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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盏闲话工夫茶
导语


潮州工夫茶源远流长,它发起于明代,盛行于清代,是潮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古代品茗艺术的继承和发展,它被称为中国茶道的“活化石”。有道是“烹调味尽东南美,最是工夫茶与汤”。


在潮汕地区,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个个都识饮茶、烹工夫茶道。提起潮汕的工夫茶,就不得不来考究这个茶具及炉具。工夫茶最讲究的第一是茶具。它之所以和其它喝茶方法有别也在于茶具。今天,我们就从工夫茶具说起,把盏闲话工夫茶,说一说工夫茶艺,以及潮汕人日日演绎的茶道生活。



众所周知,饮茶离不开茶具。茶具指泡饮茶叶的专门器具,包括壶,茶碗,茶杯,茶盘,茶托等。随着饮茶之风的兴盛以及各个时代饮茶风俗的演变,茶具的品种越来越多,质地越来越精美。古人讲究饮茶之道的另一个重要表现,是非常注重茶具的本身的艺术,一套精致的茶具配合色,香,味三绝的名茶,可谓相得益彰。


我国的饮茶之道,最为讲究的恐怕要算工夫茶了。工夫茶最讲究的第一是茶具,之所以叫功工夫茶,是因为这种泡茶的方式极为讲究。操作起来需要一定的功夫,此功夫,乃为沏泡的学问,品饮的功夫。它之所以和其它喝茶方法有别也在于茶具。




功夫茶具


据说陆羽所造茶器,凡二十四事。潮州工夫茶所用的茶具最少也需要十种。虽多,但茶人们却认为“四宝”是必具:孟臣冲罐(小紫砂陶壶)、若深瓯(小薄瓷杯)、玉书畏(烧水陶壶)、潮汕烘炉。闽、粤、台茶人对茶壶冲罐排名次有句茶谚:“一无名、二仕亭、三萼圃、四孟臣、五逸公。不知何为,“孟臣”排名第四却备受茶人宠爱。史传,孟臣是明代制壶名匠惠孟臣,他最早制壶于明代天启年间,最初壶底刻有“大明天启丁卯荆溪惠孟臣制”字样。


《桃溪客语》载:“孟臣笔法绝类褚遂良。”孟臣罐具有泡茶不走味,贮茶不变色,暑夏不变馊的优点。茶人选购它的标准是“三山齐”,即把壶去盖覆置平桌,滴嘴、壶口,把柄三点平成一线就是真品了。泡茶越频越久,壶壁长的茶锈越厚,可节省茶叶,即使空壶注入沸水也有茶香茶色,茶锈厚的孟臣壶常是茶主人炫耀“茶龄长”的物证。


若深瓯是清代江西景德镇瓷的名匠若深的佳作,杯底书有“若深珍藏”如今业已罕见。潮汕爱茶人所用的茶杯是现行江西景德镇和潮州枫溪出品的白瓷小杯,也是很好的,俗称为“白果杯”或“白玉令”杯。釉色洁白、胎骨极薄,也有施开片米黄釉的,有描青花山水纹的,每只杯的容量约33毫升。


茶杯的选择有个四字诀:小、浅、薄、白。小则一啜而尽;浅则水不留底;色白如玉用以衬托茶的颜色;质薄如纸以使其能以起香。工夫茶,除了泡制过程要下功夫外,饮者对茶汤温度的把握,能否一啜而尽也是功夫,因而对杯的造型也稍为讲究,杯口有撇口和直口,前者提杯不烫手,适应夏天使用,后者胎壁扁厚,提杯虽略感烫手,但适应冬天使用。所谓二人壶、三人壶,即这把壶能泡出二杯或三杯茶。




工夫茶另“两宝”之一的玉书畏(也叫砂铫俗,俗称“茶锅仔”),以潮州百年老号《陶圣居》做的尤佳,有极好的耐冷热骤变性能。隆冬,拿出炉外许久保温。功夫茶讲究水不能过热,玉书畏便于观察火候且不易生水垢。而潮汕烘炉则是选取粤东优质高龄土精工烧制的红泥小火炉,这种炉具早在唐宋年间即出名,特点是长形,有一尺多高,很雅观。炉心深又小,能使火热均匀省炭,炉有盖有门,通风性能好,值得称道的是水溢炉中“火犹燃,炉不裂”,有的艺匠还喜欢在炉门两侧配一对茶联。如用榄碳(橄榄核烧制)所烹的水则更清纯,一般炉具应配备碳筷和羽扇,用于夹碳和扇风。


