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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程

                          

     一次正常的颈部护理,被美容师发现了老婆颈部左右两边皮下有异物。好心的美容师建议老婆到医院去照照彩超,老婆采纳了她们的建议,立即到本县的人民医院去打彩超。

     说来凑巧,负责彩超的医生恰好是老婆同学的儿子,俗话说,三生不如一熟,事实也是这样,人熟好办事。他相当认真,相当仔细的给我的老婆,他的李阿姨反复的照了照。

 照完。边查看,边打印报告单,待报告单打印完成后,从打印机里抽出报告单,认真地又看了一遍结论意见,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后,就在医生签名处签上了他的大名,在把报告单递给我老婆时,问:

   “李阿姨,你以前做过彩超检查吗?”

 没有。怎么?有啥子?

   “应该不会有啥,就是有几颗颗粒物,这样,李阿姨,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到上一级医院再去照一照彩超,检查检查,我们这里的设备太老旧,图片不是很清晰,加上我刚从学校毕业不久,没有经验。”

  我老婆似乎听出了点名堂,必竟,这话里有音,它不仅是出自医生的口,而且还是熟人。一下子,就让我老婆起了凝心,于是拨通了我的电话。

    我,正在全神贯注地参加学校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加上广场音箱里传出的高亢的国歌声,没有听见放在右边裤包里的手机铃声。

    傍边的同事俏皮的,带开玩笑的说:“老东西,你裤包里的鸡鸡叫了好一阵子了,那个美女在想你。”

    滚你龟儿子一边去,快六十的人了,一副穷酸相,那个美女看得上我?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将右手伸进右裤包,摸出手机,打开屏幕查看。发现屏幕上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老婆的,我正准备回拨,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是老婆的,一种不祥预感升起,因为,我老婆向来支持我工作,她也知道,我们学校每周的升旗时间,在这个时间段她从不给我打电话,即便是不在这个时间段,也只拨号一次,如果不接,就证明我工作忙,她很清楚,我工作快四十年了,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一辈子,就知道工作不得了。公事了不得。

  我赶紧按下接听键,还没等我搭话,听筒里传来老婆的声音。

  “老公,我病了”

   啥?你病了,咋回事呢,早上还好好的呀!

  “真的,我颈脖子上长了瘤子了,县医院的医生让我到条件好的大医院再去查查,医生都这么说,肯定不……。”

   不什么还没有说出口,听筒里就传来老婆的哭声。我一下子着急起来,一边安慰,一边壮胆打气,别担心,别害怕,不就是几颗瘤子嘛,没啥了可怕的,检查就检查,明天我陪你去就是了,你回家等我,我马上请假回来。

   说完,关掉手机,将手机放回原位。 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凝重,估计颜色也有点难看,提醒我的同事,不在玩笑,很关切的问:

 “是你老婆?咋了?”

  她说她,脖子上长了瘤子了,县医院的医生叫她到上一级医院复查一下,她担心有问题,吓哭了。

  “老家伙,那快去请个假,赶快回去,不要总是把工作放在心上,你要相信,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荒芜的地。”

   不敢怠慢的我,写好假条,走到校长办公室,说明情况,递上假条,转身就往家里赶。

   我上班的地方距离家有三十多里路,路是省道,还算可以,一边驾驶,一边把我老婆与我同甘共苦二十五、六年的生活历程进行了简短的梳理。

   我与老婆认识是八三年的事,还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

   那时,她高中毕业在家,也正是她家修房造物的关键时刻,她虽是女娃,但在家排行老大,当地有先出林的笋子先遭难的说法,于是,进山为砍伐修房木料的人送粮,做饭,运木料等,事事都做,承担起了只有男子汉才能干的重体力活。

    记得,初次见面是一个周六天,由于是第一次相亲,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大半夜都没有睡着,到天亮,还是起了个大早,用头天晚上烧开存放在水瓶里的水泡了一袋方便面。温水瓶不是很保温,泡出的方便面还可以拉伸做檩杆。但人年轻,胃功能不错,顾及不了那么多。囫囵吞下方便面,穿上自认为最好看的一件中山服,一条蓝色布料的裤子,衣服和裤子都洗的发白了,衣服的双肩还补着手掌大小的两块补疤。补疤是母亲手工完成的,针脚细密,补疤平直,一点都不皱褶。细看的人都夸我母亲手巧。

   精心打扮后,一看闹钟,与介绍人提前约定的时间很近了,赶紧主动找到介绍人同介绍人一路向她家走去。

   来到她家老住地,老住地只有七柱瓦房一间,面积最多三十平方米。隔成了三段,前面是吃饭的地方,有八九个平方,中间有张木床,最里面是厨房。住房的前半部分用木板铺成了楼。楼上主要是供她们四姊妹住的。我和介绍人到她家时她还在山上林中往回走,第一眼见到的是她的一张两寸大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衣着朴素,短发、烫过,笑意中多少带了些苦涩,眼睛里透出一付不甘贫穷追寻梦想的光,也就这一眼,让我心生敬佩,产生了好感。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她从山上回到了家,肩上扛了六匹椽子,除了满头大汗,满身灰尘,略显疲惫外,与照片上的她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烫发和卷发没有了,后来才知道,是她母亲强迫她把烫发和卷发去掉的,说一个农村女娃子,烫发土不土洋不洋的,逗人笑话。去掉烫发的头,扎了两根辫子,辫子不长,刚好过肩。她放下肩上的椽子,顺手拍了拍头上,肩上,身上,腿上的碴子和灰尘。经过我们时叫了一声郭老师,郭老师就是介绍人,然后低着头径直的进了里屋。

   我,介绍人,她母亲继续谈天说地,介绍人向我解释说,背时女子,说好的今天见面,还要上山去运房料,应该在家才是,你看她累得那样,弄得个脏兮兮的。她母亲连忙解释,本来是说好了的在家,山里人托人带来口信。说是缺粮了,没有办法,只好让她跑一趟。我让她把粮送去后,空手回来,你看嘛,她倔强的很,硬要坚持扛些椽子。要不然你们也不会等这么久,也不会看她那副模样。

   我赶紧说,没关系,反正是周六,不上课,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家也修过房子,有过同样的经历,知道其中的艰辛,话说回来,见到真实的最好。

   几十分钟后她就弄好了饭菜。尽管饭菜都很简单,但能看出是用了心的,尽了力的。饭桌上,介绍人一边吃饭,一边介绍。她一直低着头,红着脸,不言语。

   临走时,介绍人让双方表个态,问我,我说可以考虑,但我年龄比她大,面容特显老,在家是老大,五姊妹,将来负担大,尤其是笨嘴笨舌,不善言语。轮到她,她只说,我家的情况他看见,也清楚,我是农民,人家是公办教师,耍不耍看他。

    带着留有余地的话,带着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和介绍人离开了她家。

   回到学校,过了一周。一周内,没有什么不祥征兆,没有什么破绽,这是我老家说亲的风俗和讲究。又专程回了一趟一百多里远的老家,争取了父母的意见。父母表示同意,我就和她开始了一年多的接触,一年多时间里,多半时间都是在她家,都是在为她家修房造屋的劳动过程中,很少单独,没有浪漫,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花前月下,有的是真实,有的是淳朴。

