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胡振华作品：“大白”日志

这就是我，王艳，认不出来了吧！

“大白”日志

（郑州市第三人民医院肿瘤内科医生王艳口述）

胡振华撰写

不知从抗疫的哪天开始，老百姓将我们这些穿一身白色防护服的防疫工作者称作“大白”，是揶揄抑或是夸赞。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中那个胖乎乎可爱善良忠诚尽职尽责能力超强的机器人“大白”，我非常喜欢，所以就把自己的日志名为“大白日志”了。我真希望自己能具有“大白”那样的超能力，为信任我们的民众们做出更多的贡献。

2022年1月某日

（不写具体日期，其中的原因嘛，相信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我下边的记叙绝对真实，都是我的亲身经历，虽然那些现在已成为“昨日之日”的故事）

凌晨四时，在辗转反侧中刚刚有了一点睡意的我被闹钟和手机定时叫醒了。今天我要去一个封控区进行核酸检测，五点到医院集合，这是绝对不能迟到的。本来因为住院的患者多，医生是不参加检测工作的，但是随着疫情的复杂，已经抽不出那么多的护士了，所以我们医生也加入了核酸检测的行列。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封控区的检测，但因为任务重大，所以我特意定了两个表。

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为了不吵到丈夫和女儿。看他们睡得挺香，心中窃喜。冲了一包麦片，吃了两片面包，虽然没什么食欲，我也强迫自己吃下去：大冬天的，再加上后边工作的艰巨，不补充些能量，我怕自己会撑不住。

下楼，推出电动车，充满歉意地叫醒门卫开门，然后，勇敢地冲进了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李煜词“罗衾不耐五更寒”，我是“棉挡不耐五更寒”，厚厚的羽绒服，此时脆弱得如一层纸，立马感到浑身都凉透了，好在我怀里还揣了一个暖宝宝，不断地输送暖意出来，我想，此时应该有一丝得意的笑显现在脸颊上。

本想夸一下我的暖宝宝，不知怎地反而想起了它前几天给我惹的祸。

那天我参加一个全员检测，因为监测点正在风口上，寒意已经要影响到我正常工作了，我突发奇想，将暖宝宝绑在腰间以防止手被冻僵。正当我全身心投入到检测当中时，周围的人突然闻到东西烧糊的味道，仔细一看，原来是我的暖宝宝将防护服烤出个大洞来。怎么办，帮忙的志愿者问我要不要换一件防护服？其实这有点儿明知故问了：我们是专业人士，怎么能穿一件已经失去防护作用的防护服呢？没办法，我只好找个没人的地方，按照程序换了一件新的，我既为浪费了一件防护服懊恼，又急着赶回工作岗位，一下子折腾出一身汗来，连冷都忘了。

我家离医院不太远，何况这个点儿路上基本没有人和车，所以我很快就到了单位。我的一个同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住在惠济区委附近，凌晨三点多就得起床了，还未必有我到的早。

到了医院，第一件事便是做核酸检测。医护人员属于重点人群，不能在普通检测点做。重点人群还包括大型商超的服务人员和出租车司机等。做完了核酸检测，我们五十几个医护人员，便坐上了医院的专车出发了。

一路上，车内几乎没有人说话，不知因为睡意还在还是感到肩头担子的重量。

六点，我们准时来到了目的地：一个有近二十座高层建筑的小区。小区的志愿者把我们带到一个简易的红色帐篷前，开始发放防护服和防护设备。想来志愿者们一定比我们起得还早，因为他们还要提前做一些准备工作，比如防护服和各种检测要用的材料。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自己母亲是社区工作人员，四天才睡了七八个小时，我为之叹服，辛苦的岂止是我们！

防护服只有一个均码：１８５，不管高低胖瘦，反正都能穿上。好在现在是冬季，大家都穿得很厚，否则，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按规定换防护服要有专门的空间，可是，整个小区都封了，哪里去找合适的地点，大家便在简陋的红色“帐篷”里开始换装。其实就是将防护服套在外衣上而已。天寒地冻地，谁也不敢随便减衣服。我个子比较小，衣服大些还能凑合，就是帽子一下子就把整个脸遮住了，于是，我就用胶带将帽子固定住。然后是面屏，Ｎ９５口罩，脚套，双层的橡胶手套等。因为衣服厚，手套总往下滑，我也用胶带来将它固定住。核酸检测人员操作规程很严格：一人一手消，十人更换一次手套，手套被固定后，换起来很有点儿麻烦。这一切进行完毕后，还有一些用品也需要我们自己携带：手消、棉签、垃圾袋、鼻拭子。医疗垃圾是不能随便乱丢的，都要自己认真保存好，检测结束后再交专人处理。方便起见，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用胶带粘在防护服上，一切准备就绪的我们看起来有点儿邋遢，我却觉得自己像个将要出征的将军，所以特别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我的同事，我们的装备是一样的啊

