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之后，秋天之前》
日日裹着旧裙子 偶尔看一些旧小说
在苦瓜和西瓜的红白之间辗转度日
即使午睡也会做一场完整的梦
这是夏天以后的日子
河水是另一种生活
它波澜不惊地流过我的城市
两岸的树木青葱
仿佛秋天之远 远过重山
《槐花》
经过环城西路的时候
我被一群槐花挡住了去路
它们立在那里
不言不语 只默默地
落着花瓣
仿佛我的心思它都知道
——它只是不说
它不想让我变成一个伤春的古人
《野芦花》
冬天的野芦花 在田间或水边
田野里没有别的 只有成群的野芦花
你看
白白的野芦花开在冬天的田野里
风吹向它们 吹起它们微白的花朵在天空里飞
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群蝴蝶
或一片走失的云彩
——它们飞入白茫茫的天际 近似虚幻
《紫云英》
很多年前的冬日 我看到田里开满紫色的花朵
这些细小的花朵被风举在手里 左右摇晃
整整一个冬天
我都坐在它的旁边
看村子上空不断飞起迷蒙的炊烟
那时我还小 不足少年
也并不知道这些紫色的花朵就叫紫云英
就像在若干年后的今天 我也不知道究竟会
有多少无名的忧伤 才足以喂养我旷世华美的孤独
《或许》
或许 在我到来之前 这里是美丽的：
比如会有几株随意穿插的树 紫荆或者矮松再加一些
山毛榉之类 比如枯草和青石相依相偎
一直绵延到了河边 比如河边的野花
正商量着开花的事宜 比如会有一片洁净的云朵正好飘过
比如远处会有一座房子 而房顶上
正静静地卧着雪——
《像南瓜一样地活着》
有的时候
我希望自己活得像南瓜
该开花的时候开花
该结果的时候结果
在秋天的时候躺在地里
红得像瓦
《立秋》
秋天说来就来，似乎没有征兆
叶子还是那么绿，蝴蝶飞过来的时候
苹果的嘴唇没有靠近我
站在阳台上
目光可以看得很远
除了白云还是白云 除了巫山
还是巫山
《梦里出现的植物》
总是多梦
似乎没有了梦就没有了生活
这些不安分的睡眠
像一把旧起子 撬开了我的这头
又撬开了我的那头
那些在梦里出现的植物
颜色灰暗
我羡慕它们可以长成坚果 也可以长成樱桃
《那些蹲在门口的人》
在老家 总是会看到那些蹲在门口抽烟吃饭或聊天的人
还有那些蹲在门口剥豆子磨镰刀搓草绳的人
如果运气好一点 还可以看到蹲在门口绣鞋帮
唱小曲的人 包括那些幸福的人
和不幸福的人
《风吹过花生地》
风吹过了花生地——
那些刚刚经过稻田的风
刚刚经过棉花地的风
刚刚经过南瓜玉米的风
包括那些刚刚经过街口的风
刚刚经过屋顶的风
刚刚经过坟地的风
刚刚经过我的嘴唇我的手指的风
此刻
都落在花生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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