一九八四年九月二十六日,这天是我与她结婚的大喜日子,喜宴是在学校办的,一共办了五桌,多数都是老师和老师的家属,外面的朋友就那么两三个,酒席都是单位的同事为我操办的。

结婚的当天一大早,我租了全乡唯一的一辆机动车,还是个小四轮,不过小四轮的名称很吉利,叫“东方红”接亲的人就我一个,到了家里,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就一个不大的手提包,我叫了丈母娘,老丈人一声,就把她,我的老婆接到了手。连一张婚纱照都没有,一样像模像样的结婚礼物都没买,现在想来都羞愧,都汗颜。

   从此,老婆和我开始了白手起家的生活,老婆一生命运坎坷,教过民校,当过供销社合同制职工,承包过学校食堂,而今快五十岁了,还在她妹妹开的亚健康调理院里打工挣钱,贴补家用。

   别看我老婆,长得漂漂亮亮,秀里秀气,性格斯斯文文,料理家务那叫一个能,吃苦耐劳那叫一个行,对老人,对兄妹,对儿女,对我那叫一个好,把贤妻良母,孝顺媳妇用在老婆身上,没有半点的夸张。想到这里,我暗自下决心,假如她这次真的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沿街乞讨,也要治好老婆的病。

   二十来分钟,我回到了家,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我老家的亲人,其中我妈也在,我感到奇怪,他们怎么知道的?怎么这么快?谈话中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去医院查病,赶巧碰上的,碰上她,她就哭了。把他们还吓了一大跳,以为出了大事。这时的老婆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说:“是啊!我刚好检查完病,还在一边给你打电话,一边想医生的话,突然看见那么多亲人,就觉得有些奇怪,心里一下子就难受。谁还能控制得住。”

    是,谁遇谁难受,一切都过去了,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我敢肯定的说没有大的问题。

    这些话,我明白是安慰,是宽心,是壮胆,有没有大问题,得检查后才知道,毕竟要相信医生,相信科学。

   稍加休息,老家来的亲人,除我妈留下外,其他都要走,说是让我们好好商量商量明天检查的事。

   亲人们走后,我妈说,抓紧时间去检查,听人说,现在求医都难,兴送红包,兴托熟人,你们去找一下在县卫生局当局长的孃孃,让她给你们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建个议,看到哪家医院去比较好。

   依照妈的说法,带着老婆,找到了当卫生局局长的孃孃,说明了情况,孃孃看了看彩超和报告单,又摸了摸她侄女的颈部,说这属于甲状腺方面的病,我对近几年医院和医生的情况不了解,这样,我给县医院的张院长打个电话,让他帮你们参谋参谋,让他帮个忙。

   电话打了,我和老婆准备离开去县医院找那位张院长,离开时,孃孃说,别害怕,莫担心,应该没有大的问题,大不了做个小手术。

   到了县医院,院长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还为我俩亲手泡了茶,然后与孃孃的做法一样,看了看报告单,看了看病情。就详细地给我们分析介绍了绵阳市中心医院和江油市九○三职工医院的各自治疗特色。最终院长建议到九○三职工医院,张院长说:“九○三职工医院甲状腺科有一个主任医师,是个教授,从医多年,经验丰富,在全省都有名气,当然,最终去那所医院还是你们做主。”

   我们接受了张院长的建议,决定到九○三医院。

   其实,对于九○三医院的医术我早就领教过,事情是几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九○三医院还在我们县内的一个镇上,也就是九○三厂部所在地,当年我母亲鼻翼处长了个比豌豆大一点的颗粒,怎么医总不见好,我就带着母亲去绵阳市中心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为鼻翼基底细胞癌,我没有告诉母亲实情,只说要手术,让我们等半月去,先关方面的医生讲学去了。

   返家的途中,我建议再去九0三职工医院去看看,到了九0三医院,找到医生,几个医生一看,就很神秘的议论。有医生问我们检查过没有。我故意隐瞒真情,说没有。其中一个胖子医生说,用不着,我敢肯定就是那东西。短短几分钟时间,敬佩心油然而生。于是我取出揣在上衣口袋里的绵阳市人民医院的检查报告单,递给那位敢说肯定话的胖子医生,胖子医生接过报告单,看了一眼,对其他几位医生说:看,怎么样?我没有判断错吧?当场就接收了我母亲入院,经过几小时的手术,半个月的治疗,完全康复,三十几年了,未见异常,未见癌变,未见转移。

    过了一会儿,张院长给九O三医院甲状腺科的徐教授写好了手笔,装入信封。让我和老婆拿着信去找徐教授,包管好使。

   接过张院长的信,出了县医院大门,距晚饭时间还早,我和老婆沿着家乡的河提,从南桥北岸桥头起,过西桥,越东桥,在散步中聊些家事,我的真正用意是消除老婆的畏惧心理,舒缓她的心情。

   走到半途,老婆深情地叫声老公,接着说:“老公,这次如果检查出大问题,如果是恶性的,我就不治了。家里不仅没有一分钱的积蓄,还欠了那么的房贷,儿子,儿子没工作,没成家,女儿,女儿正读大学,需要钱,我就不能再给你留下债务了,反正,现代医学还把癌症病治不了。还没等她继续往下说,我就生气的打断了她的话,瓜娃子说瓜话,有病就不医了?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道理,难到你不懂?再说,你为我,为我们的家付出了那门多。真不治的话。我就丧了天地良心,叫世人唾沫淹死。别东想西想的,还没有检查就说些不吉利的话,龟儿乌鸦嘴。

 “看你咋个说,咋个劝,反正如果查出是癌症我肯定不医。”

   不知不觉,就绕河堤转了一大圈,回到家里,我开始做晚饭,让老婆休息看电视。

   第二天一大早,我陪着老婆,坐着客车向九0三医院出发。

   八点不到,就赶到了江油市九0三医院,医生正在陆续上班,病人,病人家属己蜂拥而至,扶老携幼,拖儿带母,背包打伞,神态万千,形态各异,目的雷同。我通过医院设置的路标指示牌,找到了设在医院门诊大楼三楼的甲状腺科室,找到了那位徐教授。

   原来徐教授是个女的,年龄不大,估计最多超不过四十岁,不到一米六的个子,长相无明显特别处,面相和蔼可亲,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此时,徐教授正一人在办公室,专心的写着什么,大好的机会,我抬起右手,轻轻的扣了扣房门。

   徐教授,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的我和我老婆,问到:

  “什么事?请进。”

   我一边跨门,一边掏出张院长的信递了过去,一边自我介绍。

   徐教授,左手拿信封,右手打开封盖,正准备抽出信纸。突然脸色一变。变得严肃,变得认真。同时抽出夹在信纸中的五百元钱,放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问:“这是咋回事?嗯!”我赶紧解释,没有别的意思,本想给你带点我们大山里的天然绿色土特产,由于时间紧急,早上又走得早。没有来得急。这是点小意思,自己去买点水果什么的。

