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籍画家、学者陈传席博士在散文集《悔晚斋臆语》中纵论古今,触处生春,才思泉涌,妙语连珠。令人耳目一新。
(一)大英雄或有流氓气
大商人,大文人
大商人必无商人气,大文人必无文人气。大英雄或有流氓气,大流氓或有豪杰气
老子云:“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变若讷。”“大白若辱,大方若隅。”苏东坡云:“大勇若怯,大智若愚。”事之极者必向其反,物之极者必见其非,人也然。
陈传席的这个观点被很多影视剧导演应用在人物塑造上:
英雄有霸气,土匪存侠义,
商人亦儒雅,文人舞剑戟,
人性本多彩,乐见真我你。
(二)孔子爱财第一
《论语·述而篇》记孔子语:“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若小儒规规焉,言必称道,虽穷酸已极,亦不敢言财富,虽饿死沟壑,亦不愿执鞭当走卒。此小儒之陋也。
凡大儒、大文人、非常之人皆不讳言富贵,更非恶富贵而不求。
富贵谁不想,只要路正当。
孔子也爱财,受辱亦前往。
(三)美女才女非寡即夭
人生不可无憾
少时读书,记有一语:“妇之有才有色者,辄为造物所忌,非寡即夭。”惜已忘却出自何人何书。然美女、才女“非寡即夭”一语三十年不能忘。证之古今,信知此语不虚。西施、王昭君、赵飞燕、绿珠、杨玉环,美女也,皆不得善终,此夭也。班昭、蔡文姬、李清照,才女也,皆亡夫或数嫁,仍不得意,此寡也。若朱淑真,才女又雅女也,然嫁一俗商,心境忧郁,终日断肠,此又不若寡也。若唐诗人鱼玄机,虽为人妾,爱衰而仍被弃,后入观为道士,终因获罪而被处死;若薛素素、柳如是、卞玉京之流,美女而兼才女,然堕落风尘,斯又下也。
人生不可无憾 ,完美即死亡。
嗟夫,知人生必有憾,则无憾也。
人生总有憾,坦途埋风险。
不愿碌碌生,宁作流星闪。
(四)人无疵不可与交
张宗子曾云:“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疵者,即毛病,缺点也。人有其短,必有所长。性情急躁者,则办事速;好发火者,多能主正义;好吹嘘者,多为热情之士;脾气犟而大者,则性情真,惟其性情真,才敢于发脾气。此真气也。天下事,皆有真气者一怒而成也。
古训云:“性自常有,故任性人终不失性。”
人有真气,方有真情、真意,方可为真友。若虚伪之“友”,多一不如少一。
或受辱,或见不平之事,皆无动于衷,无怒也无怨,更无能拍案而起,拔刀相助,或指摘于市朝者,若非忍辱负重之人,必无耻伪诈低下无情之徒,则见利必忘义。盖此辈者无真气也。无真气,不能鼓动于中,故能圆滑温顺,顺人之意而为己意。圆滑温顺,故无疵;然也不可与交,交则无真情,无真意。有利则聚,无利则散,他日必能害友。
孔子忌言圣,世上无完人。
池塘水太清,鱼鳖难生存。
为求学识博,广交各类人。
(五)天才即疯狂痴颠
古今中外天才十之八九皆疯狂、痴癫。
王羲之,大书圣也。《语林》曰:“右军少曾患癫,一二年辄发动。”羲之患疯癫,其时已记载甚详,后人为书圣讳,故隐之。余特披露之。
五代杨凝式书最绝,实开宋书之风,人称杨疯子,其疯亦甚矣。
米芾创落茄点,一变古今山水画法,为百代之师,人呼米颠。米书亦绝。
梁楷开评阅画一派,人呼梁疯子。
徐渭、八大山人皆疯狂。
杜甫怀李白诗云:“佯狂究可哀。”非佯狂,乃真狂也。
余究古今中外特出大家,精神无病者鲜。近知毕加索亦疯狂。
余曰:正常人者,思维正常也,是以无奇可见。彼能是,我亦能是,故才不足惊人。疯狂者,思维不同常人也,或奇或怪,不偶于常理,故发而惊人。其才非人为,乃天予之,故称天才。是知,天下事,非一味人力强为而能至也。
天才多变态,思维颠狂怪。
独辟蹊径走,发现新世界。
(六)待小人不可以大恩
待小人以小利,毕报其大恩。待小人而施大恩,其必反而为仇。盖小人见小利而忘命,恩大反而为累也。
亚公云:“小人者小人也,升米可以养恩。担米必养仇也。”若一小人全家老少至除夕之夜,无粒米可下锅,必饿死而无门。当此之时,你若赠之以升米,使之过年关,其必终身感激无穷,乃至告之子孙,必报你之恩德。若某乙每日赠此小人一升米,日日赠之,月月赠之,一升、一斗、一担、百担,一年、两年、三年,至第四年除夕时,既不再赠送。其人(小人)必大骂你,为富不仁,恨之入骨,甚欲杀某乙全家,或告之子孙曰:“某乙狠毒,除夕之日,忽断我米粮,欲饿死我全家矣,汝等当立志报仇。”此所谓担米养仇也!
然则对君子必以大德,不可以小利。
小人不必施大恩,助其惰性实毁人。
欲望沟壑难填平,不经磨难事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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