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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女孩,我很抱歉

文/Mrs.Real

樊胜美

前几天看《欢乐颂》,里面一场关于关于樊胜美家庭的戏,在戏中,樊胜美的原生家庭令人唏嘘。在她那个贫穷而又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从小,家里的所有好的都是给哥哥的,她从来没有被宠爱过,而她的人生与价值在她的家庭里,似乎也是为哥哥服务的。

即便逃离家庭到了上海,可是依然逃不开家庭的困境。——哥哥没钱,理所当然找她要,哥哥的工作,理所当然她来安排,哥哥出事,理所当然她来摆平,没有人问她在上海过得如何,可曾吃好穿暖安然入眠。嫂子的过分,母亲的逼迫,使她愤怒,却又无力反抗。

当她放下电话哭流泪的时候,我也跟着流泪。在我的朋友里,有着很多的樊胜美。她们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小时候,她们永远吃哥哥或弟弟吃剩下的食物,甚至穿着哥哥的衣服一直到高中。如果她们坚定一些,可以坚持着把书读完,更多是她们早早走上工厂的流水线,为哥哥或弟弟的婚房去挣下一笔钱。

而那些走出来的女孩们,常常独立,有着异乎常人的坚强,如果稍微窥探她们的生活,会发现,她们每个人几乎都是传奇。她们常常是没有家庭支持的条件下甚至在家庭完全反对的情况下,完成学业。尽力走出那个困住她们的环境。她们有的像樊胜美,希望可以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到一个合适的男人身上。

更多的,她们是靠着自己,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来面对这个虎狼社会。她们背后空无一城,往前走,不见得有美景,但是退一步,就是深渊。她们比其他人更上进甚至会被别人认为是工作狂,因为她们知道,她们能依靠的只有她们自己来撑起生活。

在樊胜美流泪的那一刻,我似乎可以体会到她的心情,我不知道我的朋友里会有多少这样的女孩,那是一种摆脱宿命的挣扎,在每一个躯体里,悄无声息地演奏着一首首悲壮的命运交响曲。小町就是其中一个。一直以来,我以为的小町是一位把生活过得热烈的有为青年,直到她说出那句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著名台词:生而为人,真的很抱歉。

小町

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是我与小町一起看的。那天家宴,大家走后,小町留下来与我看电影。这是我们固定的节目,我与小町每周会交换一本书,共同看一部电影。

很多时候,小町会在看电影时睡着。这时候,我会调至静音,一边看着无声的电影,一边听着小町平顺的呼吸声。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在这座城市中,有一个人可以在我身边消磨一些时间,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那天我选的片子是《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一度,我以为小町睡着了,她悄无声息地躺着。没有任何的声响。我默默把声音静音,小町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我没睡。

我知道,小町哭了。

电影画面已经静止,屋内是长久的沉默。小町说,Real,你知道吗,生而为人,我真的也很抱歉。

小町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丧气的话,她的人生一直活得热气腾腾。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小町说,Real,我还有一些事是你不知道呢。

我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阳光正好,我们拉着厚厚的窗帘,在近乎黑暗的房间里,小町对我说着关于她的,我不知道的事。

1

我一直觉得我不该出生在这世上。以一个女孩的身份。这是我从懂事起便有的一种感觉。

我出生的时候,我们那里还有着家族式的生活,衡量一个家庭的标准是看这个家庭有多少男孩。男孩多的家庭,在公共场合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会大很多。

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有哥哥姐姐了,父母大概想要一个男孩,便有了我,可是很遗憾,我是女孩。性别好像是我的一种原罪。标识着,我没有得到爱的权利。

我出生在冬天,我不知道那天冷不冷。大概很冷吧,因为以后的很多年里,我的心始终有着那年冬天的冷。

据说,我生下来时,只有我们家的狗叫了两声,算是对我的迎接,我母亲曾开玩笑似的说,知道我是女孩,她懒得再看我一眼。我成了一个多余的,他们不想要但是又不得不要的东西。毕竟是一条命嘛,小狗小猫也不能饿死呀。

从我记事起,我想得最多的就是离家出走与自杀。因为我想得到母亲的关注与疼爱。

我看过很多孩子向妈妈撒娇索取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我从来没有跟母亲撒过娇,她从来没有把目光放到过我的身上。我乖,她不会看到;我闹,她甚至不会训斥我,我就像空气一样存在她的身边。我们有着血脉的联系,在情感上却无法产生深刻的关联。母亲,对我来说,是很陌生的字眼。

