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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晋韵 温雅自如——董其昌《行书临褚遂良〈枯树赋〉卷》赏读

褚遂良楷书一直是当下书法创作关注的热点。在中国书协主办的展览中,我们常常能见到褚楷风格的作品。作楷如行,是我学习褚楷的最大收获。不难发现,当代书者对褚遂良的行书作品关注得似乎不多,这与褚遂良行书流传下来的作品较少也不无关系。

参观“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艺术特展”,我见到了董其昌的《行书临褚遂良〈枯树赋〉卷》。此卷是辽宁博物馆的藏品,高22.1厘米、长284.7厘米,写在冷金笺上,富丽堂皇。创作时间为明天启六年(1626),董氏时年72岁。虽为临作,但自家风神时有流露,应视为董其昌晚年行书中的精品。

褚遂良《枯树赋》(局部)

《枯树赋》为南北朝时期庾信所撰,借物喻人,以树木之荣枯,叹己身之遭际,赋文低回缠绵,感慨良深。据记载,庾氏先遭“侯景之乱”而逃江陵,后因国灭而终身羁留北方。初至北方的庾信,遭到当地文士的轻慢,他将《枯树赋》示之,自此竟再无人敢言了。“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老杜的诗评犹在,于此文可见一斑。褚遂良书《枯树赋》,是其行书的代表作。墨本未见,今常见的有《戏鸿堂帖》《玉烟堂帖》《听雨楼法帖》及《邻苏园帖》等刻本多种,而尤以《听雨楼法帖》为最精者。褚遂良书《枯树赋》,赵孟也有临本传世,可见这件作品很受书家重视。是欲想与赵氏比肩,还是喜欢庾信的文章,或是喜爱褚遂良的行书,董其昌临写的动机无从知晓,或许这三者都有吧!

熟悉董其昌书法的细心者不难发现,董氏传世的书法作品中临作很多,诸如《集王圣教序》《颜真卿争座位帖》《米芾蜀素帖》《淳化阁帖》等等。正如他自己所说:“吾书无所不临仿,最得意在小楷书,而懒于拈笔,但以行草行世。亦都非作意书,第率尔酬应耳。若使当其合处,便不能追踪晋、宋,断不在唐人后乘也。”道出了对自己楷书的自负,以及行书传世多的原因。

董氏的这件临褚行书,只是他平时大量临作中的一种而已,此一方面说明了他的勤奋,入古很深,另一方面亦见其关于创变中的思考。细审之,其笔墨里散淡的韵味、轻快雅洁的用笔,既可在古人的法度里迂回,又能出入自如。

师古不泥,脱化自然,是我观赏此卷的总体印象。这不由得让我想到了当代书法创作关于临创的热点话题,即如何完成由临到创的转换。我认为,一定要重视对原帖的把握。从笔法到结构,继而章法,按部就班,由浅入深,由生到熟,由熟而巧,是由表及里、由简而繁的认知过程。既有字形笔法的记忆,也有挥运当中的肌肉记忆。“心不厌精,手不忘熟”,于技巧精准基础上的反复训练,当然必不可少。

当积累到一定的熟练程度,这种技术的应用或者说转换应是不难的。出现问题往往是由于对碑帖中的技术因素还没有解决,就操之过急地进入创作,那肯定是衔接不上的,简单地说,是入古不变、停留在表面的原因所致。

再者,临与创不能快速转换,是毛笔退出实用舞台带来的弊端。当下用毛笔写字的多为书法爱好者,或是书法工作者,是脱离实用的一种“艺术书写”。古人书写,艺术与实用未“隔”,手札、诗稿、文章等形式的大量的实用书写,或者专门的创作都是用毛笔。今天所谓的临与创,在古人那里可以随时把古帖中学到的东西转化到日常的书写中,要比今人方便得多。