  “赶快收起来,我们医院有明确的规定,不收病人红包,在说,医生的职业道德也有要求,关健是人的良心不允许。”我没敢在作任何解释。收起了钱。

   这时,徐教授己看了张院长的手笔,明白了我们的意图,她让我把在县医院照的彩超和报告单拿给她看看,一边看,一边说,图像不是太清晰。看完图片,看完报告单,又仔细的摸了摸,看了看我老婆的颈部。然后开了一个处方,让我们先去重新照照彩超,拿来她在看看。

   照完彩超,拿着报告单,重新返回徐教授办公室。她己不在自己的办公室,去了医务办公室,处理病人档案去了。

   到了医务办公室,徐教授,再次认真看了看当天的报告后说:看来确实需要做手术,早点切除比较好。问题应该不会是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你们准备好没有,如果准备好了。我就给你们开入院手续。今天先办理入院,明天还需作一些检查,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后天就可以切除。最多半月就可以出院。

   按照徐教授的意思,我给老婆办了入院手续,病床正好正对医务办公室。

   下午不做任何检查,我带上老婆到江油城里去逛街,见见大城市,也是让老婆开开心。

   入院的第二天,上午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查,发现老婆有点感冒,需要输点液。下午确定第二天上午八点进手术室,按照医院规定,要办理一整套的相关资料,这些都是由病人家属来办理,我是第一次经历,听了一些告知的话,看了看协议上的一些说法,吓得直冒冷汗,签字的手都有些发抖。因为,说得太吓人了,把手术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一切风险都抖了出来,甚至有把声带受损,影响说话,还有更害怕的,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等等。给我办理手续的医生,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放心签字好了,手术签字都一样。出风险,出意外那是个案中的个案。

   签完字,办完手续。医生特别提醒,晚上八点以后就不能吃东西了。水都不能喝。

   记住医嘱,回到病房,老婆正在和同病室的病人拉家常,套近乎。老婆性情开朗,属性情中人,见我回来,忙问:“做啥子了的,咋这么久呢?”

   没事。小手术。简单得很。

  “那,用这么长时间啊!”

   签字呢!手续多的很。把一切可能的意外都让病人和家属承担。医院没有丝毫的责任。

   对面一病人家属接话。“那家医院都一样。”

   稍逝休息,一看时间,接近五点。问了护士,没有什么护理。我就对老婆说:走,到城里去吃羊肉汤锅。

  “算了,不去,就在附近吃点小吃算了,节约一个是一个,节约一分是一分。”

    怎么?你忘记今天哈日子了啊?

  “啥子日?”

   农历九月二十三啊!我可没忘,今天是你四十九岁生日呢!过了今天就进五十了,得庆祝庆祝,我己经给儿子去了电话,他一会就从青莲赶过来。儿子在青莲开了个理发店。

  “啥子生不生的,没必要。年轻轻的,父母都在。做生要折寿。”

   不说做生,就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再说,几十岁了,这还是新媳妇上桥,头一回在这么大的城市里吃饭呢,见见世面。

   免强说同意,儿子也赶到了,叫上了出租,让出租车带上我们去找家价廉物美,略上点档次的羊肉汤锅店,跑了好几处,全都爆满,最后跑到城郊,终于如愿。其实,花这么大功夫,是另有想法的,一是怕颈部手术后,伤及食道,进食困难,影响老婆身体。二来,被签字的过程给吓住了。假如,万一,那不可能出现的风险,被撞上了。后悔都来不及。

    一家人,吃得个天饱地饱,还专门买了一瓶几十元钱的红葡萄酒,陪老婆喝了少半杯。老婆平时滴酒不沾。

    回到病房,己过九点,儿子回店里去了,我打来热水,侍候老婆进行洗漱。完了,让她早点休息。

    我坐在病床傍,祈祷明天的手术一切顺利,谋划着明天的事。等她入睡后,稍稍的坐在她脚下,半趟半靠,和衣而睡。

    次日早七点刚过,测血压,量体温的护士就来了,做手术前的例行检查,一会儿护工也来了,领着我们朝手术大楼走去。

    手术室,就在住院部的六楼,坐专用电梯上楼,到了六楼有一间候术室,室外划了三根线,两道黄线,一道红线,护工和家属到此为止。侧旁有一通道。立着一块标志,上有,请病人家属沿通道到手术室出口,等候区等候。

    等候区,有电视,有椅子,有空调,有开水,比起咱们县医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应有尽有,但坐在里面的,都没有那份心思,坐立不安,看电视也是装模作样,时不时都走到出口处去朝里面张望,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从里面走出一护士,右手提着带点血迹的东西,走到有护栏的地方,叫着我的名字,让我过目,说这就是从你妻子颈部取出来的。我看了一眼,不知到为什么,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那东西,有胡豆般大,从中剖开了的,在印象中,与鸡胃子里面没有什么两样,就象蛋黄,只不过有些颗粒罢了。我曾经听人说过,瘤子内部要带血才好,不带血就不好。念头只一闪而过。又过了个把小时,手术完成。护士推着老婆,挂着液体,我跟在旁边。到了病房,一切安排妥当,徐教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尤其强调,起卧,家属要用手扶作,不得让病人用力。

   这时我才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一看吓死人,颈部割开了不低于五寸长的一道口子。伤口下方留有三处小孔,孔里插有棉线。伤口不知缝了多少针。看后心生疼痛。

   到了中午,麻药过了,老婆醒了,睁眼看了看我,看了看吊着的输液瓶,我赶紧把手伸进被子里,用双手握住她的右手,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送了个甜甜的微笑,握她手的手也稍稍带了点劲,还特意用食指刮了刮手心,这一连串的动作,传递的情感,表达的意思,只有我俩清楚,只有我俩明白。

   术后三天,徐教授,让护士传话,让我去办公室一下。到了办公室,徐教授让我看看活解报告单,同时说,你老婆的这个瘤子有些可疑。医院里的活解报告出来了,三种可能,一,肿瘤,二,肿瘤癌,三,髓样癌。不过这不是最终结论。也可能还有转机,现在需要你们自己去医院标本室,借出标本,送华西医院,作进一步的检验和认定。

   这消息,来得突然,来得可恶,来得残苦,我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十五个吊捅打水,七上八下。一下想到了老婆先前说过的“一旦查出是恶性,就不医了”的话。我便哀求徐教授,假如华西判定为癌症的话,请为病人保密,千万莫让我老婆知到。

   出了徐教授办公室,我径直下了楼,远离老婆病房,给在青莲开理发店的儿子打电话,告诉他,母亲的病很可能是癌症,医院要求家属自己送检去华西做认定。我让他马上关掉店门,带上身份证,迅速到九○三医院标本室,将母亲的标本切片借出来,然后,送到华西医院检验科去做检查。我特别交待,来医院后,直接办理,不与母亲见面。怕他年轻,怕他恋母子之情,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表请,让他母亲觉察到什么。

   儿子带着切片,也带着我的一丝侥幸,赶往华西。我在九0三尽病人家属,尽丈夫,尽老公的责任。

   过了一天,儿子打来电话,一见是儿子,我知到有消息。但不知好坏,为了不让老婆知到,假装生气的说啥子事嘛,我己经请假了,还打电话,烦死人了。老婆问:

 “谁?”