检测正式开始了。每组五个人，两个检测人员，三个社区的志愿者。一个志愿者专管敲门。不过清晨六时左右，虽然封控区是一天一检测，住户也不可能早早起床等待检测。所以敲门也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一路走来，我眼见喊门的小姑娘声音由小到大由温柔到机械。要说也是的，三十层楼，有的是一梯两户，有的是一梯四户，总要喊好几声才有人答应开门，最多的要等十多分钟，急也没用。两个检测人员分别入户以后，志愿者负责扫二维码：被检测者的二维码和装拭子瓶的二维码。这两个码要一一对应，一点也错不得，一个错了，我们一大早上的工作也就白费了。

志愿者的年龄水平各不相同。年轻人手机玩得溜的会很快做好这个工作，遇到个年纪大本人手机质量也差的，那个磨蹭劲儿，可真够人受的。上次遇到一个志愿者是物业的保洁大姐，五十个一组要装箱，她硬是数不过来。我也只能干着急，因为检测人员的两只手除了采样，是不能接触任何东西的。

楼里有一家住户只有老两口，老爷子九十多了，老太太八十八了，老爷子走路要拄拐杖，即使听到敲门声就起床穿衣，等到打开门也要十几分钟，我觉得老爷子走路的速度是以分米来计算的。老两口在封控前也是从不下楼的，他们的儿子时常会送些东西过来。我曾试着问志愿者，这老两口能否不必每天做检测，志愿者回答：不可。这栋楼共有210个人，就要每天出210份的检测结果，否则，出了问题算谁的，我于是无语。即便如此，一次遇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直哭闹，也只能作罢，只是这种几率极小。

十点左右，终于完成了今天所有的检测。我们就在院内的空地上将防护服和各种防护装备一起卸下，放进一个大袋子里。和我一个楼的同事脱了防护服就不见了，我知道，她还在哺乳期，乳房涨得厉害，她要找地方把奶水挤出来。不知这几个小时她是如何忍受那疼痛的。其实前几次大家照顾她不让她参加，因为穿好防护设备中途一般是不会有脱换的时间与空间的。几次后，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好像对不住大家似的，所以今天她便报名参加了这次检测。

因为要等所有的同事都完成工作后，我们才能一起坐医院的车回去，自己回去是不大可能的：公交车到这里跳站，出租车司机害怕到这里健康码变色也不会过来，所以，只能等。

我很好奇，这个小区是怎么就成了封控区呢？一个志愿者告诉我，小区的一个住户，平时并不在这个小区住。因为快过年了，就过来把这边的房子打扫一下，半天吧，然后就回去了。然后她被检测出阳性，然后根据大数据知道她来过这个小区，然后这个小区就被划为了封控区。小区20栋楼，近五千人，便被封在里边，足不出户。

我有点儿感慨：你们不觉得委屈吗？志愿者回答：政府这样做，是为了全市人民好，我们能理解，只是吧，希望我们小区能早点儿解封，毕竟快过年了，谁不想过个快乐幸福祥和的年呢！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多好的群众啊，这么自律又这么豁达坚韧。“我们一定能够战胜疫情”，内心的话不知怎地就冲了出来。

回到家里，已经中午了，我顾不上吃饭，倒头便睡。美美地睡了四个小时。晚上还要为女儿做饭和辅导作业，今天她可是被寄放在朋友家一整天呢。

明天，也许还是一个忙碌的日子，嗨，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们每个人都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这个世界一定会越来越好。

2022年1月22日

胡振华，1949年出生于河南省开封市。河南大学外语系专科毕业。1968年参加工作，先在郑州国棉四厂细纱车间做挡车工，此阶段写了不少有关纺织工人的诗。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起，先后任中学语文教师、《河南文艺》诗歌编辑《郑州工人报》编辑部主任等职。有诗歌、散文、随笔、杂文、小说、通讯等数十万字作品问世。2014年出版长篇小说《福奶奶和她的啾啾鸟》，获当年郑州市“五个一工程”奖，2016年出版诗集《四季人生》，2017年散文集《记忆，走过岁月》即将出版。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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