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民
钟情于种菜，因为菜可观、可食，种菜的过程里偶得小启示，常受大教育。抑或教师这一清纯职业，略去了弄权求财的繁序，倒是腾出些闲时间来，好饮杯小酒喜读点小书的我爱上了种菜。
种菜很辛苦的，常言道：“一亩园，十亩田。”说的就是一亩菜园相当于十亩田地的劳动量。出身农家，一直到现在都定义自己为教书的农民，有的是辛勤的习惯，自然有劳作的资本。况且教书种菜本也是脑体互助，益智益健康，何乐而不为呢？
书教了三十年，家搬了三次，但种菜一直与我相伴。
当初是在家种。家处在村外，地儿大，便开了一块菜园。老辈人说得对：“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做俺咋做。”我就看人家园里有什么，便跟着种。虽有收获，但总赶不上时令，于是翻开书本。书中自有种菜术，我的菜园也跟上了趟儿，甚至还添丁进口，多了些本地没有的品种，体现着书生种菜的优势。我本勤劳，虚心学习、精心侍弄，我的菜园精致精美起来。同学、同事来访，菜园本身就一道亮丽风景。
因为院内陆儿大，想着“设酒杀鸡作食”更是美妙，便又养了一群小鸡，这鸡雏便成院内流动的风景。鸡小时很好玩，穿梭于菜的青枝绿蔓下，倒是捕虫的好手。鸡渐大，胃口也大了，菜们很受伤。揣着田园梦的我不忍割舍任何一方，于是给菜们拉了网。开始时，鸡一如既往，头被网眼锁住，挣扎半天直到筋疲力尽仍不能挣脱，菜没吃到却受尽折磨，慢慢地就长了心，饱一饱眼福便别处觅食去。想想鸡们鸭们每天看着近在咫尺的菜却不能食，心里倒也是一种锤炼；而生存之计，只能去别外觅食或坐等主人的赏赐。这道理鸡们都懂了：不是自己的菜不要伸头探脑，否则自取其辱。人何尝不如此呢？菜可观、食要觅，要明确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被本不属于自己的菜们诱惑，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用心教书满眼芬芳；用心种菜满口溢香。
后来在学校种。家离学校虽不远，但两三里路每每让自己上班很匆忙，工资的小增也让自己不全靠土里刨食，于是搬家到了学校。不能养鸡鸭了，倒是很享受单位的整洁。而院中正好有空地，于是又萌发了种菜的念头。我本勤劳，又有种菜的基础，自然动手间一方青枝绿叶的菜园就成了。偶然透过厨房小窗看到墙外是一片荒芜的空地，正临校沟，种菜的兴致又扩大了。一两天的工夫便整出一块菜地来，因为临水浇得方便，这菜地很快绿起来了。早晨捧书于菜园，或蹲或站，读上一段美美的文字，捕获几条胖胖的青虫。傍晚走进菜园，除草间苗后挥一挥手便水花四溅，夕阳下是暖暖的舞蹈。站起来满目翠色，蹲下来充鼻菜香，生活的烦、工作的累都被眼前的绿色世界融化了。种菜真的好，春食花、夏食叶、秋食果、冬食根，一年四季养了胃、润了人、净了魂。那段日子，我最喜读的是《菜根谭》。“咬得菜根，百事可做”。 “非丝非竹而自恬愉，不烟不茗而自清芳”。出门教书育人，回家菜园耕耘。行云流水的日子，倒不失人师的胜景。
菜园虽好，但没挽住人的欲望，我，被流放到了小城。久居于农村，享惯了人性的淳朴与厚实，看惯了素颜。来到这儿仿佛一农家贫儿被寄养给富家亲戚，我，被拥挤的人流推着，没有一丝儿做人的自由与快乐。老同学读懂了我的心，给我在淮河边整了块地，这双休日就有了去处。一番劳作，菜园也被弄得风生水起。虽离家近3公里，但一周一次的相见，是探亲，亦是访友。我喜欢带书前往，无风的秋日，劳作之余，捧书坐于菜园的池塘边，身后众菜竞绿，眼前荷香漫漫。书中的故事或缠绵悱恻，或清纯浪漫，总让自己入了佳境，往往误了饭时。因为这菜园的诱人，往往周末宾朋满座。“北瓜葫芦豆角子，拾掇拾掇一桌子”，满桌子的绿色食品，在农村算是平常，而在小城里却算是奢侈的了。推杯换盏，风卷残云，大得益于小小的菜园。这份城里的田园确实让我偷得了许多幸福时光。
女儿晓得我的爱好，怕我寂寞，给我网购了室内种菜的种子器具。只是喷水太殷勤，长于学校的我往往冷落了这置于盘中的苗。于是我索性把它们搬到了办公室，第一次用公家的时间、空间做起了自己的事。当我说明来意，同事们都兴致勃勃起来。浸种，铺纸，上盘，洒水，工序一气呵成，众目睽睽静待发芽。也许是浇得殷勤，盼得迫切，种们通了人性，不几天探出只只小脚，冒出颗颗奶黄色的嫩芽。灯光下发着诱人的奶生生的光泽，仿佛群婴般晃动着，似要讲出神通的话来。这一盘盘的芽宝宝呀，一下子让苍白的四壁靓起来，室内一下子充满了生机与意趣。老师们一进门，那本是寂寞的角落成了首选，第一时间是浇水，你来我往共同完成着一个种菜的梦想。轻按喷壶，那水如烟如雾如梦如幻，如观音手捧的玉颈瓶，圣水过处，芽长高长绿长出一泓清泉般的净翠、雾腾腾的茂盛。各种芽们也像一堂学子，争着嚷着努力地生长，一天一个样总是给人蓬勃的生命欲望与青春的亮丽风姿。时候已是冬季，但有着这“小小菜园”，今年冬天注定是一个温暖的故事。菜们激活了大家的意趣，让这教书也染上了怡人的绿色。
每有人来总是被菜们吸引，啧啧称赞，还有老师专门来拍照，甚至有老师把它捧进了教室，它又成了写作的道具。看到这儿，我心意怡然。这“小菜园”开的，养了众人的眼，暖了同仁的心，我意何求。
种菜的历程伴着我的教书生活，每每想着就是一种快乐。书，我会尽职尽责地教，菜，也会尽力尽心地种。
真的，菜韵书香两相宜，不也是一种陶然的生活，一种做事做人的境界吗？
（图片均拍于赵民老师的菜园）
作者简介：赵民，凤台四中教师。曾扎根农村二十多年，获“安徽省优秀乡村教师”、 “淮南市首批农村骨干教师”。“青菜小酒自备，读文写字自娱。常怀感恩之心，教书育人求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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