表情大相迳庭呢？稍一转念，我马上对师父对待病患的这种小心翼翼态度肃然起敬，立即意识到师父不愧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大医明医！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师父传道授业时的举重若轻和临病当症时的如临大敌，真正应了治病如打仗的古训，这既是战略上藐视与战术上重视的完整统一，也是师父医道高超和对患者高度负责的有机结合，这是一种何等的气概和修为啊！不一会儿，蔡四叔、何乃举师兄、谢恩、梦蝶等都来了，师父的房间挤满了人。大家都知道，这可是一次难得的经师经历！
三、问诊。师父让谢恩抓紧问诊。谢恩打开笔记本电脑，有条不紊、麻利快速地逐项询问（下面的问诊精彩，反映的是六经辨证整体观和诊病脉络，问什么、问到什么程度都颇有深意！由此可见谢恩颇得蔡师心法，可惜有的我还听不懂、悟不透）。
问：你吃饭怎么样啊？
答：我吃饭不想吃，只能吃一点。
问：你大便怎么样啊？
答：我大便四五天没有解了。
问：那你以前能一天一次大便吗？
答：能一天一次，但不成型。
问：你喝水多不多、有没有口渴？
答：我喝水不多，口不干不渴。
问：那你口苦不苦？
答：苦。
问：那你晚上苦、还是白天苦啊？
答：晚上苦的厉害，早上感觉不大。
问：你出汗多不多？
答：我出汗不多。
问：你怕不怕冷或怕热？
答：我怕热不怕冷。
问：你睡觉怎么样？入睡怎么样？
答：我睡觉还行，入睡也可以。
问：你睡觉时打不打呼噜，磨不磨牙呀？
答：我不打呼（女儿纠正：打呼你自己听不着！你有时打，但不严重）。
问：你睡觉做梦多吗？话梦话吗？
答：做梦不多，也不讲梦话。
问：你有没有手心或脚心发热、出汗？
答：没有。
问：你脖子硬不硬，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答：没有大的感觉。
问：你小便黄不黄，有没有泡沫，有没有味道？
答：小便黄，有泡沫，味道没怎么注意（说明无大气味）。但我的肾不太好，蛋白有1到2个加号。
问：现在或以前有没有过肚子饿，或者吃完就胀的感觉？
答：没有，但我四十多岁前得过肝炎，去年得过胃出血。
问：你耳朵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可烦燥？
答：没有，也不烦。
问：你有没有有过吐酸、回逆的现象？
答：没有。
问：你吃凉的行吗？
答：不怎么吃，平时很注意。我吃辣的不行，吃完了心里不舒服。我得肝炎40多年了，肾囊肿20多年了，转胺酶高，胃出过血。我现在身体没有大的毛病，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来（家里没告诉他患肺癌的事）。我这次得病（咳嗽和身体不舒服等），可能是前几天手机放上衣兜里，手机辐射造成的（赵忠强师兄插话：可能是这个原因，毛病不大。赵师兄真乃菩萨心肠），因为前几天我左边腋窝前面开始疼，感觉就是肉疼，吃点消炎药不疼了（师父一直在床上边听边思考。后来提醒我们讲，他腋下前疼是胃窦炎）。
赵忠强师兄问：头出不出汗啊？
答：我不太出汗，吃饭时头出的汗多。
问：你闻到饭味或者别人炒菜香不香，能不能闻出味道来？
答：能闻出味道来，不感到烦。
问：有没有发过高烧？
答：我印象里很长时间没有发过烧了。
问：你放闭多不多？臭不臭？
答：多，有时臭，这两天还行。
三：舌苔：舌质红，舌苔白、湿有白沫（此项记的不一定准）。
四、腹诊：心下疼，天枢右边摸起来硬（深圳某师兄腹诊时，我没有记清腹诊情况）。赵忠强师兄边摸边说：老人家，你这肚子长的挺实在的啊（患者肚子大、满。我问：师父，腹诊要不要躺下查？师父回答：不需要，坐着摸就行，他要是硬就会感觉到疼）。