除去这“四宝”外,工夫茶具所用的茶具还有:茶洗、茶盘、茶船、茶垫、水瓶与水钵、龙缸、羽扇与钢筷等。


茶洗其形为平沿大碗,用以浸泡、清洗茶杯或茶壶之用,茶洗碗除米黄釉外,主要为青花或大窑五彩,枫溪如合瓷厂的茶洗彩绘精致,器物内外描彩;茶盘或茶船是用于盛放茶杯,茶盘形有花口或直口,有方型、圆型或海棠型的平底盘;茶船即由茶盘和水钵合成一器,方便冲洗茶杯时,水能通过茶盘漏入水钵,这是工夫茶具特有的器型。因工夫茶讲究以茶礼表示谦让,即三人共饮茶时,一般只放二个杯,四人共饮时,只放三个杯。每泡一轮都有一人要谦让别人先饮,也就是说每个茶杯都是众人轮流饮用,所以要特别卫生。每泡一次茶之前,都必须先烫洗茶杯,所以能装水的茶船实用性显得重要;茶垫,形如碟平底,如若茶盘只放杯,则茶壶必放在茶垫上,既配套美观,也可烫热水以温壶;水瓶,其造型有天球状,有提梁状,有柄形壶,用于贮水,以备烹水泡茶,也有习惯以水钵和陶、瓷缸盛水,以竹筒或椰壳装柄勺水至锅中烹水。近现代也有以滤水器贮水,腹下部装龙头,直接开关出水,方便卫生;羽扇是用以煽火的,煽火时既须用劲,又不可煽过炉门左右,这样才能保持一定火候,也是表示对客人的尊敬。所以,特制的羽扇不但有利于'工夫'的施展,而且一枝用洁白鹅翎编成的扇,大不过掌,竹柄丝穗的精雅,衬托着红、绿、白……各种颜色的茶具,加上金紫色的浓茶,自然别有风趣。钢筷则不但为了钳炭、挑火,而且可以使主人双手保持清洁。




功夫茶艺


功夫茶器具精致,泡工独特,饮用程式亦相当讲究。这不仅是热情好客的潮州人工余饭后的一种消遣,享受,也是他们交际往来的一种工具,更是迎宾敬客的重要手段。潮州的人懂得:客来敬茶,以茶示礼。


一套功夫茶具,一般为一壶三杯,也有两杯和四杯的。泡茶用的水,以泉水、井水为最佳。泡制工夫茶采用的是乌龙茶叶,如铁观音、水仙和凤凰茶。乌龙茶介乎红、绿茶之间,为半发酵茶,只有这类茶才能冲出功夫茶所要求的色香味。


泡制工夫茶要先将水烧开后冲茶。冲泡时要掌握以下几个要领,即:“高冲”、“低洒”、“括沫”、“淋盖”、“烧杯热罐”、“澄清”等。功夫茶以浓度高著称,初喝似嫌其苦,习惯后则嫌其他茶不够滋味了。


斟茶时,四个茶杯并围一起,以冲罐巡回穿梭于四杯之间,直至每杯均达七分满。此时罐中之茶水亦应合好斟完,剩下之余津还需一点一抬头地依次点入四杯之中。潮汕人称此过程为“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四个杯中茶的量,色须均匀相同,方为上等功夫。最后,主人将斟毕的茶,双手依长幼次策奉于客前,先敬首席,然后左右佳宾,自己最末。




功夫茶既是一种庄重的待客礼仪,也是一种历史悠久、极为讲究程序的品茶艺术。工夫茶艺源于唐朝茶道,肇始于明朝,形成于清朝,绵延至今,是一套精巧、讲究的茶艺,总共二十一道工序,上面所述是简化了的工夫茶工序。


陆羽在《茶经﹒五之煮》中曰:茶煎好后须“乘热连饮之,以重浊凝其下,精英浮其上,如冷,则精英随气而竭。”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茶》中亦云:“大抵饮茶宜热、宜少。”


冲泡工夫茶,使得“乘热连饮”便有了切实保证:一系列的烫罐、淋杯、壶外追热以及高冲低斟的程式,能有效地减少泡、斟过程中热量的散失;杯小如核桃,可一口或两三口啜尽,能避免茶汤冷热不均的弊病;壶小如鸡子,且分多轮注入沸水,壶中便能持续保持高温,从而使茶客品尝到的茶汤,每一口都有茶的真香真味。


