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新闻充斥着“拥抱全球化”、“不断深化改革”。今日的我们很难想象：一百多年前的中国，哪怕仅是艺术上的一点点变革，都是极其不情愿的。
今天的20世纪中国艺术N讲·第二讲，讲述的是早期的西画运动。那个时期的风云人物，有从日本留学归来的李叔同、陈抱一……，还有从法国留学归来的林风眠、徐悲鸿……
刘海粟与巴黎美院院长贝纳尔合影
1918年前，来自日本的影响
1918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的年份，在此之前，由于欧洲战乱，中国早期的西画运动受日本影响最大。
1902年，图画课被列入从小学到大学的必修课，导致教师的需求猛增。因此政府在两所教师培训学校设置了绘画和手工科，培训绘画的老师不少是日本籍的，他们鼓励有前途的学生去东京进一步深造。他们为现代中国培养了第一代艺术教师，西画运动也正是在他们所奠基的浅薄基础上成长起来的。
在早期的西画革命中，最有趣、最传奇的莫过于李叔同。
傅抱石 李叔同（弘一法师）1922年作 隐山畅欢
1880年，他出生于天津。年轻时，他受蔡元培的影响对西画产生了兴趣。
1905，他进入日本的东京美术学校学习，师从巴黎归国成为日本重要油画家的黑田清辉。1912年，回国后的他开始执教于杭州的浙江师范学堂。他以东京美术学院的课程设置为基础，设计了一套课程，不仅包括西画和音乐，还包括艺术史以及男模特素描。
李叔同的革新在当时是非同寻常的。在杭州，他第一个带领学生们去户外写生，因为人们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作画方式，以致警察误以为一个学生在非法测量地面而要将他拘捕。他又是中国第一个将木刻发展成为一种艺术形式的人。另外，他还为写了中国第一本西方艺术史（未出版）。
李叔同 行书七言联
但，由于对腐败和混乱的社会情况极为不满，李叔同于1917年离开学校，潜心研究佛学。随后几年中，他遣散了所有财产，剃度为僧，号弘一法师。从此，世间无李叔同，只有弘一法师了。
跟李叔同一样，刘海粟在教学上也是学习日本。他不仅分强调写生的重要性，更是破天荒地开创了在课堂上画裸体的先例。1915年，有胆量的刘海粟举办了一个他本人和学生们的作品展。
他们的裸体写生习作被上海女子学校的校长痛斥为教育的耻辱，而刘海粟本人则被骂为“艺术叛徒”，不过他本人对这个称号一直引以为荣。
刘海粟 1982年作 荷花鸳鸯
但，刘海粟受到了当时政府、教育部、黑帮势力的威胁。1925年，江苏省教育会议通过了禁用模特儿的提案后，孙传芳对刘海粟下令通缉，并派人一夜之间捣毁了由他创办的上海美专的画室。处于风口浪尖的刘海粟，被迫逃亡了日本。
现在，人体模特写生已是我国美术学院的必修课。可见，当时他的创举对中国美术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促进作用。
陈抱一 约1914年作 为《大共和画报》作 平波卧桥图·渔村蟹舍图
早期西画运动中另一个有影响的人物就是陈抱一。他出生于富裕的商人家庭，1913年他赴日本留学，八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师从曾在巴黎留学的杰出油画家藤岛武二。1921年他从东京美术学院毕业，回到上海建立了自己的江湾画室。整个20世纪的西画运动以上海为最，而上海又以江湾画室为精神沙龙，是不少画家谈艺的一块“圣地”。
陈抱一、李叔同与当时其他先驱者的艺术，不应当用西方艺术的标准去衡量，甚至也无法与日本现代主义画家40年前所达到的成就相比较。相反我们必须看到，他们一直在与藐视、冷漠和敌意的重负作斗争。
而这时的中国人更多是对西方艺术感到奇怪，认为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构成对本民族传统的挑战？
1918年后，来自法国的影响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巴黎则成为了大多数向往的目标。
当年留法艺术家分为两种，一是在法国留学后长期居住在巴黎或海外的，这一类艺术家有常玉、赵无极、朱德群、潘玉良等。另一类是在法国留学或游学后归国，在国内创办各大院校并长期任教或生活的，这一类艺术家有徐悲鸿、林风眠、刘海粟等，他们对中国早期艺术革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1919年，徐悲鸿如愿以偿的得到北洋政府的资助，成为第一批留法勤工俭学的艺术家。不久之后，林风眠也以“勤工俭学”的名义来到巴黎求学，进入巴黎美院，与徐悲鸿成为同门师兄弟。
徐悲鸿 1932年作 卧牛
他们在巴黎的日子是人类视觉艺术的黄金时期。试想，马蒂斯比他们早一年到巴黎，莫奈在巴黎正达到他的巅峰状态，毕加索当时还活跃于巴黎。
林风眠深受西方艺术思潮的影响，他像一块饥渴的海绵，广泛的吸收了当时的前卫艺术——印象派、野兽派、表现主义等流派，并与中国写意精神结合。
林风眠 秋日齐聚
1925 年圣诞节过后，他选择回国。船刚在上海抵港，他就看见岸上大红条幅写着：欢迎林校长回国。那时他并不知道，蔡元培已经保荐他为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校长。就这样，年仅 26 岁的林风眠稀里糊涂地被“架”到北平并当了校长。上任伊始，林风眠就增设音乐、戏剧和雕塑系，并大力重建新的教学团队，使得教学面貌焕然一新。
1928 年他受蔡元培之邀赴杭州筹办国立艺术学院（后来的中国美术学院）并任院长。经过人生多种风浪后，年仅 29 岁的青年林风眠便提出了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口号：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
林风眠直接培养出的学生足以撑起现代中国美术的半壁江山，吴冠中，李可染，赵无极，董希文，席德进，苏天赐……
林风眠 仕女图
如果说中国艺术家在巴黎的经验是令人激动的和富于刺激性的，那么也是相当令人困惑不安的。他们学会了以西方风格作画，但是，什么是西方风格？
徐悲鸿从柯罗蒙那里学来的“在线条的基础上运用色彩”的方法，仅仅是法国人发现的许多方法之一。
林风眠都曾几乎是绝望地写道，“我无法理解，巴黎为什么有那么多种风格？”
法国著名画家费尔南德·柯罗蒙 《古典武士》
有人说，如果林风眠在巴黎学习了七年尚且无法理解西方艺术，那就不能想象在上海租界的中国艺术家要理解西方艺术有多么艰难。
中国人在理解西方艺术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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