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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骛德:蒙古帝国成吉思汗先世的六世系(二)

Christopher P. Atwood


蒙古帝国成吉思汗先世的六世系


(美)艾骛德(Christopher P. Atwood)

美国印第安纳大学中央欧亚研究系副教授)

罗玮 译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博士后




拉施特的三个书写世系

    研究拉施特的学者们经常将《史集》的蒙古史源指认为一部著作、或某另外一部著作,或某个历史口述者。孛罗丞相Bolod Chingsang)、合赞汗、《金册》:这些都在一段时间或另一段时期被学者们吹捧为《史集》的主要史料来源。然而,拉施特的重点并不在于当时存在的某一部单一的系统性蒙古史料或历史口述者,而在于广泛多样的书写材料,这些材料“未经编纂且杂乱无序”,且“散落在史籍珍宝中”。只在对其辩真、筛选和研读之后,他才用来构建自己的历史[15]

这也是他所写的世系信息的状况。正像我将要说的,拉施特用相当长的篇幅来讨论三个不同的成吉思汗先世的书写世系。最初他相信其中一个,稍后在他的书中,他却认为另一个不同的世系更具有权威性。最后在他的写作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得知了《也可·脱卜赤颜》的内容并加入了对该书的一个概要介绍,并没有将其补入之前书写的部分。因此拉施特的成吉思汗先世世系系统有着与众不同的层次,通过研究他对不同世系问题的特定陈述可以将其分离出来。凭借这种方法,我们将给出一个例子,以展示多样化的世系材料所呈现的面貌并不是一部单一且整体一致的历史,而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争论。

在《成吉思汗纪》的前言中,拉施特列出了仅在一系上有所差别的两个世系,作为互换方案:

 

成吉思汗的世系及历代祖先的称呼(laqab)如下:

成吉思汗的父亲为也速该把阿秃儿(Yīsūkāy Bahādur),在蒙古语中父亲被称做额赤格aijkeh)。

成吉思汗的祖父为把儿坛把阿秃儿(Bartān Bahādur),在蒙古语中祖父被称为额不格(ābūkeh)。成吉思汗的曾祖为合不勒汗(Qabul Khān),在蒙古语中曾祖作额林赤黑(ālīnjīk)。成吉思汗的高祖为屯必乃合罕(Tūmbineh Qā’ān),在蒙古语中高祖曰不都秃兀(būdūtū)。成吉思汗的五世祖为伯升豁儿(Bāy-Sinkqūr),在蒙古语中五世祖为不迭-兀古儿(*būdeh-a ūkūr‘)。成吉思汗的六世祖为海都汗(QāydūKhān),在蒙古语中六世祖为禹儿乞[?](būrqay)。成吉思汗的七世祖为土敦-蔑年(DūtūmManan),在蒙古语中七世祖曰都塔浑(dūtāqūn)。

成吉思汗的八世祖为孛端察儿(Būdunjār)。自七[世]以上无专门术语,一律称做额赤斤-额不干(aījkīn-ābūkan)。

万人的始祖(jaddeh)是阿阑-豁阿。另一种传说则认为阿阑-豁阿为十世[祖],因为据说孛端察儿有两个儿子,即不合(Būqā)和纳臣(Nājīn),土敦-蔑年为不合的儿子。由于各种传说互有出入,为了不忽略任何一种传说,在以前各纪中[我们]按照一种传说进行叙述,此外[我们又]记载了另一种传说。就是这些了。

 

两个世系版本的关键不同之处是把不合放在孛端察儿和土敦-蔑年(《秘史》、《也可·脱卜赤颜》和《世系录》中称为蔑年·土敦〈咩捻·笃敦〉)之间。孛端察儿因此不是成吉思汗的八世祖而是九世祖。这个略长的世系(我称之为“九祖世系”,以与“八祖世系”相区别)只是拉施特编撰该部分时的一个“报告”,也许是口述给他的《也可·脱卜赤颜》的一小部分内容,之后由他加以还原。拉施特在其赞同的世系中所使用的一长列晦涩不清的蒙古世代术语说明他见到的八祖世系是书面形式的,这一假设将在后面直接证实。

当拉施特刚开始撰写《史集》时,按照他的内容目录计划,这一被他认为权威的八祖世系实际上是附加的记录。内容目录列出成吉思汗列祖名称如下:


