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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洛《人间情诗》四美

黄维樑

与李元洛先生交往至今刚好四十年,深深体会到这位湘“男”的多情——饱满淋漓的诗情。得到充沛的诗情灌溉,他笔下出现诸多论诗的鸿文大著,包括1987年厚重推出的《诗美学》(书首有我写的长篇序言)。他的书不但叫好而且叫座,我非常羡慕,冲口而出曰:“元气淋漓,洛阳纸贵!”李元洛析诗评诗论诗不绝,源源出书,写出了大名堂:其1999年出版的《怅望千秋:唐诗之旅》,有“诗文化大散文”的美誉。而就在这本书中,读者发现了李元洛的一个大秘密:他是李白的后人。该书在鉴赏李白诗时写道:“我私心早就认为,我的祖先[…]是李白”;“我总以为我的血管中流着你[李白]的血液”。

李白写诗,其诗有对诗歌的评论,以诗创作成千古大名;李元洛写诗论、诗评,也有诗创作,而以诗论、诗评享当代盛誉。《唐诗之旅》后有《宋词之旅》《元曲之旅》《清诗之旅》《绝句之旅》(是为“五旅”),还有《新编今读·唐诗三百首》等等;我书房里一整排“元气淋漓”的李氏书,真是应接不暇。

李元洛析诗,多析情诗,友情与爱情兼之。他写道:“爱情,是无分中外古今的世上芸芸男女不可缺席的必修功课,维系人类生存与发展不可缺少的必要链条,也是文学创作不可缺失的永恒母题,文学园林不可缺位的亮丽风景。”李元洛为中国的有情人,在今年七夕献上浪漫芬芳的新著《人间情诗》,隆重举行发布会。此活动的宣传视频里,那位花间美人(王实甫的戏剧,曾获得这四个字的形容)读的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那名篇。

在火热天时,我收到火红封面的《人间情诗》,仿佛是艺术火炉新鲜烧制出来的精品。艳丽的红色,让我联想到令妃子笑的华南夏日佳果,一时间味蕾幻觉有甘香津液。李元洛对这为他而办的发布会,赞叹其“四美”:书本身之美、会场之美、嘉宾之美、时序七夕之美。我沿袭“四美”之词,如下称美《人间情诗》这本书。

一是爱情之美。本书把“情诗”分为四种:恋情、欢情、离情、怨情。无论是初恋、热恋、失恋,都是最能刻骨铭心的人间至情、激情。一个形象、一句话语、一个动作、一个场景,都是美的所在,回忆时会更美。欢愉的情景至美;忧伤的情绪,如李商隐《锦瑟》等篇,追忆时可能已惘然、已朦胧,却仍有朦胧凄迷的文学艺术之美。

二是诗之美。本书所选古典诗词的体裁,囊括诗史上的各种类型;不同类型自有其形式、声律、风格多方面之美,《诗美学》论之审矣。李元洛甚至对诗友蔡世平这样说过:“中国古代最伟大的发明不是'四大发明’,而是以汉语语言铸造而成的以音韵美、凝练美、意境美为主要特征的中华诗词。”后来他补充说:“我意四大发明是伟大的,但那是物质的,有时效的,诗词为精神的,时效永恒,故'最’伟大。”

三是“心赏”之美。对本书100首情诗的解读,是100篇诗评小品,有些小品还附有爱情的极短篇故事,如《和<垓下歌>》《李夫人歌》《白头吟》等篇所包含的。书中所有的解读,都见其分析的巧心、行文的美辞。发布会和七夕诗词诵读会,都在广州举行。我们或可先读“心赏”粤人张九龄宰相那篇《赋得自君之出矣》(名句是“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迎七夕,我们应读“心赏”秦观的“冠节”之作《鹊桥仙》(名句包括“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等);请注意“等”字,这首词几乎拆开来,句句都是金句。我们还应读李元洛“祖先”李白的《菩萨蛮》(名句应是忧伤的“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吧)。

“心赏”的文质和文辞都可赏,优胜于坊间很多诗词鉴赏的文字。李元洛另一个特出之处,是“心赏”时,他心有“旁骛”,把中国新诗和外国古今诗歌也引了,以为印证、衬托、比照之用,或只在暗暗地表示解读者视野之广阔。这里三篇“心赏”出现的“旁骛”诗人就有莎士比亚和余光中——余光中是李元洛最为服膺的现代诗人。

四是编印之美。本书编选了不多不少100篇,数目满分。篇页清丽优雅,设计几近满分。一幅幅的插图,是“90后人气插画师呼葱觅蒜精绘唯美古风插画”;书中多幅插图和这里对插图师的介绍文字,应该也是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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