此外,工夫茶器皿配备之精良,取水、择茶、用火以及冲泡程序之考究,亦允称中国茶艺之最,以致当今各地茶馆中之茶艺表演,无不以工夫茶程式为模楷。




工夫茶道


茶艺是茶道的载体。工夫茶是融精神、礼仪、沏泡技艺巡茶艺术、评品质量为一体的茶道形式。


陆羽《茶经﹒六之饮》云:“若座客数至五,行三碗;至七,行五碗。”工夫茶继承了这种“差额品茶法”,其冲罐有单杯至四杯等规格。一般是:三人用二杯壶,四人用三杯壶,五人以上用四杯壶,于是,当每轮茶冲毕,总有一位以上的客人要轮空。因此在斟完首轮茶之后,主人要让客人,小辈必敬长辈,便成为不成文的品茶规矩。其后,则主客互让,长幼互让,“请、请、请”之声不绝于耳,和融气氛充溢茶座,“和、敬”精神得到最充分又非常自然的体现。


这种“和、敬”,一如茶界泰斗陈香白先生在第11届深圳茶博会论坛上所言:“潮州工夫茶潮州工夫茶以家庭为单位演绎人情味,从而呈现一种茶的核心精神“和”和“敬”。家庭是社会的细胞,通过每个家庭一代代的传承,每个家庭都和睦了,社会就一片和谐。那么,和的核心是什么?是孝,行孝。为何要学学潮州工夫茶?其实就是要向你的父母,要向你的长辈敬献一杯很好喝的工夫茶,这是行孝的一个最具体的做法。要孝悌,孝就是对父母长辈行孝,悌就是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在潮州,不管是在喝茶、走茶、还是看茶的过程中,工夫茶传递的都是茶的人情味和敬茶、礼茶的礼仪。




精致,是潮人文化的基本特征之一。由于潮汕受独特的地理环境的影响,且自明代以后,耕地开发已近极限,潮人生存环境日趋严峻。为谋生路,潮州人在“精”字做足了文章,长期探索的结果,潮州菜、潮州音乐、潮州工夫茶等等“潮”字号的事物便先后形成并以独特风韵而扬誉于世。这亦就是“精”字成为工夫茶道核心之一的重要原因。这种“精”,不光是潮州人对工夫茶具的精粗要求尤为严格,连冲泡、品饮方式的技法规矩,都讲究入微。工夫茶一整套仪式都极为讲究。连马来西亚著名茶人萧慧娟在第11届深圳茶博会论坛上也感叹:“觉得潮州工夫茶最珍贵的文化遗产、最有价值的是它全套的仪式。”


一般来说,饮茶,在满足生理需求的同时,又能给人以各种各样的精神享受。饮工夫茶莫不如此,然而,与其它特别讲究品茶环境的茶不同,工夫茶虽对品茶环境的要求很严格,但它又不拘泥于精致的环境。《茶道新生活》社长吴垠在第11届深圳茶博会论坛上讲述她的亲身经历:在潮州采访时发现,整个潮州就是一个大茶馆。在采访的过程中,他们看到每个潮州的家庭都喝工夫茶,在天后宫,几个木匠一边抛着木花,旁边还有三个杯子的工夫茶。由此可见,工夫茶在潮州是无处不在,不论是公众场合还是居民家中,不论是路边村头还是工厂商店农院中,无处不见人们聚在一起,长斟短酌。工夫茶总是伴随着人们。品饮工夫茶,历来就是潮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它是一种很生活化的东西。工夫茶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它是开放的、多元的,由于开放,便有吸取与创造。


潮州工夫茶,它既是可登大雅之堂的饮茶艺术,又是跳出了狭隘的文人圈、扎根于大众沃壤中的民俗。雅中有俗,俗中有雅,雅俗共赏,大雅而大俗,这正是它的魅力与生命力之所在。人们从它身上既可寻求理趣,体会到高大上和大众化之间的一种平衡和交融,当然能得到“茶中有乐,乐在茶中”的愉悦享受。


总之,“和、敬、精、乐”是潮州工夫茶道核心价值的具体体现。如果说,“和”与“敬”是工夫茶的总体精神之话,那末,“精”字就是工夫茶的本色,而“乐”字,便是工夫茶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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