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的人生，还有梦吗！》（随笔）

　　文/刘新吾　摄影/刘新吾

　　当老师，有个毛病，就是和学生交流，爱问一些问题。这几年，我问过不少学生：你想考什么大学？回答是不知道！我再问：你将来，想干什么工作？回答还是不知道！我不甘心，继续问：那么，你的人生，有什么梦想？回答依然是不知道！起先，我以为，是学生不想回答。后来深入了解，才发现，不是这样。于是，我常常在思考一个问题，都高中了，对自己的人生，什么都不知道，将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过去，给学生讲人生，我总爱引用一首诗：假如我是太阳，我愿为你的生命之路，铺上彩锦。假如我是月亮，我愿使你的生活，永远闪着银光。假如我是大海，我愿你的胸怀，像我一样宽广。假如我是高山，我愿你像我一样，挺拔坚强。

　　引这首诗，并不是说这首诗好。我对这首诗的评价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假如。又是太阳，又是月亮，又是大海，又是高山。这就相当于你现在的梦想，又是科学家，又是医生，又是诗人，又是企业家。我小时候，父母教导，就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也认可。这个人上人，就是目标。尽管这个目标，似乎太自私了。

　　记得几个写小学生理想的段子。广州全市中小学如期开学，记者在学校附近，随机问一位刚刚成为一年级小学生的6岁小女孩：“长大了想做什么？”小女孩说：“想做官！”记者再问：“做什么样的官呢？”小女孩说：“做贪官。”记者问：“为什么？”小女孩说：“因为贪官有很多东西。”

　　一个小学生在微博上发表的梦想：“我的梦想是，第一步，好好学习，学好英语，考上名牌中学，重点大学。第二步，找一份理想的工作，当一个美食旅游记者。第三步，吃遍世界，让大家通过我的采访，了解世界美食。”

　　一张小学墙上的留言条，在网上很火。一名小学生说，自己的梦想，是做一个送外卖的，这样就能和大家分享快乐了！一名网友对此霸气留言：“你们别笑！小学生的时候，老师问，长大了想当什么？同学们回答，是当老师、科学家、诗人、导演、明星，就是我说了当厨师。长大后，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梦想实现了！”

　　第1个段子，三观不正。六龄童长大想当贪官，这个雷人理想，顷刻之间就在网路炸开了锅。第2个段子，有人感慨，如此有规划的梦想，原来重点在吃遍世界啊！一个吃货，注定不平凡！第3个段子，被人嘲笑，这个梦想，也太不是梦想了。倒是那个网友的留言，让人回味无穷。然而，我却觉得，三个段子，其实不坏。毕竟，他们都有具体的梦想。

　　一次上作文课，给学生读了一段话：“人生的每个段落上，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因为有了梦想，才会有追求，才会为了这个梦想去努力。也许这个梦想，会从此成为你的目标，让你在人生的路上，知道自己真正在追求什幺？人生的每个段落上，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心中有个美丽的梦想，所有的苦和累，就化作了汗水里的舒心微笑。有个梦想在前面带路，所有的寂寞与疼痛，就谱成了四季的低吟浅唱。梦想不必时时想起说起，但过去的每一天，都笼罩在梦想的光辉里，而变得无比快乐美好。人生正因为有了梦才有了希望，也因为有梦才有了心的飞翔。”他们无动于衷。

　　之后，我又从解梦字开始，讲了几个具体例子。梦，是个会意字。小篆字形,由“宀”(房子)、“爿”(床)、“夢”(不明也)三字合成。意为夜间在床上睡觉，眼前模糊看不清，即作梦。“夢”由“苜”(mò,眼看不清)、“宀”(人的变形)、“夕”(晚间)三字会意。本义:睡眠中的幻象)。这个梦，是人的一种生理现象，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强调，我这里所说的梦，不是这个，引申了一下，是人生之梦。周恩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让中华崛起，是他的梦。司马迁“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一部《史记》是他的梦。岳飞“精忠报国”，“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是他的梦。李乐薇《我的空中楼阁》，追求自然与宁静，是他的梦。人生在世，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道，行行出精彩。结果，他们还是兴趣不大。

　　那一刻，我觉得我这个老师，很失败。我当老师的分水岭，在50岁。50岁以前，在讲台上，我觉得浑身是劲，满脑子的智慧。50岁以后，在讲台上，我依然不怕上课。但下面坐着的学生，给我的感觉，就像隔了一个世纪。50岁之前的学生，课堂上，我讲人生，他们听得很认真。50岁以后，我讲人生，他们喧谎的喧谎，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似乎这个人生，与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不由想到了三个梦。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

　　这是陶渊明的梦。陶渊明自少年时便有济世的状志，他的作品常表现了很高的气节，本文通过世外桃源的描述，表现了作者对当时社会的不满以及对理想社会的追求，也表达了不肯与统治阶级同流合污的志向和对劳动生活赞美。他的梦，是生活梦。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象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象刀象剑也象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象沉重的叹息，/又象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这是舒婷的梦。舒婷的诗，构思新颖，富有浓郁的抒情色彩；语言精美，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致橡树》，是她的一首优美、深沉的抒情诗。它所表达的爱，不仅是纯真的、炙热的、而且是高尚的，伟大的。它象一支古老而又清新的歌曲，拨动着人们的心弦。她的梦，是爱情梦。

　　“雅舍”最宜月夜——地势较高，得月较先。看山头吐月，红盘乍涌，一霎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野无声，微闻犬吠，坐客无不悄然！舍前有两株梨树，等到月升中天，清光从树间筛洒而下，地上阴影斑斓，此时尤为幽绝。直到兴阑人散，归房就寝，月光仍然逼进窗来，助我凄凉。细雨蒙蒙之际，“雅舍”亦复有趣。推窗展望，俨然米氏章法，若云若雾，一片弥漫。

　　“雅舍”之陈设，只当得简朴二字，但洒扫拂拭，不使有纤尘。我非显要，故名公巨卿之照片不得入我室；我非牙医，故无博士文凭张挂壁间；我不业理发，故丝织西湖十景以及电影明星之照片亦均不能张我四壁。我有一几一椅一榻，酣睡写读，均已有着，我亦不复他求。

　　这是梁实秋的梦。梁实秋散文集文人散文与学者散文的特点于一体，旁征博引，内蕴丰盈，行文崇尚简洁，重视文调，追求“绚烂之极趋于平淡”的艺术境界及文调雅洁与感情渗入的有机统一。且因洞察人生百态，文笔机智闪烁，谐趣横生，严肃中见幽默，幽默中见文采。晚年怀念故人、思恋故土的散文更写得深沉浓郁，感人至深。他的梦，是文化梦。

　　也许你会说，这是名人的梦，与一般人何干？然而，我要说，名人是人，一般人也是人。正如文化间的一句话，大狗要叫，小狗也要叫。名人梦大，成就也大。一般人梦小，就过一般人的日子好了。如果没有梦，那才可怕。

　　如果你是家长，一定要教导自己的孩子，从小要有一个梦想。大也罢，小也好。千万别让他一问三不知。有梦的人，有追求。有追求的人，心里有劲。遇到挫折，风雨再大，也会执着前行。有追求的人，生活充实，不会自寻绝路，也不会抑郁，更不会得过且过。有梦的孩子，你大可不必报这个特长班，报那个奥赛班。你的教育，应该在他的兴趣上。

　　没梦的孩子，精神空虚，没有责任，不知道感恩，是一种悲哀，不论家庭，还是学校，都是教育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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