   学校!

 “快出去接,你高喉咙大嗓子的,莫把别人吵着了。”

   老婆中计了,我赶紧走出病房,走到楼道尽头,接起电话。

   “爸,前两项结果出来了,都排除了,就剩髓样癌一项,这项需重新做细包培植,要五天以后。”

    听了这消息,我喜忧参半,喜的是排除了三分之二,仅剩三分之一,忧的是,仍然,留有悬念,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用心为老婆祈福,愿苍天有眼,愿能躲过一劫。

   为了节约,我让儿子,回店经营。调整好心态后,照常来看望母亲。记住,不能露任何的蛛丝马迹。

   第五天是取报告的日子,儿子头晚乖火车就过去了。时针刚指正上午九点,电话来了,传来了骇人听闻的消息,检验结果为,髓样癌。

    天呀!命运真会捉弄人,越是担心越出事,这咋给老婆说呢?如何才能让她接受这一事实,配合治疗,战胜癌魔?面对突如其来的难题,我让儿子保守秘密。马上赶回九0三,把检查结果送到医院。我先回到病房。老婆一边问,谁的电话,同时看了我一眼,我不露声色地回答,还是学校那些破事。老婆有点生的说:“我看把你一个搞后勤工作的硬是不得了了。一辈子都不消停。”我只苦笑了一下。

   儿子赶回了医院,把报告单送到了医院,徐教授组织医生会诊。

下午,护士传我到医务办公室,我背对着老婆的病床坐着,徐教授告诉我:“你家属的病,现在确诊了,是髓样癌,幸好发现的早,患这种癌症的概率很少。你需要带你家属到华西医院做进一步的手术。这种手术,川内只有华西甲状腺科才有法。你看是直接转院去呢?还是自己去呢?”

   徐教授稍停,又接着说:“不过转院过去,也要等一月以后,伤口愈合后才能进行,还要看那边医院什么时候能排上号。”在徐教授给我介绍老婆病情的同时,我在头脑里极速反应,一个个想法出现又否定。最后我决定,继续做假,继续欺骗,继续演戏,在没有治好老婆的病之前,绝不让她知情,主意一定,我对徐教授说,感谢你们对我老婆的精心治疗和护理,我们决定还是正常出院,要是从这里转院,那我老婆肯定会认为她的病不好,肯定会伤心,肯定会精神崩溃,那样,有可能转走的是人,运回家的是灰。

   为了假戏真做,我请求徐教授出院时,办两份出院报告,一份是真的,另一份是假的,真的反应病情和治疗真实情况,假的,反应通过治疗病情全癒。假的出院报告不现一个癌字。医院同意了我的请求。我回到病房,老婆靠着床头坐着,在玩手机。见到我忙问:“医生叫你去做什么?”说你的病情和伤口都恢复的相当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不信,那里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你不信?我什么时间在你面前说过半句假话!我还和医生们聊天了的,那个徐教授说她在响岩镇呆过,说她有个同学在南坝教书,问我认不认得,等等。一番谎话,编演成功。

   等到了出院的那天,办完手续,结清费用,将真的出院证明和相关资料收藏的牢牢的。拿着假的报告,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癌”字,确认无漏洞。拿在手上回到房间表面喜形于色地告诉老婆,这吓好了,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老婆忙说,把出院证我看看,我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她,看完,她笑了。

   回到家,老丈人,老丈母,兄弟姊妹,一大家子,按照我提前电话约定和我安排。一个不少地都到齐,晚餐,老丈人出钱,找了一家馆子,为老婆假庆贺,祝贺手术成功,祝贺健康归来。事先,我提前把我有意隐瞒病情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并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演好这场戏。

   接风宴接近尾声。我发话,首先是代表全家,感恩父母,感谢兄弟姊妹。接着说:病人虽然出院了,但医生叮嘱要适当运动,要慢慢的左右转脖子防止粘连,起卧需人用手扶着背和头,轻起轻放,防止伤口裂开。我负责早晚。白天上班。麻烦老丈人老丈母陪她白天。

   接风宴结束后,我对老婆说,让老丈人老丈母陪她先回去,我们兄弟姊妹要去喝会茶,打打麻将。半个多月没有摸牌,瘾发了,兄弟姊妹连忙附和。老婆理解,没有反对。

   其实,这,都是骗局。遇这么大的事,谁还有心喝茶,谁还有心打麻将。目的是把老婆支开,好召开兄弟姊妹家庭会,商讨对策。

这是自他们的大姐,我的老婆发现异常,确诊为癌症,第一疗程宣告结束召开的第一次集体商讨会。

   家庭会充分肯定了我为他们大姐付出的心血和爱的温暖,称赞我遇事冷静沉着,不乱分寸,也就是在这次会上,我落了泪。

   家庭会上说了许多,想了许多,但都行不成决议。最终还是得我做主。虽未结论,但有三点是统一的。一、无论如何必须就医,二、继续保密,包括对外,提防话是一阵风,被无心人走漏风声,直到华西就医结束。都不能让本人知道病情。三、钱的事不用担心。只要需要兄弟姊妹鼎力支持。

   从第一次家庭会到去华西医院期间,一个多月时间,秘密召开了不下于五次的商讨会,印证了那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

   这期间,我早出晚归,白天利用上班空闲时间,在电脑上查阅资料,通过查阅,对髓样癌这种病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髓样癌这种病,属甲状腺方面的疾病。甲状腺,是分泌人体所需的一种激素的重要器官,十分重要,状如蝴蝶,位置在喉部,以喉部为界,左右张开紧贴在颈部前面,尤其是形状如蝴蝶眼睛的地方有两根相当重要的神经通过,这种手术,科技含量特别高,手术技术十分难。

   甲状腺疾病通常情况下分三种,甲状腺瘤,甲状腺癌,髓样癌。三种病的占比为,甲状腺瘤占患甲状腺病人的百分之六十五,患甲状腺癌的病人占患甲状腺瘤的百分之十五左右,患髓样癌的病人仅占患甲状腺癌病人的百分之五,属遗传基因变异引起的一种罕见疾病。了解了病因,也收集了一些食物方面的偏方和有关用平常心态抗击癌症的一些典例。把这些典例,视为新闻故事,利用恰当的机会,把握一个度,讲给老婆听。

   与此同时,我访问华西官方网站,查找甲状腺科室,在多方对比的前提下,一个姓朱的教授引起了我的关注。

   朱教授,中年人,科室主任,学者,教授,博士生导师。最让我在意的是他每周只坐诊半天,即周四上午。我的初心是,既然每周只坐诊半天,说明了一点,稀罕,越是稀罕的越是精品。我带着无知,带着幼稚,在朱教授的联系方式处留了言,留了联系方式,异想天开能收到回音,结果石存大海。但我认定去华西就找朱教授。