我们看董氏的临作与创作,与日常留下的诗稿、手札、题跋也是不“隔”的,与其所谓的作品相比较,基本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从赵孟到董其昌,临古观念与今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家是在不断地汲取完善,塑造自我。这对于自家面目的形成,无疑是有益的。而今人是生吞活剥式地“照搬”与“拿来”,这种学习方式的弊端往往是存技术而失韵味,确实值得思考。

董其昌《行书临褚遂良〈枯树赋〉卷》

董氏的这件临褚之作,写得并不十分像,这其中有他的解悟。认真地与原作比较不难发现,褚遂良行书的精神犹在。这需要我们了解一下董其昌的临古态度,先看他讲离合的关系。合,即与古人的法度合;离,即与古人保持的距离,存留自我。董氏说:“世人但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山谷语与东坡同意,正在离合之间,守法不变,即为书家奴耳。”首先,书奴,是死守古法不知变化的僵化死学,不知变通,是董氏所不取的。

其次,对于董其昌这样的大书画家,其造型模拟之功,自不必说,把原帖写“像”应该是“小儿科”的事。非为不像,而是不屑于此。他尝言:“临书要如李光弼入郭子仪军,旄旗一变。又如苏、张纵横,同出于鬼谷,不为其所笼罩。虽肖似不足称也。”强调临中要有变化,不为法缚。他还曾讲:“临帖如骤遇异人,不必相其耳目、手足、头面,当观其举止、笑语、真精神流露处。

庄子所谓目击而道存者也。”先是强调临古抓“神”的重要性,即使形貌有小失,但神气绝不能失。继而强调临帖时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即所谓的“目击道存”。临古是不能犯糊涂的,贵在要明确自己的所取,这要具备独到的审美眼光,不可人云亦云。董其昌的临古态度决定了其临作的高品位,我们既可从中玩味褚韵,亦可察董氏自家了然处的风范。

通览董其昌的这件行书作品,行距拉得非常开阔,整体章法显得很疏朗散淡,胜似闲庭信步。前半部分基本是每行七字,到后半部分每行八九字不等。这是根据内容和用纸的长短在书写过程中的自然调整,大概不是预计的安排。此卷前松后紧,字字独立,意态呼应,通篇没有上下的实连牵丝,干净利落;没有大起大落的处理,而是精气内敛,静中寓动,写来优游不迫,从容自信。

读褚遂良的行书,我的第一感觉是与米芾酷似。米芾自言慕褚而习之最久,这正是前后取法的印证。董其昌学宋人,主要是取法米芾,心得尤深切。对宋四家,他始终在不断地比较思考,曾言:“东坡先生书,世谓其学徐浩,以予观之,乃出于王僧虔耳。但坡公用其结体,而中有偃笔,又杂以颜常山法,故世人不知其所自来。即米颠书自率更得之,晚年一变,有冰寒于水之奇。书家未有学古而不变者也。”

董氏对苏轼和米芾的取法了解得非常透彻,这源于他的临池实践与思考。从褚到米,由米到董,这种古法的传递在承继中有变化,并在变化中发展。书法的生命力也就在于此。我们在欣赏的过程中,初看似米,灵俏中有褚之绮丽,宽松处又似颜。习褚而出之米意,似米而变米之猛厉欹侧为平易浅淡,似颜却变颜之朴厚宽博为绰约松弛。古法的交替杂糅让欣赏者有一种亦古亦今的时空交错感。董氏书风最终指向了以“二王”帖学为宗的晋韵遗风,流畅洒脱的挥运,似锦绣之铺展,如惠风般和畅,让人目不暇接。

无论多么高深的书作,对书法的学习者来说,都要从技法切入。由技而进入章法,乃至作品整体气韵的把握,需要时间,需要习练,更需要领悟。多读古人的临作不失为一种良好的学习方法与习惯。体悟古人学习过程中的取舍尺度,会给我们以滋养和启迪。

董其昌行书营造出的平和、淡雅、率真的书卷之气,是文人书法的典范。技法可以练习,也可以悟得,但字里行间的静雅气度却需要长久的人生历练。这似乎也在印证董其昌所讲的除书法之外,我们还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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