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柴可夫斯基大赛首奖获得者 陈曦

一起练琴 · 人物

「一起练琴 · 人物」是一起练琴的系列专栏，通过访谈的形式，对话 99 位国内外艺术家，碰撞新锐艺术思想，探寻感性与灵性交织的艺术家园。

关于他的经历，我们还需要赘述吗？

史上最年轻的柴赛小提琴首奖获得者、以优异的成绩入读世界音乐学院首府柯蒂斯音乐学院、后考入耶鲁大学音乐学院并获得荣誉院长奖。现今是中国中央音乐学院副教授、小提琴演奏家陈曦，

知名度之高，享誉海内外。

想必你也对陈曦非常熟悉了。

然而，直面陈曦，了解他的内核。才是我们想做的。

本周二， 11 月 29 日一起练琴直播连线了陈曦，聊聊陈曦的练琴往事。

一起练琴：您最开始是怎么接触到小提琴的？

这事很有意思。

我被抱出产房后，我父亲并不关心我长啥样。

而是先来看我的手指长不长。确认我的小拇指过了无名指这根线，他才想着看看婴儿长得像不像他。

他也希望能够潜移默化地让我自己对小提琴产生兴趣。

起初他总是炫耀他会拉琴，拉给我听，我就对小提琴产生兴趣，但他又从来不让我碰他的琴，玩了一招「欲擒故纵」。我心痒难耐，终于有一天他松口说让我学小提琴，把我开心坏了。他专为我定制了一把 1/16 的小提琴，很小。

于是我和小提琴的缘分就开始了，「血泪史」也开始了。

一起练琴：欲擒故纵一招把您收服之后，还有没有别的招数了？

接下来就是「软硬兼施」。

至于有没有真的「血泪」，肯定是有的。

就算是是帕格尼尼、贝多芬、莫扎特这些公认的天才，也没谁是快乐地练琴成为音乐家的。真实就是每一个人都想去玩，家长千方百计把心思拉回到钢琴上。我就是在我父亲的陪伴和坚持下，才能一直每天练琴。

尤其是乐器演奏专业，更是需要童子功；如果在小的时候，不强行把孩子拉进到轨道上，按照练琴的标准，去学习的话，等到孩子长大了，明白事儿了，说想练琴了，已经「game over」了。

一起练琴：您和郎朗是发小，您小时候怎么看郎朗的呢？

他特别刻苦。

每天早上是最早开始练琴的人，他的琴声基本上是我们这些邻居的闹钟。

有一天，我爸领着我往郎朗家走，走到他家楼下，就听到钢琴声传出来，我爸就笑眯眯地对我说，回去练琴吧？那我也只好跟着我爸回去练琴了。

郎朗还特别好胜。

具体表现在，一是他不希望有人考试的分数比他高。二是他希望他练的比别人练的曲子更难、时间更长。

他给周围我们这些人都带来了很好的练琴和学琴的氛围。

一起练琴：您小时候也是非常刻苦的小孩儿吗？

我是比较听话的孩子，如果让我练琴也可以；让我去玩，那我当然是更喜欢玩。

到了附小五年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练琴不行。不需要家长催，我每天自发练琴四五个小时。

环境是非常重要的。我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之后，进入到了一个全是音乐的环境。那时候有学长学姐的演奏会，每次我都去看，听他们演奏各种曲子，感觉特别开心。在全是音乐的环境里生活，我就发现我爱上了音乐。当然会自发练琴。

一起练琴：那您自主练琴，是年龄到了，还是环境的因素更重要一些呢？

当然是环境，首先我要听到那些美的、好的声音。这就像是X*Y=Z的方程式一样，演奏的作品就是最终的结果Z，Y就是评判的标准，那么当这两个都知道了之后，就可以倒推出X ——自己的方法，是什么。

为什么近些年涌现了很多华裔的，非常小的小提琴手们？因为他们知道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并且知道标准是什么；从而摸索出了适合自己的方法。

一起练琴：您在求学的过程中有过比较困难的时期吗？

当然有的。

柯蒂斯的传统是，入学考试的二试，老师就可以挑选想要的学生了。如果有两位老师同时选择一个考生，那这个考生可以反选老师。我考完试的第二天，接到院长的电话，说我被录取了，现场的六个老师都选了我，所以我可以从所有的老师里选一个。我想我的成绩应该是还不错。