   这期间,还有一件最难办的,伤透脑筋的事,如何设计让老婆同意去华西又不产生怀凝。是一件十分揪心的事,那段时间,除了工作,除了护理,除了陪同,剩下的时间,我就苦思冥想,夜夜睡眠最多三小时,而且要不露声色,不能有丝毫的动静,这种静,是宁静中的宁静,是寂寞中的寂寞。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承受着痛苦的煎熬。

   眼看一月过去了三分之二,老婆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思来想去,我终于有了一个方案,先将方案细则在第三次兄弟姊妹的集体会议上过了一遍。得到认可后,开始实施。

   还是利用饭局,一个周五的晚上,大家都有空,聚到老丈人家一起吃晚饭。吃饭时,先谈些新鲜的事,讲些笑话。让气氛活跃起来。在氛围和气氛都具备时,启动事先谋划好的程序,首先是老婆的大妹妹提起话题,姐姐的病好得快哦,看,伤口愈合的好好哦。几人开始附和。接下来我启动弟二步,说,就是,今天九0三医院还打来电话,跟踪她的病情和伤口情况。有人插话到,医院好了就是不一样,那象当地医院,出了院,根本就无人问津。

   就是,我又接着说:不过给她做手术的徐教授还说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

  “啥事?”所有人几呼异口同声。

    徐教授说,她的甲状腺的关键部位,还有两颗菜粒大小的肉瘤,由于所处位置很特别,她们没有敢动,目前没有问题,怕只怕长大,长大了会影响说话,徐教授还说,目前这种手术只有华西能做。她见议我们抽时间去华西找专家看看。我回答徐教授说可以考虑考虑。

 “考虑个啥!去,一不做二不休,趁早。”老丈人抢先,斩钉切铁的说。

   我不去,那个才医了又去哦,又没有影响,等它长大了,有影响了再说。

   好了,今天不说这个话题了,先吃饭,去不去那是后话。我赶紧打住。又一场戏完美收场。

   后十余天时间,就把说通老婆去华西医院的事留给了两位老人,我老婆是有名的孝子,最终接受了父母劝解,听从了父母的话,同意到华西医院看看。

   去华西,时间选择在一月后的一个星期三,理想是周三赶到,周四上午挂号求医。陪同的有老丈人,丈母娘,儿子和我,我们都知到去华西的真正目的,只有老婆被蒙在鼓里,走的时候,必备的行装尤其是衣物带得多,老婆奇怪的问,“带这么多啊?”看完病陪二位老人在省府玩玩,我说。

   星期四早上四点钟,我唤醒儿子,想早点去排队挂号,一走进医院大门,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人山人海,跑的在跑,喊的在喊,找的在找,推上的、拉着的、扶着的、背起的、抱到的都有。当我们找到门诊大楼,进入一楼大厅,一下子就懵了,几十个挂号窗口都站满了人,长长的队列,把大厅挤得水泻不通,有的人干脆席地而坐。看这阵势,想挂到号怕是不可能的了,为了摸清情况,我走到一角落边,那里有一个看上去面目和善精明能干的中年男子,主动上前与他搭话,一问,才知道这大医院想挂个专家门诊并非易事,不比小医院,想找那个医生就找那个医生,他说:“他们是三台来的的,也是为患乳腺癌的老婆求医的,都来了一周了,还没有挂到号,华西医院见天几万病人来来往往,想挂个专家号比登天还难,尤其是那些金牌专家。”

   啥?金牌专家?

  “就是每周坐诊半天的专家。”听他这么一说,心都凉了。

   咋办?我转身问儿子。儿子只知道用手不停地挠头。

   三台来的那位,接着说:“听别人讲,每个专家手中每天都有几张加急号,要预约过的,或者是有相当硬的关系才能搞到手,你们有没有关系嘛,有的话,就用用。或许还能尽快挂到号,要不然,估计十天半月都难。”

    关系?一个出生在大山深处,终身在校园内工作的人,那来的关系。无奈之下,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是清晨七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挨个给在单位里面工作的亲戚打电话求助。一轮下来,拨了十多个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走投无路的我,心急如焚。

    我的神态,我的表情,被票贩子盯了个准。来了好几个,本来互相都不认识,见面却假装很熟的样子,“吔,哥子,好久来的。咋个?认不到了哈。给谁看病,挂那个科,挂那位专家?”

   甲状腺,朱教授。我不加思素地回答。

   来的票贩子手头,没有一个人有朱教授的号单,都说,朱教授属金牌专家,一号难求,即便预约,最少几月,多者上年。除非是手上拥有金牌号的病人,可以直通。

   啥叫金牌号?我好奇的问。

  “就是长期办理了住院手续,住在对面那栋金牌楼里的病人,不管你有没有病,看不看医生,每年交床位费肆伍万元。不过,那得是有钱人。你我这些,想都莫想。”

   还有其他办法吗?我追问了一句。

  “还有,就是华西医院的内部人员,可以享受特殊待遇。及时就珍。”

    华西医院内部人员?我随口重复了一遍。一条信息浮出脑海。在一次朋友聚会的场合。仿佛记得,有人提及家乡一开百货超市的老板的大女儿在华西医院什么科室里当过护士站的站长。人脉不错,姓赵。但从未见过面,也没有任何的来往。不过我们学校的小卖部与开百货超市的赵老板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手机里面存的有赵老板的电话号码。

   情急之下,我赶紧取出手机,拨通号码。接连拨了三遍。听筒里传来声音。

  “那个”

    我,老乡。学校的老师。

  “哦,你王老师啊。”

    嗯。

  “啥事?说。”

   是这样的。我老婆得不好的病了,急需手术切除。我们现在在华西医院。挂不到号。曾经听说你家大女儿在华西医院工作,请你如论如何让她出手相助,救救我,救救我老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哎呀!我给你说蛮,事不凑巧呢,我大女儿是在华西医院工作,但她请产假了,预产期快到了,行动不方便。确实不好意思,帮不上忙。”

   我还想继续求情,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这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必须牢牢抓住,我在心里这么想。

 “嗨!老爸,赵老板的幺娃子,以前在你们学校读过书呢,你们现在有时候还在一起耍。干脆给他打电话,年轻人讲义气,好面子。或许要好说些。”

   儿子的提醒,让我恍然大悟。立即通过熟人,要来了赵老板幺儿的电话。几番拨打,终于接通。

 “那位。”

   我,中学的王老师。

 “哦,听出来了,你好啊!王老师,近段时间忙吗?有空我们又在一起耍哈,我喜欢和你一起喝酒,你人耿直,豪爽。”

   哎呀!小赵呢,快莫说了,老师我遇到难事了,想请你帮个大忙,我想,凭你的关系一定有办法。

 “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心尽力。”

   我老婆得了癌症了,在九0三做过一次手术。没有做彻底,急需在华西医院医治,我们现在已经在华西医院了,就是挂不到专家号。听说你大姐在华西医院工作。而且在医院的关系不错,想请你给你大姐说说,帮忙给挂一个专家号。

