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我第一时间知道了女儿高考失利时，我正坐在办公室里写文章，是短信提示了女儿的高考成绩。我失落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你，想到了小时候，你对我无休止的苛刻。你容不得我在学习上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我成长的日子里，几乎从来没有看到你对我笑过，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不敢再回忆，你宽厚的脊背曾是我儿时最温暖的痛……
如果你也曾偶尔对我展露过笑容，那也一定是我又考了年级第一名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我那么小就要懂得自律努力……不管我曾多少次的抵触过你：我只想过自己的想要的人生……那时的我有多么的稚嫩！
若干年后，当我如你这般年龄时，为了让孩子优秀得如我所愿，我似乎每时每刻都为了一个目的而努力，那种压迫产生的窒息，那种濒临崩溃滋生的绝望，让我突然理解了小时候你焦灼的眼神，你打在我身上的那只颤抖的手掌……
若干年前，你对我学习上的毫不妥协，其实你只是想让我长大以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那时从来没有意识到，当年不善言谈的木讷的你，为了让自小内心孤傲自卑的我长大以后能够优雅地活着，你卑微地生存着：为了给我挣够学费，为了给我攒足够多的生活费……你不分黑白地劳作……夜晚，当我困得实在熬不住时，我趴在书本上睡着了，而你的背影仍被昏暗的灯光映在墙上；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时，你荷锄而归的衣衫已沾满了露珠的诗意……
若干年后的今天，女儿也长大了，她也如我当年在你殷切的期待中一样，在我的希冀中走进了高考的考场……我从来没有体会过你当年对我的期盼，直到女儿高考失利的现实击打着我的心房时：从小到大，我没有体会到高考会让我产生如此的疼……
坐在办公室里，我突然想有一种哭的冲动……那一刻，没有人知道：父亲，我想起了你，想起了小时候你对我的种种责难与苛求；想起了儿时我逃学时，你毫不留情的棍棒相加……这么多年来，我在心里一直怨恨你：你让我的童年没有任何温情和美好的片断……夜深人静，我提笔时，你总是我不敢触摸的往事，你一直是我心中存在的一个情结，根植在我的心灵深处，成了我刻意回避的过去。
我一直以为您不爱我，这种疼痛缠绕纠结着我，我曾一度容忍它在我的心里无限制地疯长成一片荒芜的草，而我却没有勇气走近它并且遏制它漫延，我不知道我的潜意识里在回避什么……有时候，读懂，就在一刹那……女儿让我痛彻地感受到有一种爱是那么的伟大与无私，那种爱甘心为你默默地倾其一生……而今天我安静地坐在这里，在温柔的微风里，让思绪在文字里恣意地游弋，我知道这就是我喜欢的生活方式……
我突然不再那么地冲动，我坐在女儿面前，用爱抚的目光望看她，看着她不满的眼神……那一刻，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我就是当年的你，而女儿不正是我儿时翻版吗？只是，我再也没有勇气举起我的手掌，我怕落下去会疼在我的心上……曾经的记忆，已经让我学会了冷静，我只是语气坚定地告诉女儿：你现在所有的努力与拚搏，只是为了以后能够优雅地活着。其实，这是若干年前的你告诉我的，只是，你用的不是语言……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那个无数次用沉默与固执与你顶撞的小女孩……她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忏悔而痛哭，她无数次的在文字里自责与追忆，她把思念埋藏在心灵最深处，她希望有一天，它会长成一棵树，而她的情感，将会以花的姿态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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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淑鸿 ■编辑：王晓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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