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鸿门宴》看中国历史的循环

[摘要]中国的政治文化确实存在问题。《鸿门宴》中谋士范增道出了其中的秘密：“有一种棋局叫双输”。

看了《鸿门宴》和《王的盛宴》两部讲刘邦发迹的电影，一个沛县的无赖竟然堂而皇之地改变了历史轨迹，而真男人、真英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却只有末路英雄的待遇，心中不免有些愤懑。在史书和电影中，如果用儒家的道德评判，刘邦绝对是不忠不孝不义的无赖。不忠，刘邦不忠于项羽，弑主谋反；不孝，刘邦见他的父亲被项羽绑了，却说一句流氓的话：我父既汝父如若烹之请分我一杯羹；不义，萧何、韩信、张良为刘邦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结果都落得个兔死狗烹的悲惨下场。纵观中国历史，像刘邦、朱元璋布衣出身的屌丝逆袭史就是一部无耻的闹剧，是无尽的杀戮和道德底线不断被突破的历史，怪不得“公知”鲁迅说在中国的史书只看到了“吃人”二字，二十四史就是二十四姓相互砍杀史。当你熟读中国帝王史后，确实不知道除了历史虚无还能拥抱怎样的价值。

权力让人痴迷，权力攀龙附凤让人变坏。电影也好，史书也罢，都会让读者有寻找暴力、堕落，一治一乱周期性动荡的文化基因的道德冲动。在这个以周而复始的改朝换代为坐标的演进怪圈中，一切的重生都是假象，勿怪西人认为中国历史只是权力与暴力的再生产，中国没有历史，只有历史的循环。中国历史上演着胜者王败者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老套故事。刘邦残害精英，杀戮开国元勋的权谋术彰显着宫廷政治恶的一面。韩信、彭越、英布等人被杀，萧何、樊哙也差点挂掉！明朝朱元璋更是一个杀人魔王，徐达、李善长、刘基、蓝玉等人，无不成为朱元璋的刀下鬼。朱元璋杀功臣杀的是最多的，也是最彻底的，以至于后来朱棣起兵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统兵大将。

我一直困惑，为何无耻小人总能得道？中国的政治文化确实存在问题。《鸿门宴》中谋士范增道出了其中的秘密：“有一种棋局叫双输”。虽然最后刘邦打败项羽而坐拥天下，富甲四海，可他并没有胜利，即使处庙堂之高，也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在失去权力的臆想与惶恐中，在皇位上如坐针毡，如履薄冰，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的悲凉结局。其中的问题便是，这个地位的获得是心安理得的吗？在权力的再生产和在分配机制中，他获得了地位和权力，但他大概也丢掉了人最重要的两种东西：自我和良知。人在获取利益或维护利益时，一个人也付出了精神上和人性上的代价。用暴力、强权而非程序正义（即权力参与者的一致同意）。虽然历史上当权者用“天道”为自己的攫取权力的行为正名，但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历史上又有如刘邦这样的“假君子，真小人”的伪士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干着窃取权力的苟且之事，仁义道德的外表下包藏着的是一颗祸心。冠冕堂皇的“为了天下苍生计”，实不过天下苍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倒霉的还是老百姓，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最后没有谁是赢家。位高权重的处于权力金字塔顶尖的热门始终无法阻止他人对权力的觊觎。而那些帮刘邦打下天下的良臣即使卑微地活在高压强权之下，也无法逃脱兔死狗烹的下场。在这张权力的大网中，每个人都是权力的奴隶。

权力在大一统体制下出现了异化。传统文化在权力的熏陶下越来越阴柔，越来越狠毒，权谋文化盛行，整个社会便出现“恶币逐良币”。以《鬼谷子》为代表的权谋圣经是中国文化的持续兴奋点。在这样的权力格局中，权谋盛行，权势崇拜，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思想都是这一格局的必然后果。由于这样的权力格局中，权力的重心向金字塔顶尖倾斜，权力顶部的统治者都感到普遍的不安和焦虑，那种如影随形的不安感，对他人的处处提防陷害，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焦虑。儿子毒害老子，老子提防儿子，儿子之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相互倾轧的人伦悲剧不断上演。自由与良知，双双消隐，让人们深深体味了人性的幽暗。在这样的权力结构下，没有妥协和让步，有的只是人人皆输的双输棋局，最后连皇帝也只能称孤道寡。确实，权力如同吗啡让人上瘾。拥有呼风唤雨，炙手可热的权力便能拥有对他人生命生杀予夺的力量，更别说天下的财富与美女。面对这一切，又有多少作为凡夫俗子肉身的人能坐怀不乱呢？但做皇帝毕竟是苦差事，也是个高危工种，死亡率要高出常人许多倍，必须具有马基雅维利《君主论》中所说的狐狸般的狡猾和狮子般的凶残，否则只能被阴谋诡计所奴役。对这一点看得最清楚的还是遁入空门的顺治帝，做皇帝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在刀山火海上炙烤啊，结果连皇帝们也说“愿生生世世无生帝王家”。在看《康熙王朝》中陈道明饰演的康熙给笔者留下了一句影响深刻的话：“皇舆周天，亿兆黎民，听起来多显赫荣耀啊，可是谁曾想过朕拥有这些的同时还拥有承担起这些责任的苦难。”

不得不说，权力让人变坏。当一个人未发迹之前，他的善良本性尚存，他还知道什么事可做，什么事不能做，但权力却一步步侵蚀掉这种可做与不可做的边界，使他无法分清可做与不可做的事，于是绝对的败坏遂告形成。在著名的“斯坦福狱卒实验”中，学生分成囚犯和狱卒等，结果在一个星期的角色扮演中，扮演狱卒的人越来越残暴，而扮演囚犯的人则便得越来越怯懦。权力使人性大变，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不得不叫停这样的实验。民主国家也有道德败坏之人，也有用阴谋诡计窃取权力的人，但分权的制度设计阻止了权力作恶，权力分享的格局中盖不会出现。

历史只是碎片化地存在于刘邦从平民到帝王的心理演变的叙述中，这是在为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暴力史寻找一个宿命论的依据。我想说的是，刘邦这些屌丝们的成功未必是真的成功，因为他们为成功付出了人性退化的代价，而高富帅（项羽）的失败未必是真的失败，至少有美人倾心的真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