  “哦……。原来是这事哈,我大姐是在华西医院工作,按说挂个专家号应该不成问题,就是她预产期快到了,都请假一月了,行动不方便了呢。”

   小赵,我这事的确紧急,耽误不得,病人的病情一旦转移就完了,我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就这一线希望。请你给你大姐说说,让她一定出手相救。我们会铭记一辈子的。

  “好嘛,我给我姐说说,看她行不行,你等我的电话。”

    我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心里默默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祈求菩萨保佑。十分钟不到,小赵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大姐说,既然是家乡人,是弟弟的老师,愿意帮忙。让我们在华西医院等到起,他大姐夫开车陪他大姐过来。我把大姐的电话号码和他们的车牌号发给你,你们好联系。听到这消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虽说赵护士与我是老乡,但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彼此不认识,得到她要亲自来的消息,我赶紧跑到医院大门口去等候。哪晓得,赵护士他们没有走医院的正大门,而是走的医院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赵护士到了甲状腺就诊区的护士站,拨通了我的电话,我激动不已,一边向甲状腺就诊区跑,一边对话。刚一跑进就诊区,就看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孕妇,肚子已挺得老高老高了,正拿着电话在讲话。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从装束到打扮都很朴素,言谈举止得体文雅。满脸挂着笑容。再一看面相与赵老板有些挂相。我猜,她应该就是小赵的大姐赵护士。劲直朝她跑去。

  请问:你就是小赵的大姐?

 “嗯,我就是。你是王老师?”

   就是,就是。真不好意思,你都这样了,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的确事出紧急。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开口的。

 “别这样说,我们都是老乡,我父母做生意也全靠你们照顾,小弟读书你也费心不少,只要有办法,相互帮衬没得啥。听说你家里患了癌症?什么癌?

   髓样癌。

 “髓样癌?”

   就是。已经在九0三医院做过手术了,没有完全切除。

  “哦……那是得抓紧呢!要防止扩散。”

    说来真巧,护士站的一名护士,实习时赵护士是她的指导老师。又正好在朱教授团队里。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吧!赵护士委托那位护士,去求朱教授,看能不能弄一张加挂号。不一会儿功夫,那位护士出来了,笑着对赵护士说:“你们运气不错,朱老师五张加挂号,用了四张,就剩这一张了。我说你们是赵老师的亲戚,朱教授才同意把这张加挂号给你们。”

   谢谢!谢谢两位。

 “你还是谢谢你老乡吧”

   那是。那是。也得谢你。

 “快别客套了,赶紧拿着这张单子,去挂号。挂了号拿到这里来登记排队候诊。”赵护士说。

    我还是先送送你。

    不用,我先生在车里等我,几步路就到了。你们抓紧给家人治病。说完,转身离去。我来不急多想,赶紧让儿子到旅馆去接他妈。我直奔挂号处。挂上号,急匆匆返回候诊区,将挂号单交到护士站登记。一会儿,显示屏上显示:李XX,甲状腺科,就诊病室三号。序号六十五。

    从清晨四点起,到上午十点止,我大脑飞速运转,没有停歇一分一秒。看见屏幕上的显示。心想,总算又向治病的大门迈进了一步。大脑轻松了一些,大脑一放松,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疲惫。尤其是双腿酸软无力,于是挨着老婆坐下休息,顺便把挂号的事简单的给老婆说了说。老婆十分感动。说,人不能忘恩,一定要记得人家。

  坐下后,有了时间,有了精力,这才发现,候诊的人,手里都拿着病人的检查资料和照的各种片子。我好奇的问了问就近的几个。才知道,要把病人的检查报告,和过去看病的所有资料都要带上,专家要看。通过资料和现场诊断,给出治疗方案。

  老婆转身问我,“资料带全的没有?”

  放心好了。一切不用操心。

  就诊时必须出示相关检查和治疗的资料,这本不是什么问题,随身携带的有,但如果当着老婆的面把真的病情资料让医生看,真情暴露,前面所编织的假话,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假如老婆知道自己患的是癌症后,死心塌地不治疗那麻烦可就大了。

  怎么办呢?医生面前又不能提供拿在手中的假的病情资料。我立坐不安,刚放松的心又纠结起来,才轻松的大脑不得不再次飞速运转。眼看还有十多个人就轮到老婆了,还没想好办法,表面虽不露声色,内心却心急火燎。忽然,无意中发现一清洁工从一项道出来,借她出门反手带门的刹那,我发现通道可右转至专家就诊区,凭感觉应该能与专家就诊室相连。关键的关键,我发现清洁工出门时未见锁门举动。等她离开后,我晃到门口,用手一推,门真的就开了。趁无人注意,三步并着两步走了进去。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就通到了专家就诊室,就诊室门牌上有专家名片和编号。每个就诊室门口的对面有连三的塑胶椅子。供候诊人坐。我一眼就发现朱教授的真姓大名。这一切动作就两三分钟时间,不敢久留,时间长了一是怕老婆凝心,二是怕保安逮住。于是赶紧快步退了回去,把儿子叫到一边,取出真的病历报告和在九○三医治资料。让他赶紧从那道通道进去,在朱教授就诊室门口等候。只要门开,就给医生求情,要求见朱教授。无论如何都要做到,见了朱教授就把母亲的病历和所有资料交给朱教授先看看,并说明我们不愿让病人知到真实病情。前面的假戏都演成功了的。一会轮到六十五号名教李XX的时候。我们将提供一份假的资料,用以骗病人。恳请朱教授同情我们的一片苦心,配合我们继续做假骗病人。

    几分钟过后,儿子出来了,得意的朝我点了点头。我心领神会。均匀而细长的出了口气。

  “请六十五号李XX,到3号室就诊,请六十五号李XX3号就诊室就诊。”音箱里传出了语音播报的很有特色的声音。   

    我和儿子陪着老婆走进了3号就诊室。就诊室,面积不大,设备简单,一张专用病床,是用于需做外检病人的,一张办公桌,正对门坐着的是朱教授,两个实习医生和一个护士背对门站着。待老婆坐在病人专用椅上后,朱教授假装什么也不知到,问:

  “怎么了?”