大概生下我,母亲觉得很挫败。因为我不是男孩,她无法在父亲面前争取更多的地位,无法在族人面前把头抬得更高。我的存在似乎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快乐的事。也或许因此,她选择无视我。

母亲的忽略,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地狱,Real,你知道吗,我最难过的就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可以让我任性的人。母亲从来不会纵容我的任性。或者她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情绪。如果我哭闹,不会有人哄我,也不会有人骂我,就由着我一直哭,哭到喉咙嘶哑,哭到我累,哭到我自己爬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去玩耍。那个时候真的很尴尬。

后来大了些,我很少哭了,我会选择离家出走,躲到我能看到他们但是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等待着家人出来找我,只要他们轻轻一声呼唤,我就会出来,就会认错,就会牵着他们的手回家。

可是,从来没有人找过我。

你知道人生最孤独的是什么吗?就是自己跟自己玩捉迷藏。

小町说到这里破涕为笑,你觉不觉得我有些心理变态?

我说,没有。

2

小町深呼一口气,说,成长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会有多少事情在身上打下烙印,又会有多少事好像不曾影响过我们,却慢慢渗透到我们的生活,变换成自己的性格?

很多人说我从小懂事,那大概是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包容我的哪怕一丝丝的任性。我从来不去试探别人对我的关注或耐心,也从来不去向任何人索要任何,朋友、亲人、爱人。我害怕,我还能记得那时失望的心情,近乎一种绝望,然后还要死皮赖脸地化解尴尬才能继续像没事人一样生活下去。小时候每一次的赌气,不止一次的想,不如就这样死掉吧。死掉之后,至少他们会用一天的时间为我难过吧。

你知道吗,Real,我有一件非常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母亲是我们那儿闻名的裁缝,很多人都穿着她做的衣服,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母亲只给我做个一件汗衫,那应该是我小升初的时候。我还记得那件衣服是蓝色的底,白色的花印在上面,很漂亮。母亲给我做的这个汗衫——那是我长那么大,母亲做给我的第一件衣服——我从早到晚地穿着。

天气冷了,就贴身当内衣。

我不记得我穿了多久。

没有人关注我自那以后就没有洗过澡,没有人关注我长高了。只到有一天,我感觉那件汗衫变小了,举手投足开始束缚我,等我想去脱下那件汗衫时,它已经脱不掉了,那件汗衫像是长在了我身上。我费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无法脱掉那件汗衫,我的骨骼已经在那一年发生了变化。那几天我过得如坐针毡,感觉呼吸困难。上课的时候开始开小差。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偷偷买了把小剪子,在别人都去上晚自习的时候,一个人在宿舍把它剪开,从身上拿下来。它已经不是蓝色了,而是变得灰黄,在我的手里像一块厚厚的硬皮纸,没有任何布的质感。我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它像是我的一个耻辱,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不知道该把它放在哪里,床下面?书包里?扔掉?好像是我不被爱的一个证物,它让我无处可逃。

我害怕它被发现,就好像发现它就会发现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它一直放在我的书包里,几天后,我把它烧掉了。

如果剪掉脐带是作为生物学的母体脱离,那烧掉的汗衫是我心理上对母亲的脱离。

3

小町变换了一种语调,似乎想从哀伤的情绪中逃了出来:

上大学时,在别的孩子躲在被窝里因为想家流眼泪的时候,我好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自由伴随着孤独。

Real,我离开家有多少年了?8年?10年?直到现在,父母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每次打电话父亲是不接的,他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呢,电话里说获得什么成绩,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电话里说我生病了,也似乎无关他们痛痒。

有时候我会计较这些,难过的时候,不想与他们再联系——反正你们并不想知道我的生活,又何必再说呢?可是,我长大了,我对自己说不能再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了。对抗的结果只会更糟,而我实在不想把关系搞得更糟。

如果我不与他们联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便是断了亲子关系。而我的内心,对亲情依旧是渴望的。所以,我依然每周给父母打电话,力求很有兴致地与他们聊天。

有时候我会想,关于爱,真的要靠缘分,朋友、爱人可以选择,可是父母不能。父母子女一场是缘分,爱不爱是另一种缘分。可是我不甘心,我一厢情愿地与父母作着抗争,希望可以多得到一点点的爱。一点点关注。

有得到吗?或许有吧。

4

与母亲关系的缓和是我大学三年级,暑假回家,突然发现母亲苍老了许多。她的行动不再像我小时候那样矫捷,甚至有些蹒跚,她脸上的皱纹很多,她的手很粗糙。一下子,我好像睡梦里的人被惊醒了。我之前这么多年的较劲,只是想从母亲身上获得她的关注与爱。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无力,或许这么多年她一直很无力,她现在的年纪更多的是需要小辈们的爱与关注。

我与母亲的关系就在这一次得到了缓和。直至现在在你眼里我是个孝顺女儿。

可是我真的孝顺吗?

