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学生时代
一、小学生活二三事
高村有了小学校
在艰难困苦的生活中，我长到了七岁。父亲没有读过书，在生活中尝够了文肓的苦处，他决心把我送进学校，要我做一个有文化的人。1948年我在高村一家私塾里读了一个月的三字经，由于家里交不起学费辍学了。
1949年高村建立了公办的初级小学，县教育部门派了一个叫王龙德的老教师来到高村，这个学校就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当时，学校没有教室，借了别人家一个闲着的院子，院内有一栋三间相通的瓦房作教室，课桌是用长条木板加砖块砌起来的。院子靠里面还有一孔很浅的窑洞，是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学生的人数不多，一共不到20人。初级小学四个年级的学生都在一起上课，老师也只有一人，给一年级讲课时，其他年级的学生做作业。平时没有什么课外活动，上午和下午学生都在教室里。出去解手要经过老师允许，而且发一个牌子，全校只有这一个牌子，所以每次只能出去一个人。虽然学生不多，但是老师一天到晚守着学生，要教四个年级的课，还是很辛苦的。
王老师调到县城的小学了，又来了两个姓李的老师，大李老师叫李作宾，小李老师我记不起名字了，他们年纪只有二十多岁，都是公办老师。学校也搬到了村中心的一个院子内，院内有一间房子和两孔窑洞。
高村虽然贫穷，确有尊师重教的习惯，全村人都非常尊重老师，象对待贵宾一样热情地接待老师。老师少学校没有开办伙食，就在学生家里轮流管饭吃，无论到谁家，家长总要想办法让老师吃好一点。家境富裕一点的，就到县城割两斤猪肉或羊肉，给老师改善生活；家境稍差一点的，也要杀一只自己养的鸡，让老师吃饱吃好；家境最差的，轮到管老师饭时，也会到邻居家借上一瓢白面粉，打两个鸡蛋，让老师吃上一顿荷包蛋面条。当然吃红薯、吃黑馍（粗粮做的馒头）、喝玉米粥也是常有的事，但是一天三餐中，起码有一餐是好吃的。老百姓能做到这样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贪玩被打
我是这个学校的第一批学生之一，在三年级以前，我的学习成绩很差，一年级读了两年，原因是贪玩，没有把心思用到学习上。高村往西一里多路，有一条深沟，沟底有一条小溪，渑池县志称它为五里河，由于高村位于沟的东边，所以高村人称这条沟叫西沟沿儿。我经常逃学，跟上一帮大孩子到西沟沿儿小溪里捉螃蟹玩，晚上回家给父母讲我上学去了，第二天上午老师问昨天为什么不来上学，我就讲在家里推磨，母亲不让来。开始几次家长和老师都信以为真，没有追究，我们逃学的几个人都过了关。旷课次数多了，老师就产生了怀疑：磨一次面粉能吃好久，你家怎么经常推磨呢？有一天，我又和两个同学去西沟沿儿抓鱼摸螃蟹玩了，晚上回到家里，母亲盘问我到哪里去了，我照样撒谎说上学了。
母亲一听就怒气冲天，顺手拿起扫床的笤帚就打，边打边骂：“我叫你说假话！我叫你逃学！”骂一句打一下，不知打了多少下，打完以后，又罚我站到院子里，还不准吃饭，外婆在旁边替我讲情也没有用。打过以后，母亲告诫我说：“做人要诚实，你怎么能说谎呢。你要记住说谎比逃学更可恨。”后来我才知道老师给家里通了气。
第二天到学校，又挨了十大板子。那时学校还没有废除体罚的规定，打板子、罚跪是常有的事，板子又叫戒尺，老师上课时就放在讲桌上，对违犯纪律的学生随时可以惩戒。打板子打左手，因为右手要写字，十板子打下来，我的左手掌被打得红肿红肿的，中午吃饭时连碗都端不成了，还不敢给父母讲，从那以后，我认识到做人要诚实，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再也不敢说谎话和逃学了。
开启智慧之门
我的学习成绩变好，是从三年级下学期开始的。我记得有一天学校讲珠算除法，晚上我在家里复习珠算口诀，忽然灵机一动，我弄明白了，珠算除法口诀的含义，就是被除数、除数、商数和余数的关系，比如，“二一添作五”就是把算盘上遇到的一看作十，用二去除十商五；“三一三剩一”，就是把算盘的一看成十，用三去除十，商三剩一。弄懂这个道理以后，我觉得自己脑子一下开了窍，只用了两个小时左右，依次类推，我就把珠算除法的一归到九归全部打会了。（归，算盘上从1到9的除法）。
第二天我把自己的体会告诉了老师，老师表扬我肯动脑子，找到了学习的窍门。这是我上学以来第一次得到表扬，心里特别高兴，我一发不可收拾，学习什么都要用脑筋想一想，而且感觉自己的脑子特别好使。每次听课，我都集中精力听讲，老师一提问，我就一边抢着举手，一边飞快地开动脑子，考虑怎样回答，唯恐落在别人后面。回答老师的提问，自己答对了，今后就再也不会忘记；自己答错了，老师让其他同学纠正过来或者老师讲出正确的答案，我就记得更牢了，因为在一错一正的交流过程中，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勤于思考又进一步开发了我的智力，我的学习成绩也直线上升，到初小毕业时，我成了高村小学毕业班里数一数二的好学生。老师的一次表扬，给了我自信，不甘落后的性格又推动我不断向上，我的智慧之门被打开了，我从一个差生变成了好学生，这件事令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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