   甲状腺疾病。在江油九○三医院手术过。据那里的医生说,甲状腺的关健部位,还有两颗粒。她们不敢切除,让我们到华西来,看可不可以切除,我一边回答一边把假资料递给了朱教授。

  朱教授一本正经的翻看资料。看完说,来,我看看,朱教授摸了摸我老婆的脖子,看了看伤口说:“九O三医院给你做手术的那位医生是我的学生,她没有说错,确实还有两粒,这种手术川内只有我们医院能做。你这个没什么问题,只要再手术一次就好了。”

  我赶紧说,做,做,我这就去交费,办手续。

  “交费?办手续?说的简单,最快也要一月后看能不能接收你们入院,有的病人预药都半年了还没入到院呢?这可不是你们当地,想什么时间入院就什么时候入院。这里的床位紧俏的很。你们回去等候。等医院通知。”

  要开药吗?我忙问。

 “不用。注意休息,防止感冒就行了。”

    走出医院,回到旅馆,我故作轻松的对老婆说,如何?我说没得啥大问题吧。走,吃饭去,为了庆贺你病无大碍。我们今天找家好点的馆子,吃他个饱。

  吃饭时,我对老婆说,既然一时半会还无法入院手术。我们明天就在省城转转,不急着回家,还没等我说完,老丈人抢先接过话题,转啥转!有啥看的,不就是楼房高,车子多。人拥挤吗?成天灰蒙蒙的,看不见天。立要立钱,坐要坐钱。生活贵的个怪,昨天晚上说起吃了三碗稀饭,其实就是三酒杯,吃了个半饱,还花了九元钱。反正以后要来做手术。要转,要耍,下次再说。我做主,明天就回去。老丈人在家地位最高,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既然他做了主。没人敢说个不字。

回到家里,一边等待消息,一边抓住赵护士这根救命稻草,托她帮忙联系,尽量早些入院手术。防止转移。

 还没到一月时间,一天,赵护士打来电话,说:她己联系好了,近期可能接收入院,但确切时间要等医院电话通知,得知消息,喜出望外,感动不己,赶紧把一切准备好。次日上午九点,一陌生坐机打来,要是平常我是不接陌生电话的,由于事先赵护士告知过。不敢怠慢,接起电话,传来声音:

 “你是病人xx×的家属吗?”

  是。

 “医院决定收你家属入院,请务必于下午两点前到华西第二住院大楼五楼办理手续。过时视为放弃。”

  啊!两点之前?我现在还在平武呢。

 “怎么?你们老乡赵老师没有给你说啊!”

  说是说了的,但没有告诉确切时间,只说近几天呢。这样,从现在起我就开始承担一切费用,就算我们正式入院了,我们保证在今天下班前赶到。

 “不行。医院有规定,有规定就不能破,我们做护士的就更没有权利了。”

  好,好,我们一定赶到,我们不发弃机会。

    时间紧迫,几百公里路,必须争分夺秒,但愿上天助我,一路畅通,不堵车。心里想事,手拔电话,让老婆把门窗,水电气关好,十五分钟后去华西。

情急中也忘记交规了,三十里路,驾车飞驰,十分钟过点就把车停在了小区。老婆己在门口等候。我拖着拉杆箱,老婆拎个小包。径直向小区后街走去。刚好来了一辆出租,招停后,问去绵阳多少钱?               

五百元。”

   上车后,我问:师傅,能保证十一点半前到达绵阳火车站吗?

师傅看了看时间,说:“只要不堵车,跑快点应该能行。”

   走!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越快越好。我说。

  师傅手艺不错,紧赶慢赶硬是只用了两小时就拉到了绵阳火车站广场坝子里。我右手将捏得有点发热的五张一百元人民币递给师傅。左手打开车门,老婆己从右边下了车。我下车的同时,看都未看师傅一眼,只说了声谢谢!然后拖着行李直奔跑黑车的停车处,这个信息,还是我前几年在绵阳教院函授学习闲荡时了解到的。

   跑黑车拉客的,眼晴灵活,看见我着急的样子,来了一位三十来的师傅,问:

  “到那里?”

  华西医院。

  “什么科?”

   甲状腺。

  “走,上车。”

   多少钱。

  “一人五十。”

   行。

  “你们先上车,我再喊两人就走。”

     不用喊了。我给四个人钱。但一定要保证一点半前到达华西医院。

 “啥?一点半?只有不到九十分钟了。你幸好遇到我,我知道一条小路,虽然路况不是很好,但不吃红绿灯。没有摄像头。”

  那好,那好。只要能安全准时到达,颠簸点没啥。

  午后一点三十分,到了华西医院住院大楼。下了车,上到五楼,距两点只差不到二十分钟了。

  来不及休息,赶紧去办理入院手续。

  负责办理入院手续的医生,一边填资料,一边问:“同意外挂吗?”

    哈子叫外挂?我不解的问。

 “就是目前还没有床位,入院后,自己想办法在附近住旅馆,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到这里来等候,会有人来领病人去作一些必要的检查。等有了床位。再住进医院来。如果不同意,就等有了床位再说,我们不勉强。”

  同意,同意。就照医院的规矩,先办外挂。

    办完入院手续,找了一家离医院近的旅馆住下,己过五点。从早上到现在没沾一粒米,没喝半口水。虽然饿得发晕,口干舌燥,累的够呛。但内心却舒服了些。毕竟办到了入院手续。

  外挂的弟二天,就得到医院正式通知。可以正式入住医院了。住进医院,意味着,治疗程序正式启动。成功与否就看这招了。

   老婆平常爱运动,喜欢锻炼,身体素质还算可以,术前捡查各项指标都符合手术条件。正式入住后的第三天就要上手术台。

  这个消息,是赵护士的徒弟,也就是那个在朱教授团队里的护士头天下午告诉我的。她说:“我老婆的病比较少见,明天,朱教授要亲自主刀,亲手做手术,这可是你们的运气好哦。要得到朱教授亲手主刀,难上加难。”

  我赶紧走到没人的地方,对着手机话筒,悄声的问:请你告诉我,需要给朱教授封红包吗?多少合适?我的确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懂不起。你我好比姊妹,不妨告诉我。以免闹出笑话来。

 “红包医院有规定,医生不会收的,尤其是专家学者就更不会要的,他们专注的是学术,图的是科研。你们如果真要表示,可以买一蓝水果送给朱教授团队,这样既不违规,又表达了你们的心意。”

   好,好,就照你说的办。谢谢了。

  早上六点半,来一护士,让当天要手术的病人和家属到医务办公室,听医生宣讲术前注意事项,签定相关手续。其中一项最关键的是要让病人知道自己的病情,称之为病人知情权。

  新的难题又来了,如何才能告诉医生,我们不让病人知道病情的愿望呢。医生都是生面孔,加上老婆也坐在那里。老婆排在第四名,说到第三个时,我们的意思都还没有机会表达出来,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有菩萨保佑。那医生刚好把老婆上一位病人的情况给讲完。门外有护士大声唤那位医生的名字,说四十一床病人有不适反应。让他去处理一下。那位医生刚好起生出门,我就告诉老婆说;我去看看热闹。紧跟医生出门,出了门加快脚步,赶了上去,把我们的意思告诉了医生。医生点了点头。我知到点头表示己明白,己认可。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为了不引起老婆生凝,我在外等了会才进去。老婆问,咋回事,没哈!晕针。好了。没事了。

  那位医生重新回到医务办公室。拿着我老婆的相关资料,假装认真的翻了翻,看了看。说:“你这个手术需要注意的事和可能的风险,与前一个病人差不多。我给她讲的时候你听见吗?”

   听见了。

  “清楚吗?”