年龄越来越大,对父母的理解更多一些,内心可以淡然面对这些的时候,曾与母亲聊过小时候她对我的忽略,母亲满是委屈说,如果真不管你,你怎么会长大成人,关注少是因为家里的孩子多。但是这样的话并不能抚平过往。而我,一直固执地想,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当我出生时,母亲会看我一眼吗?他们还会把我送到寄养家庭吗?他们会在我外出时打电话吗?如果我是一个男孩,他们会像疼爱我哥哥一样疼爱我吗,如果我是一个男孩,我与母亲之间是否会多些温暖相处的片断?

Real,你知道我为什么看动物世界老哭吗,因为我看不得动物亲子之间那种天然的亲昵与嬉戏,我看到就会特别难过。如果舐犊情深是动物界最天然的情感,为什么我的母亲生下我却不愿意看我一眼。仅仅因为我是女孩?

小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曾想,是不是我放大自己的委屈,所有这些是不是我的一种执念。

不久前我看了一部剧,里面一位配角说的话记忆犹新,他说:“父亲这些年,虽一直忽视我,而我身为人子,不能体察他的苦楚,只怕也谈不上一个‘孝’字。”我大概也是这样吧,只关注自己是被忽视的那一个,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受伤害的角色,似乎乐于沉浸其中。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对我抱歉,全世界都应该对我说对不起。当我在这种状态下,我不会站在父母的角度去考虑。

太多的时候我会觉得因为是女孩,没有让母亲享受到作为母亲的自豪、骄傲与快乐。觉得抱歉。因为是女孩,让自己满腹委屈。觉得抱歉。

小町说完,我们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许多生命,在显示出女孩的生理特征时,便被剥夺掉降生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这或许是只有“人类”才会做的事情。我常常想,人类才是最低级的动物,骨骼那么脆弱,行动那么笨拙,自以为的聪明里充满着自大狂妄与自私。连发乎自然的情感也包含太多的功利、身份、地位,是男是女。

“人类”真是一种刻薄又势利的动物。

如果樊胜美的家庭是重男轻女,小町的委屈或许更多的来自家庭亲子之间的疏离。

我们小时候受到过太多的教育,被灌输过太多的理念:家是温暖的港湾,亲情是最深沉最无私的情感,儿子是家庭的主心骨,母爱是最伟大的,等等。可现实或许并不是如此绝对。

人类群体,是坚韧又复杂。一如小町与樊胜美,在她们的委屈与不安中,或许,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家庭关系。我始终觉得,无论是父母、爱人、朋友,在人们成为一个身份之前,他首先是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有着七情六欲;每一个身份,都意味着一份责任,这份责任常被三从四德五纲六常限定。我们似乎喜欢利用身份来要求别人做一些事。要求父母宠爱自己,要求爱人无条件包容自己,要求子女听从自己的安排。不然,就好像自己受到了无法忍受的伤害。可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我们没有权利去要求别人做任何他们不想做的事。

小町曾说,在与父母的关系中,她会发现自己有着一种不健康的心态。人生很多艰难时刻,她在逃避或者受挫的时候,总想埋怨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把自己失败的人生归结为原生家庭的忽视,把苦楚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在心中放大,随时为自己的不作为找一个借口,以劝慰自己。明明那里没有伤口,却自顾自地舔出一个伤口来。这是一种受害者的暗示。每当此时,小町总是很讨厌自己。

小町说,在所有的感情里,亲情是最不可逆的,父母子女缘分是天注定。难得父母子女一场,唯有珍惜。

我同意小町的说法,有时候我们放大了亲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当我们脱离母体时,便注定我们要独自上路。无论我们生于何种家庭,在之后的人生里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与什么人相爱,与交往什么样的朋友,会与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无论这条路上是悲伤还是幸福,都不要把自己的人生际遇归结为他人的对待上,都不要把自己当作受害者。

你只是你。你选择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只是你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关。然后,为你的选择与生活负责。不要怪罪任何人。

别人的慢待,不足以构陷你的生活。

如此,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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