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队的日程表归队长负责。
队长,姓孙,人称“孙队”。
孙队人长得精神,那时候,不管姑娘小伙儿, 只要是人长得漂亮好看,一律都叫“精神”。
队长嘛,就得负责全队的事儿,舞队、歌队、乐队都得管,每天的日程安排,他都会清清楚楚地写在小黑板上。黑板就挂在我们出来进去都能看到的那一面山墙上。
都说字如其人,队长的字,写得漂亮,尤其是粉笔字,特点鲜明,还有点儿艺术范儿,但至今我也不知道应该称作什么笔体,只是清晰记得,像“日”、“唱”、“蹈”等字,凡是用来封口的最后一笔,一定不是常规的由左向右,而是写完那一竖时不断笔,直接向左一拐,还稍微带着一点儿弧度,收笔。就为这,我每次经过都会在小黑板前伫立片刻,明里是在认真阅读《日程安排》,暗里却是在悄悄模仿他的笔体。
小时候,我就爱这么做。看到好看的字,就要学着写一写。
说来好笑,阿拉伯数字是从音乐老师那儿学来的,他的乐谱比数学公式好看;自己名字中的雨字头不好写,就综合了两个姐姐字体的优点;信纸书写格式则是因为看了爸爸的来信,他写的那些文字是排在横格线的中间,上下不挨着,总体看上去,感觉特别舒展,从此,我就练着让自己写的字也站在中间了。
后来回到单位,偷来的手艺真的派上了用场,我写的板报广受好评,孙队到今天也不知道,他还曾经是我的“粉笔字老师”。
乍看上去,队长平日里好像有点儿不苟言笑,也不知他是这样的性格还是假装故意,反正看到他的时候,我也会不自觉地一本正经起来,从不和他开玩笑,但,只有一次特例。
周六的下午,因为惦记着一会儿要骑自行车回家,于是趁着排练休息的档口,跑到院子里面仰头看天儿,不巧,只觉得脸上凉丝丝的,是雨!心里很是沮丧。队长看出我的心思,指了指走廊上电话,示意我问问天气预报。对呀,说打就打。
“1--- 2--- 1---”
那是一个老式胶木电话,笨重的听筒被一根粗粗的黑色软线连着,“嘟---嘟---”通了,传来话务员轻柔的话语:“今天下午到夜间,多云转晴,偏东风1到2级 ……”
明明下雨了!这也太不准了吧?!
队长宽慰的说,“这是原来的,还没改呢,再听听。”
三遍电话打过去,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我苦恼地皱着眉,队长说,“你跟她说,下雨了。”我明明知道,他这是在逗我,可我还是认真地对着话筒说,我们这儿下雨了。为了让我开心,他甚至抢过话筒大声地说:“向毛主席保证,我们这儿真的下雨了!”
我们几个早就笑成一团,队长也乐得拿不住电话,任凭那话筒倒挂在一旁,钟摆一般荡来荡去,里面还不时传来那标准的声音:“今天下午到夜间,多云转晴……”
队长,对工作负责的队长,对队员关心的队长;
队长,平日不苟言笑的队长,偶尔能逗人笑弯腰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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