反选老师的时候，我带着咱们中国人传统的谦虚，给我后来的老师希尔维斯坦说，「我想选您，您看我应该要怎么做？」希尔维斯坦当时就有点急了，他说，「你已经是小提琴拉得很好的人了，我只是帮你，而不是教你，你要学会自己想，自己要有想法」。

于是我就知道有自己的想法是非常重要的。他教会了我很多，尤其是如何思考。

同一首曲子，他会教我四五套指法：他先展示其中一种，等我觉得好，想要学的时候，他马上展示下一套；海菲兹、克莱斯勒都是不一样的，那希尔维斯坦他自己的指法又是不一样的；最后他说你可以从这里面选一个学。这问题自然难不倒中国学生啦，我说老师你的这个好，我想学这个（笑）。这也是我的技术上没有任何障碍，才可以自由地选择技法。

一起练琴：后来您也开始教学生了之后，也更能体会到希尔维斯坦这种方法的珍贵之处是吗？

我专门请教过我的老师希尔维斯坦，他小时候也是父亲对他非常严格。所以要先学会「如何」练琴，才能开始「练琴」。

不带任何标准、方法，盲目地练习，学生往往会陷入一种幻觉，练琴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卡内基大厅、耳边响起的都是那些柏林爱乐的声音，学生就听不到自己的琴声了。有些学生说在家练得挺好的，怎么到我这儿就拉得不行了，是不是我家风水不好啊？（笑）

其实都不是，真的就是平时没有练好。所以说标准的基本功，是非常重要的。

一起练琴：长期练习产生的肌肉记忆和理性思维，是否会限制人感性的一面发展？

举一个例子，音乐中的乐感可以说是情感，我认为一个人的情感，是不需要教的。

就像是孩子自然长大到十四五岁，他就会对异性产生兴趣，从而就会产生感情。他自然就会知道怎么爱自己的父母，怎么对待身边的朋友。

一起练琴：很多家长常常问到节拍器的困惑，对此您怎么看呢？

我的学生家长，有些也会问节拍器需不需要使用。

节拍器必须要使用。

首先我们不是作曲家，我们需要把曲子搞明白。作曲家写了曲子、速度和小节线，这就是作曲家的乐感，我们先逐字逐句地去理解他的曲子，学习他怎么想的，这就是规范。然后音乐家会在这个基础之上有自己的分析。

很多人把乐感和节奏混为一谈了，这是不应该的。以为有了节奏就没有乐感了，其实是相反的。

一起练琴：最近我们一起练琴在为央视 2023 年全国少儿艺术人才选拔活动做技术支持，陈曦老师也是此活动的评委。

遥想您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还是一位选手的时候，您能谈谈那时候的感受吗？

那是整 20 年前了，记得那时候也在踢世界杯，有哥斯达黎加的朋友见到我问我是哪里人，我说中国人，他和我说对不起（笑）。

去的时候，也没有抱着一定要拿什么奖的心态，一是我年龄很小（17 岁），二是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不知道别人的水平怎么样。

我的老师林耀基先生，担心我参加比赛但是万一失败了，从此就不敢参赛——尤其我是公派出去代表国家参加比赛的——自己难以度过这个坎儿。他说如果你到了机场，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他就会马上过来接我回家。

比的时候，心态就更轻松了。

另外是周围的环境，最大的不同是观众不再把参赛的选手看作是学生，他们认为能够参赛的已经是未来的音乐家了，观众非常尊重这些选手。

一起练琴：这次 CCTV 少儿人才选拔的活动您作为评委嘉宾，也看到了很多年龄更小、更初级一些的孩子参赛，您有什么比赛上的建议吗？

我觉得家长应该引导孩子，通过这个比赛来检验孩子这段时间是否努力、是否有进步，以此来给孩子更多的成就感。

如果成绩好，我们家长自然要表扬；如果成绩不好，也不能就开「批斗大会」，而是找到问题，进行一次好的总结。让孩子通过比赛的舞台，享受音乐，爱上音乐。而不是给孩子带来压力，带着更好的心态，反而能取得好成绩。

另外，选好曲子，不用着急拔高，完整顺利的演绎是最重要的。

一起练琴：

75 分钟的直播一晃而逝，一起练琴的老方、园长，与直播间近 1 万名观众，共同感受着陈曦老师的幽默快乐、如音符般精准的语言表达。本场直播干货度非常高，建议大家观看直播回放，一定让您有所收获！

直播回放

最后，再次感谢陈曦老师，百忙之中和一起练琴直播连线！

https://mp.weixin.qq.com/s/37rmLqU1iYK_ObddqG-D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