这一列表与《成吉思汗纪》前言里的八祖排序很明显是一样的。(根据我从孛端察儿开始的计数,实际上是八祖。虽然一直从朵奔伯颜计算的话,拉施特更倾向于认为是“本编包括十纪”)。这个版本在八祖世系的文本特性上增加了更多的一些成分。(1)qa’an的称号(波斯语qā’ān,与khān相反)似乎只是用于叙述性的内容列表中的孛端察儿合罕和《成吉思汗纪》里的屯必乃合罕。因为拉施特在正文的其它地方使用了khān(汗)称号,而非qā’ān(合罕),而这样的用法也仅见于他的这一材料。因此,这个世系原本就写作qā’ān,而非khān。(2)这个世系中列祖的称号与他处不同。与《秘史》、《世系录》和《也可·脱卜赤颜》相比,朵奔被授予了“伯颜”(富人)的称号,而非“蔑儿干”(神箭手),孛端察儿被授予“合罕”,而非“蒙合黑”(mungqaq,愚鲁者)。屯必乃被授予了“合罕”称号,而非“薛禅”(sechen,贤明者)。还有土敦-蔑年在《秘史》、《世系录》和《也可·脱卜赤颜》里写作蔑年·土敦。这些特殊的称呼在《史集》里却是很标准的;这两个列表可以确认是拉施特从八祖世系里抄录出来的。

当拉施特撰写成吉思汗先世的历史时,他对于这一材料的估计改变了。在书中他写道:“如上所述,孛端察儿有两个儿子——不合和不黑台(Būqatay)。不合的儿子是土敦-蔑年。成吉思汗的一支即起源于他。”因此以前一个提及只是为了完整性的备选方案,现在成为了被青睐的版本。这一观点的变化似乎是由于拉施特看到了九祖的版本。在列出孛端察儿、不合、不黑台和土敦-蔑年一系的系表中,拉施特实际上是遵从了八祖方案,把不合、不黑台和土敦-蔑年作为三兄弟,都一样是孛端察儿的儿子。显然他的系表反映了较早的修改,并不像文本那么容易修改。但在系表中,在土敦-蔑年的名字之下,他增加了如下注释:“他是成吉思汗的都塔浑,即七世祖,另一种说法为:这个土敦-蔑年为孛端察儿的儿子,但认为他是不合的儿子较为正确。因为在古老的册籍中有同样的[记截] (chihdar nuskhah-yi qadīm nīz chunīn yāftah’and )。”这最终说明拉施特看到了九祖的手稿,它既与另一个八祖世系不同,也与《秘史》、《也可·脱卜赤颜》和世系录不同,它们都是孛端察儿和成吉思汗之间有十代。在确认了这一手稿之后,他将其作为权威的材料,并依据其修改世系。

但拉施特看到了不止两个世系手稿。在海都汗(Qayidu Khan)之后的一代,他记录了另一个差别:即有没有伯升豁儿(Bai-Shingqor)。在目前所有探讨过的世系里,方案是海都——伯升豁儿——屯必乃——合不勒——把儿坛——也速该,成吉思汗的父亲。这些世系中的旁支说明(《秘史》,《世系录》、拉施特的八祖和九祖世系),伯升豁儿有两个兄弟,抄真(Cha’ujin)和察剌合(Charaqa〈i〉),是旁系部族“赤那思”(Chinos,“狼”的复数形式)部和“泰亦赤兀惕”(Tayichi’ud)部的祖先。但在他的世系中给出主流方案之后,拉施特又讨论了另一种可供选择的书面版本的存在。在伯升豁儿的系表中,他写道:

 

在有些册籍中( dar ba’?ī nusakh)没有伯升豁儿和[抄真-]旭古儿([Jāūjīn]-Hū kar)的名字,只说屯必乃汗为海都之子。但在一些古老的册籍中,我所见如下: 伯升豁儿和抄真-旭古儿都是海都的儿子,而屯必乃汗是伯升豁儿的儿子,这个记载最为正确,故我们将伯升豁儿记载于此。


因为拉施特在八祖世系中包含了伯升豁儿,在九祖世系中也隐含了他(否则如果海都直接生屯必乃的话,阿阑-豁阿就不是成吉思汗的十世祖),可以确认这两个材料都来自于手稿,即被拉施特认为是“古老的册籍”。但这段记载也说明至少有一个手稿记载了比八祖更短的方案,我们可以称作“七祖世系”。(拉施特说“有些册籍”有这种更短的方案。但因为他的记载只能复原出一个没有伯升豁儿的世系,因此我更倾向于假设可能多个文本中都只是同一个七祖世系。)

