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里，我回老家看望母亲，陪母亲吃过饭后准备返城时，母亲仍像以前一样，给我小车后备箱装上一箱土鸡蛋和她亲手采摘的新鲜蔬菜。
可我刚离开老家，车子还未进城，母亲就拨通了我的手机，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看她。
我告诉母亲说：“我不是刚回家过吗？”母亲在电话里恍然大悟，连忙埋怨说，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母亲的电话让我哭笑不得，可转而一想，心里却涌起了无限伤感。近来母亲总是丢三落四，絮絮叨叨，她是真的老了。
六年前，本来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父亲因患癌症去世，受打击的母亲记忆越来越差，还经常分不清方向。
有一次，我接到老家二哥的电话，说母亲不见了，吓得他连忙骑车去找，后来，还是在离老家一公里外的庄稼地里找到的。
母亲说她想去看看隔壁村庄的王老太，可回家时却走岔了路，正在那焦急万分，一筹莫展。
那条路，母亲年轻时不知走了多少遍，可现在竟然迷路了。
那天晚上，我赶回老家时，母亲还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为迷路的事伤心不已。我劝导母亲，让她和我一起到城市居住，母亲却执意不肯。
父亲在世时喜欢抽烟，我经常会背着母亲给他塞钱，可每次都能被母亲发现。给父亲的钱还没有捂热，就被母亲找个借口，又还给了我。
那时，母亲很精明，我和父亲之间的事，总逃不过她的眼睛。
还有一次，与母亲同住老家的二哥因有事外出不在家，我担心母亲一个人留在老家不太安全，就把母亲接进城里和我同住。
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社区居委会的电话，没想到母亲来的第一天，竟私自外出，走到巷子口迷路了，幸亏社区干部帮她联系上了我。
母亲在我家的那些天，看上去并不糊涂，我上班时，她会叮嘱我街上车多，要小心开车。当她听说我晚上要在外喝酒时，又会叮嘱我要少喝酒，喝酒伤肝。
那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吃过晚饭，去总台结账时一摸口袋，发现里面竟有500元钱。
其实我很少用现金结账，平时都是用手机结账的。是谁悄悄把钱装进了我的口袋？是老婆？还是儿子？难道是儿子偷藏私房钱，放错了口袋？
晚上回家，我打算找儿子算账。儿子还没有回来，我刚走进客厅，就听见母亲在我房间里自言自语，只听她小声说：“儿子，这钱，是你上次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听见母亲在自言自语，我突然明白了我口袋里的钱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去上学，母亲总要在我口袋里塞钱的习惯。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母亲老了，虽然她的记性越来越不好，有时也会糊涂，但母亲的爱，却从不糊涂。
（已载9月27日《德州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