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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恩 | 《红楼梦》脂评本的成书与传播

《红楼梦脂评汇校本》前言

  《红楼梦》,又名《石头记》,是诞生于清代乾隆时期的一部白话长篇小说。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卒于1764年前后,仅活了四十来岁。曹雪芹的家世,如书中所写贾氏家族一样,经历了从极盛到极衰的过程。据考证,曹雪芹的先祖曹振彦自明末归附满清后,曹氏家族开始发迹。其后,他的曾祖父、祖父和父辈先后任江宁织造近六十年,祖父曹寅尤得康熙皇帝的信任和赏识,曾奉旨纂刻《全唐诗》,康熙南巡时更曾主持接驾四次,享尽恩宠殊荣。到雍正初年,他父亲(一说为叔父)曹頫因事获罪被抄家,于1728年举家迁回北京居住。当家族鼎盛时,曹雪芹尚年幼,对烈火烹油的生活体验不深。当他渐渐长大时,家道已败落,巨大的落差,使回忆和讲述家族往事成为家中长辈最后的安慰。曹雪芹从小聆听这些昔日荣光,激发了强烈的创作欲望。他利用听到的家族故事作素材,加上艺术的虚构、天才的创造,经过十年辛苦,终于创作出我们现在看到的这部伟大作品。

  今天,我们所以说《红楼梦》“伟大”,是因为其在思想内容、情节结构、人物塑造、语言运用等方面都取得重大突破,整部作品达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同时,因其对诗词歌赋、音乐戏曲、节庆礼俗、服饰器用、饮食医药、园林建筑等都有细致的描绘,又被称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百科全书”。

  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最初在家族亲朋戚友小范围内传阅,一些亲友(包括棠村、松斋、梅溪、脂砚斋等)即兴在书稿上留下了批语。在全书基本完成后,脂砚斋(真实身份不详,当为曹雪芹兄弟辈)决定仿效金圣叹批评“才子书”的传统,撰写一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于是他在乾隆甲戌年(1754)协助曹雪芹整理誊清了书稿(下称“雪芹自存本”),并抄录一份副本,作为自己的阅评工作本(下称“脂砚阅评本”)。脂砚斋对《红楼梦》的批评工作,到己卯—庚辰年(1759-1760),经“四阅评过”,告一段落。

  曹雪芹英年早逝,脂砚斋也在其前后不久谢世,壬午年(1762)春,脂砚阅评本转到畸笏叟(一般认为是曹雪芹的父亲曹頫)手里,畸笏叟睹物思人,也在书上留下一些批语。后来,他把脂砚斋后加的批语和自己新加的批语迻录到了雪芹自存本上。雪芹自存本后来传抄出来,传到现在就是“甲戌本”。而脂砚阅评本更早在社会上传播开来。不但上层人士传抄,民间也出现了抄写售卖的热潮,以至“好事者每传抄一部,置庙市中,昂其值,得数十金。”此时的《红楼梦》(《石头记》)只有八十回,后面部分因故“迷失”了。我们今天见到的除甲戌本之外的抄本,大致都是脂砚阅评本的子孙后代。

  乾隆辛亥年(1791),《红楼梦》爱好者程伟元看到商机,与友人高鹗一起,对手头收集到的《红楼梦》抄本进行整理加工,加上由不知名作者所续作的后四十回,用活字摆印出版(此本今称“程甲本”)。后四十回的故事发展及结局与前八十回多有抵牾,思想性与艺术性也有较大差距。不过这样一部首尾“完整”的作品仍然受到读者欢迎,仅相隔七十天左右就印行了第二版(今称“程乙本”)。其后各种翻刻本相继问世,风行天下。

  为售卖而抄写的本子,耗费人工巨大。往往由多人分头抄写,甚至为提高效率,有一人念稿、多人听写的情况。这样抄出来的本子,必定错漏百出,如果经过多次传抄,更是离原貌越来越远。当程伟元摆印本一出来,以其版面整齐美观、价格低廉,很快取代抄本的市场,为售卖而抄写的情况至此结束。

  但是,为自藏而抄录的情况一直存在。这种抄本的抄写(不论自己抄还是雇人抄)必会认真对待,藏者如条件许可,会对错讹处做些简单的校改,如遇残缺,也必会千方百计向其他藏家商借以抄配完整。这样的抄本更受到藏家珍惜,更有可能流传下来。现存十来个抄本,因其传播链有长有短,有的本子比较纯粹,如甲戌本;有的在流传中历经反复残缺、拼配,变得面目难辨,如杨本;有的则经过有心人的系统修订并增加批语,如蒙、戚本。从这十几个抄本的特征看,它们都是受藏家珍惜的抄藏本,其价值非粗制滥造之售卖本可比。

  民国以来,人们开始以新式标点、现代印刷技术整理出版《红楼梦》,最初采用的底本是程乙本,后来脂评本取代了程本前八十回,脂程混合本形式成为《红楼梦》出版的主流。但是,这些本子大都是白文本,不收批语。

  如前所述,《红楼梦》的批语与原稿几乎是同时产生的,其批者脂砚斋、畸笏叟等人都是曹雪芹的亲友,了解作者写作《红楼梦》的情况,甚至还参与创作,所以批语中揭示了不少有关《红楼梦》写作背景、与曹家家世的关系、八十回后的情节等内容,对读者加深理解小说内容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些批语是脂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理当一并整理出版。

  《红楼梦脂评汇校本》在学习和借鉴前人成功校勘经验的基础上,力求在文本校勘与批语汇录方面都具有自己的特色。具体校勘思路参见《<红楼梦脂评汇校本>整理说明》,兹不赘述。

  红学作为一门专门的学问,热度数十年不减,使《红楼梦》及其作者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地被研究一尽,但由于史料不足,许多问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把小说故事当作真实历史进行“索隐”、附会,有人毫无根据地怀疑脂评抄本的真实性,甚至有人为了“石破天惊”,臆想出一百多个“新”的作者,哗众取宠,喧嚣一时。本文所述,仅代表本人所认为或支持的观点,欢迎专家和朋友们批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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