   清楚。

   “那就可以不用再说了。下一位……。”

    老婆是上午八点被接近手术室的。手术室在十一楼。上下是专用电梯。接病人的人是医院里的合同工。服装是统一的,蓝色,有胸牌,有编号,从他们的语言,动作,行为都不难看出,是经过专业知识和职业道德培训了的。病人家属不能陪同前往手术室,只能送到所在楼层的专用电梯门口。我把老婆送到电梯口,在她被推进电梯的瞬间。我用双手握了握了她的右手。同时深情的看了老婆一眼。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给她鼓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同层推去手术的病人一个一个地送回了病房。我的心跳一波波的加剧。坐在电梯口对着的条形塑料椅子上。两眼直钩钩的盯着电梯门口的搂层显示屏。

  三点钟过去……。

  四点钟过去,依然不见老婆出现。我越发着急起来。开始在电梯口彷徨。

四点三十五分,手术室下来的专用电梯终于停在了第五层。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我的心跳越来越快。等电梯门完全打开。同时出现的有一个护工,两个护士,朱教授,还有今天早上那位为手术前的病人介绍情况的医生。推车两边挂了两大瓶液体。当推车完全推出电梯。我呆了,老婆只露出了一张脸。脸上无一丝血色,白的吓人。面无任何表情。昏迷不醒。

  在医生,护工,护士和我的护送下来到病房,躺在了病床上。

助理医生让我到医务办公室,简单介绍了情况,手术是朱教授亲手主刀的,手术很成功,耗时八小时三十五分钟。取出甲状腺瘤五十六粒,其中六粒癌变。现在病人需要静养,麻醉药还没有完全失效。正常情况,五小时内会苏醒。最大的问题,是看她的语言功能能否恢复正常。等病人苏醒后,可用棉签沾点水擦擦嘴唇。暂不进食,什么时间进食,护士会告诉你。

  我连连点头,表示听清楚了。医生,护士,走了,病房里的人看见我老婆的样子,深表同情。大家都自觉的静了下来。我将陪护的一把椅子轻轻的放在了老婆病床旁,坐在椅子上,望着老婆,盯着液滴。渐渐地,眼眶中滚动的泪花里映出这样一幕。

  那是公元一九九九年秋季,学校开学,教职工食堂缺一炊事员,开不了学,校长心急火燎,我又刚调到学校负责后勤管理,俗话说得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开学了,师生都返校了,没有饭吃!这可是大事。无奈之下,我给老婆做工作,让她去承担学校职工食堂的工作,老婆,心里很不情愿,觉得自己刚失业,刚成为下岗职工,内心善未接受这一事实,情面上过不去。就让自己去煮饭。实在是太狠心了点。我反复好言相劝,说,支持一下我的工作。无奈之下,老婆接受了给老师做饭的工作。

  在我老婆接手之前。学校有两个食堂,一个是学生食堂,学生食堂也是一教师家属在经营,外带一杂货店。教职工食堂,是校外聘的临时工。两个食堂都是学校给经营者发工资。卖多卖少无所谓,有没有人吃都一样,没有危机感,没有竞争活力。一潭死水。

  我思前想后,下定决心,决定从学校后勤服务着手实施改革。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和基本步骤告诉校长后 ,校长满口答应,表示坚决支持。

  于是,我把杂货店关闭,新设小卖部两个,承包人自主经营,学校不发工资,承包人每月给学校交三百元承包费。食堂仍然保留两个,不分学生和老师。凭借数量,凭借质量,以色香味美取胜。待遇与小卖部一样。其实我这样做并不是哗众取宠,也不是愚昧无知,只是为了身正,怕同事猜疑,以为我以权谋私。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后勤服务这个途径打开后勤工作新局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老婆,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斯斯文文的女人家。爆发出的那股子不服输,不怕苦不怕累的能量。记得,为了减轻体力,我为她买了个人力三轮车,老婆运动神经差,自行车都不会骑。原以为要教她很久才能驾驶三轮。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教了不到十分钟,就可以歪歪斜斜地骑着走了,艰难地在操场上骑了不到三圈,便骑着三轮上街采买去了。从此,烈日下,风雨中,冰雪里常常都能见到她风尘仆仆匆匆忙忙疲惫不堪的影子。一干就是六年,不但支持了我的工作,而且帮衬着养家糊口。每每想到她为我,为家,为儿,为女所做的一切,我就暗想,这病咋不生在我身上呢!我愿为老婆受难。

  浮想连翩中,老婆的药性过了,渐渐地苏醒了,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眼看了看我。我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拇指给她一个赞。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我低头看了看。发现嘴唇干裂,按照医嘱,我用棉签沾了些温开水。在她嘴唇上下左右擦了擦。

  术后四十八小时,她,平安度过。医生几次查房,称我老婆身体素质不错,各项指标回复的很好,语言神经未受到伤害。声音能恢复正常。这消息让我们欣慰。

  后来的几天,我护理的重心开始转移,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暗示她病魔不可怕,精神和心情最重要。一天上午,隔壁一病人串房。来人,不足三十岁,苹果脸,烫发齐肩,浓眉大眼,走路一阵风,一说一个哈哈,性情开朗活泼。刚一进门,就撂下一串话:他妈的X,老子这么年轻,小孩还不到两岁 就得了乳腺癌,前三月在这里做的手术。本来恢复的不错,上个月,一家人开车去旅游。半道上,一块石头挡住了道路。老公不让我去搬。我自己犟,逞强,跑去搬石头,又把伤口弄开了。她这番话,是说给她的一个同乡听的。

  她的同乡比她大,瓜子脸,满脸长了不少的斑点,额头皱纹明显,长发粗辫。老爱说些乡村里的风流故事,什么张家媳妇偷人厉害得很,啥子王家老幺老爱沾花惹草等等。只要有她的亲戚或者朋友来看她,她就会说够不停。同病房的都有点厌烦,但都不说,都忍着。她也是患的乳腺癌。虽然双乳都切除了,她却无所谓,还很风趣的说自己失去了女人应有的魅力。不逗男人喜欢了,时不时也把同病房的病人逗得发笑。

  每当这些时候,我就笑着说,你看别人患癌症的都不怕。都能笑着面对,人就该这样。患什么病不重要,重要的是征服病魔的心情和勇气。

    一周后,我们出了院。

三个月后,按照医院要求,进行了第一次复查。复查结果十分满意。

刚好半年,进行了二次复查。各项生理指标完全恢复正常。

   半年多的疗程,尤其是在华西医院亲身感受和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老婆对病魔的心里抵抗能力有了明显的增强。对癌症病不在是那么的畏惧。我觉得应该是让她知道自己真实的病因的时候了。于是,我故意将从九0三医院起,到华西医院结束的所有真实的资料,放在了她的病历资料袋里。

一天,她独自在家,闲着无事,便去翻看自己的就医资料。翻看中了解了自己患病的真实情况。再一回想整个疗程过程。内心十分激动,对我们自始至终集体欺骗她的手段惊讶不已。

当晚,老婆明知故问:“老公,你说个老实话,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你真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

   髓样癌。

  “其实,我今天已经看了所有的资料了。就想考验你一下,看你老不老实。”

   我还不老实?我故意拉长声音的说。

  “至少这几个月你不老实。骗了我。”

   那还不是你逼的,随叫你说患了癌症就不医了呢?我是担心你真的固执起来难办,才出此下策的。你可得原谅我哦?

   她会心的笑了。

   我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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