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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孤儿”张季鸾

 张季鸾在安葬73年后迁坟,从西安迁到他的老家榆林。这番东迁的动力是,原本的墓园历经政治运动和经济分割,早已不是胡宗南当年寻下的风水宝地,榆林方面很有借口接走他——说是要打造榆林的文化名片。西安多少年来不当回事,答应迁葬遗骸也算是了解不光彩。

  对迁坟事情的报道,不算多,因为说不上“特别大的新闻”。报道和评论中有份心的是华商报,做了报道,另外还有南方的一个微信公号献祭了一个评论。这么着,这事就算完了,想想张季鸾当年的盛誉,生前生后的冷热对比特别强烈,由不得人不感慨。

  在现在这个时候,“言必”称张季鸾是有危险的,至少会被耻笑。有人耻笑的原因无非是两点:一是达不到人家那个水准,艳羡只是空想;二是说不上什么理由,就是物极必反的心态,看见说好的多了,不自觉就奔着“祛魅”的路数去了,反正都是不待见。

  曾经想写写张季鸾,尽量多写、写长一点。也查过一些资料,趁着机会去过香港查过图书馆,经过钱老师指点,接触到一些大陆不常见的资料。但还是太少。张这个人对时评的速朽感特别强烈,对文字不在乎,加之大公报分几个版本印刷,留存不那么容易。

  季鸾文存是胡霖主持编著的,台湾在后来出过精选本。即使是这样,也难免有误选的。比如,后来入了文汇报的徐铸成,在大公报时就执笔过社论,而且有意模仿张季鸾,有几分相似度,季鸾文存中有几篇实际上是徐铸成的手笔,张季鸾的文字事业就这样随意。

  研究张季鸾,用力都在新记《大公报》,已经是研究的俗套了。因为这一段最有名,是被认为是最成功的阶段。但即使研究新记大公报,也不算是到位。比如,新记《大公报》的年代问题,1926年开始没问题,但总应该有个结束时间,研究者对此似乎少有重视的。

  若从张季鸾式的办报理想看,到他1941年9月6日病逝,新记《大公报》就终结了。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起始时间。尽管“三驾马车”后来还剩下俩,但新记的《大公报》的魂已经没了。王芸生接管了笔政,不过是让《大公报》从粉红色变身为深红。

  在这次迁葬榆林时,香港大公报也来人了。他们竟敢还在墓室里放了两份大公报,说是让张季鸾知道后人还在继续他的事业云云。这种不知羞耻的做法和言谈,辱没张季鸾声誉。不承认新记大公报的终结,扯起张季鸾大旗做虎皮,是将《大公报》当做统战战利品的一贯做派。

  说新记大公报和张季鸾,绕不开当时那些人和事。在大陆这边,说的最多的是“小骂大帮忙”,这是一种最常见的洗脑说法,一直被继承到现在,许多新闻系学生都没转过弯来,更别说一般人。这个话题要是展开讲,太费口舌了,也许以后有机会专门说。

  张季鸾逝世后,国共两党都发去了极高评价的唁电。共产党这边叫“报界宗师”,国民党那边叫“一代论宗”。后者是张季鸾的好友陈布雷所书,更加贴切。这回迁坟,大陆报纸都用共产党的称呼,是一种政治正确在标题和性质上的选择,有点意思。

  张季鸾之所以难以企及,在于他留日训练的世界观契合那个时代,其价值观在当时卓越新颖,现在实现不了,其外圆内方的人生观,也不是现在“做勇士不做烈士”的经验可比的。他的职业生涯,处在比现今更阔达的中国情势下,一人进退裕如成就万千气象。

  张季鸾是旧学功底加新学视野,又在当时的名流中遨游,立得住“反对派议员”这个牌子。在党管媒体的今天,这些都是可仰望之境界,然后摇头叹气。至于1941年秋天过后的大公报,已经不是张季鸾可以顾及的了,这张先锋报纸的政治化转型裹挟了那些人,与时下有得一比。

  张季鸾与范长江、王芸生等人的公案,因为资料匮乏和口径需要,一直在大陆没有更多说法。范和王都有后人在书写上一辈的“自传”,最终都落到共产党新闻史的脉络上,笔法上隐恶虚美的多,实事求是的少,将家族编入低阶政治化脉络中,都是可以理解的。

  国内研究新闻史的,说到大公报这一章节,显然是精神分裂的。对张的评价,沿袭的是统战的思维模式,对张、范、王按需进行抬高和降低,没有根据历史的原貌来,新闻史的败笔就体现在它的不诚实上。包括那些满头白发、以共产党新闻史确立学术地位的,概莫能外。

  这么讲,似乎在替张争,要是搁在他的心理上,也都是不屑争的。张季鸾办报,在新记大公报之前,尽管颠沛流离,但那段时间才是最值得书写的部分。单从评论上说,新机大公报社评成熟归成熟,但集中在抗战,而他在军阀时期的评论文章更有味,相当于历史索引。

  张季鸾的家庭生活不算好,父母亡得早,经历了从济南到榆林的重新归认故乡的艰难,经历了家族人丁单薄、妹妹夭折等折磨,老来得子,才敢重返故乡祭祖。看他的照片,始终是清瘦肃穆的脸容,不笑,与周围人也不搭,冷冷的模样,满是孤寒。

  在当时大公报同事的记录里,他也是距离感特别清楚。高兴时可以唱几句昆曲,不亲近的人前,说话简短。下决定时,不向部下解释,就像赶走范长江那样,决议之后,别人几次劝,只管闷声,不出恶语。这样的张季鸾,其实不那么讨喜的,办报办成这样,荣辱一线牵。

  张季鸾之后,论界在十多年前,有刻意地向他回归的线索,也有报纸在执行,现在来看,香火是断了的,至少没了章法。但做新闻要是只知道范长江,不知道去学学一辈子压着范的张季鸾,也算是一个职业上的缺陷。但这个道理,现在已经很难讲了。

  张季鸾以“老孤儿”自嘲,原本说的是家世凋零衰微这个命运的问题;现在,后人因为学不成、学不得张季鸾,其精神与专业都不得伸张,他在当今盛世落得个报界“老孤儿”的处境。怎么形容这场面呢?好比他的坟冢被猪场包围,就像他被红色大公报祭祀。(来源:旧闻评论 作者:宋志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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