五、脉象。师父待谢恩、四叔等号脉后，起身切脉后说，右脉浮缓宏大有力，这是一肚子气啊！（后面开方子时，两个方子都有白虎汤，其原因就是师父反复强调的右脉宏大）左脉胘细无力。这是明黄，肝、脾、肺、肾都有毛病。师父号脉时，看着患者手掌说：你看，这是膀胱热，下焦有热，手足发烫（我只看到患者手掌鱼际部位发红，具体如何诊断，未看清）。师父思考一会接着问：你心里不想吃饭，那你睡觉出过汗没有？这一条很重要啊，你好好想。患者好象回答不出汗，具体我没有记清（问完后，患者由其家人带离房间）。
六、会诊。师父看样子已经心里有底，就像一个先谋后定、胸有成竹的大将军一样，对我们说：治大病就像指挥一次战役一样，错了一步都不行！这个患者得过肝炎、有过胃出血，腋下淋巴肿大，这就是它的主证，肺癌还不是它的主证。按照仲景的饮食如故、用厚朴七物汤的思路，这个患者吃饭不行，不能用厚朴七物汤（多亏师父先讲了。要不，我肯定按照师父以前治肺病的经验方子，用上厚朴七物汤了。汗颜啊！我还是停留在找方子阶段）。你们都是来学习的，来谈谈用什么方子？师兄们你一声我一语，现场争鸣，互相启发，难得的学习机会啊。有的说，用白虎汤合小柴胡汤、茵陈蒿或茵陈五苓散，有的说用大柴胡汤或茵陈蒿，有的说是小柴胡加芒硝，有的说用半夏泻心汤（众位师兄都是多年的修为，基本上说的差不多，我只能感觉得用柴胡、承气汤、茵陈蒿，但从这个患者的舌苔和不口渴来看，我肯定不会白虎。因为，病人不口渴，说明阳明经不热。他大便几天不下，只能说明阳腑结实了。我的水平基本上还处于按方子找症阶段，还没有建立起整体观）。
师父边听边说：这个患者用大柴胡不行，因为他上面逆满，不能用白芍（我还以为这个患者多年不发烧、脾阴不足、需要白芍补阴呢！没有老师带的话，可能这点滴之差，一辈子也摸不到，更不用说从整体上量症处方了），给他用上小柴胡一降逆他就能吃下饭了，下面有实再加小承气，再加芒硝。茵陈蒿放到第二个方中，和谷疸汤放一起。师父特别嘱咐，患者右手浮大有力，一定要用上白虎，二个方子都要有白虎。谢恩马上向老师请教各味药剂量，梦蝶抄方子，师兄们交待患者女儿二个方子各抓五副，一副三天，先吃一个月，患者要是吃了药拉肚子、上厕所不要慌，这是是正常的。
七、一波三折。诊断完毕，大家准备起身离座了，四叔又跟师父商量了一会，师父又要求在第一个方子中加上桂枝茯苓丸（主要原因可能是有淤。你看，前辈们多么慎重啊）。这时，患者女儿问师父说：医院下步安排化疗，要不要参加化疗啊？
听到这，师父腾地一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既然你这样说，说明你对中医不相信，你还得给我立个字据！要不然，你吃了一副或二副药，效果还没有出来，你却说我给你开的药不好。
患者女儿连忙辩解。赵忠强师兄说：我们说的不光是你，有时候你在家里可能自己决定不了，你家里其他人会干扰你的。
师父说：是的，很多时候患者没有大病，都是让一些孝子们送到医院，最终送上断头台的（这种情况太普遍了）。你在家老几？
女的坚定地回答：我在家老二，但我说了算，我一定不会让父亲化疗。
师父的火气这才平息。一会儿送患者女儿出门时又交待：你父亲这个病比较严重，药量由一副吃三天，换成一副喝二天吧，喝喝看，吃完药要是有好转你再找我（师父发火起急，说到底还是出于对患者的负责任。只有在疗效上对患者负责，才是真正的负责）。
八、我在送师父登车的路上，问起师父这个患者的病因？师父说：这是多年不发烧感冒，或者受风受寒引起的。师父特别嘱咐：你看，刚才诊断的依据全是昨天我讲课背的歌子，刚才你问的问题在我写的书上也有答案，回去要好好学、好好悟啊。我看到师父上车后，又带领师兄们继续讨论，师父的谈兴刚刚点燃，我却只能悻悻回家了。
感谢深圳曾师兄无私为患者推荐就医，使我这次长春之行有了额外的收获。这次随师诊病，我不仅再次对师父的医技有了亲身体验，师父的医德更是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尤其是这种视患如亲、临阵如兵的境界值得我终生学习。由于诊病过程中一直懵懵懂懂，我忠实记录了整个诊治过程，供日后再次研修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