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少了一个叫鱼幼微的女子。
长安城外的道馆,多了一个叫鱼玄机的女道士。
世间再无那一番令人无限宠爱的天真与懵懂。三年之后,在一个浅草刚刚能没过马蹄的好时节,一列车队缓慢的驶离的长安城。镇守城门的将士,都为升迁到扬州做官的李亿献上祝贺,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夸赞李亿的原配妻子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李家举家搬迁,一阵风吹起了李亿的笑颜,也吹走了他关于“鱼幼微”的那段记忆——长安城的很多人,似乎都忘却了,曾经有个才貌双全的女人。
道馆内的鱼玄机,扬起了蕴藏的哀伤的面庞,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她知道,当初约定三年之后接她回家的李亿,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这世上,数不尽的多情女子,错把真心交付给薄情郎,司空见惯的事情,何必无端添了愁怨?
风筝,在天上飞;孩童,在地上追。那童真的欢笑声,传入了冷清的道馆,回荡在鱼玄机耳畔,她最后一次回忆起懵懂无知的年纪,最后想念那个同样一去不回的温庭筠。
风筝的线断了,飞往了万里苍穹,隐没于万千流云。像那最美好的时光,离花开遍地的人间越来越远。
《秋怨》
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
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自从李亿离开长安、远赴扬州后,一间名为“道馆”,实则是“妓院”的地方,成为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又有些小有名气的文人从道馆走出,一路上聊着昨夜的风花雪月,只是少有人再夸赞鱼玄机的才华,谈的都是鱼玄机的美艳撩人,甚至有人直言不讳的说:什么才女鱼玄机,穿上衣服是个女道士,褪去衣服就是个XX。讲到这里,总能听到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道馆内,鱼玄机懒散的起床,坐在铜镜前梳理自己的长发,她的眉宇间多了份妩媚。站在鱼玄机身后的小丫头,偷偷瞄着铜镜里的容颜,暗自赞叹世上怎有这般美丽动人的女子?而后便暗自叹息,如此美丽的女子,本该有个疼爱她的丈夫,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本该有个精彩纷呈的人生,偏偏她什么也没有,沦落成男子的物件。
鱼玄机偏过头,借着镜子看着身后的小丫头,淡淡的问,她今日美吗?小丫头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鱼玄机摸着柔顺的长发,喃喃自语,女为悦己者容,她生来一副迷下蔡、惑阳城的皮囊,精心装扮更是美丽的无与伦比,可她又是为了谁呢?
身在红尘,哪能看破红尘?世间女子,终其一生,谁又不是为情所困?
那年秋天,凉风阵阵。
年仅二十四的鱼玄机被推上了断头台,不同版本的故事里,有人说她杀了人,有人说她是纵欲,总是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临刑前,一只蝴蝶落在了断头台上,鱼玄机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蝴蝶,吹了口气,将蝴蝶赶跑了。她想起了十四岁那年,待在老师温庭筠的家中,等着那株昙花盛开。
可惜,十四岁那年,她还是没见到花开。如同,二十四岁这年,她还是没见到温庭筠。“昙花一现,只为韦陀”,而她鱼玄机短暂的一生,又是为了谁呢?即便没有韦陀,昙花也可以自己欣赏那份盛开的惊艳;鱼玄机也是如此。
尘埃落定。
千载时光,烟消云散;梦回大唐,醒后惆怅。
“大唐四才女”的故事,也都随着久远的唐朝远去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留不住的是国色天香的女子,也是花期有限的繁花,更是指缝流走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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