这些世系不同的另一点(或者至少拉施特讨论的差异之处)是纳臣(Nachin)的位置。拉施特对于这个人物的世系位置有过多次讨论,纳臣在扎剌亦儿部的故事里扮演了关键性的角色(见于《世系录》和《史集》引用的世系中,但不见于《秘史》)。在《成吉思汗纪》前言里,但拉施特不想遵从九祖世系时,他说纳臣是孛端察儿的一个儿子,不合的兄弟。然而在他叙述孛端察儿诸子的时候,他已经采用了九祖方案,因此他修改了观点,将纳臣作为不黑台(不合的兄弟)的儿子。实际上他承认:“[纳臣]其分支情况不详。”或者如他两次记述的,他信任的材料中实际上没有关于纳臣祖先或子孙的记载,就只写了他是蒙古人的婚姻盟友和从扎剌亦儿人手下救了海都(世系录中这一故事被稍作改动)。在同一个章节里,他实际上提到了他信任材料的名字,称之为《金册》(Altān daftar,蒙古语:Altan debter),即“由大异密们经常守护着的汗的金匮中的《金册》。”结果,这部拉施特最初只是听闻,在他看到后成为主要依据史料的九祖世系实际上就是著名的《金册》(Golden Register)。

在《金册》中,纳臣并不作为成吉思汗先世世系谱的一个分支,而是一个协助蒙古人的女婿。拉施特的八祖和七组世系怎么记述纳臣呢?拉施特写道:“在蒙古人的某些编年史抄本中(naskhah’hā-yi tāvārīkh-iMughūlān ),泰亦赤兀惕部落起源于土敦-蔑年次子纳臣。”他也写道:“关于察剌合-邻昆(Jaraqeh Līnqūm),有些抄本中说他是纳臣的儿子。”综上所述,我们得到了如下世系:土敦-蔑年——纳臣——察剌合——泰亦赤兀惕。

这一方案是用于七祖世系还是八祖世系或两者都用?虽然证据有些间接,但拉施特声称两者都用了。有人甚至可能辩称:既然拉施特表示“有些册籍”中有备选方案,那么他会拒绝将该体系必须用于这两个世系。但依据他这里的复数表达是很危险的,因为他可能针对一种世系而实际引用多种手稿。其实可以找到更有力的证据。就七祖世系而言,我们要回想拉施特将其定义为这样一种世系:在该世系中,伯升豁儿、抄真和察剌合三者中,并没有伯升豁儿或抄真。暗示证明它确实包含了察剌合。然而拉施特并没有明言或暗示七祖世系里察剌合是海都的儿子。这样世系中察剌合在一个不同的位置,可以完美地适应于其为纳臣的儿子,而纳臣是土敦-蔑年的儿子。关于八祖世系,在探讨世系中伯升豁儿、抄真和察剌合的位置时,拉施特提到了其它更古老的(因此是更加可靠的)抄本(即八祖和九祖世系)记载伯升豁儿、抄真和察剌合是海都的儿子。有一种暗示是察剌合并不作为海都之子。由于九祖《金册》这样写了,那就是暗示八祖世系没有这样写。

但下文是一个更有力的暗示。拉施特把下面的事实作为证据来证明察剌合一定是海都之子,而非纳臣之子:

 

但认为他是海都的儿子更为可能,因为他被列入他们的系谱中(sabab ānkih  dar shajarah-yi īshān darāmadah’ast),其原因是:察剌合娶了自己的嫂子(bīrkān)、伯升豁儿的妻子,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坚都-赤那,另一个叫兀鲁克臣-赤那。由此可见,他当然应该是伯升豁儿的弟弟,因为如果他是纳臣的儿子,伯升豁儿就该是他的侄儿,伯升豁儿的妻子就该是他的侄媳,按照蒙古习惯是不能娶侄媳为妻的。

 

拉施特这里论证的是他所信任的材料,即“系谱”,这一定是九祖《金册》,其记载察剌合按照收继婚娶了伯升豁儿的妻子。而同样的记载也见于《世系录》中。这样的收继婚在兄弟或父子之间进行,一般是晚辈娶已故长辈的妻子。故事中一个不变的主题就是在扎剌亦儿人的进攻之后,纳臣是幼年海都的年长保护人(有时纳臣是海都的叔父,有时是哥哥,有时是姐夫,总之他一直是长辈)。但是如果纳臣和海都都是土敦-蔑年之子的话,按照可供选择的世系,察剌合作为纳臣之子就比海都之子伯升豁儿辈高。这样的话,察剌合收继伯升豁儿的寡妻就将是被禁止的。但这一主张的全部观点是主张察剌合不可能娶伯升豁儿的寡妻;正如七祖世系一样,该观点不可能有任何力度反对仅仅完全否定伯升豁儿存在的世系。显然拉施特的论证被作为一个原因,来否定在确实包含察剌合和伯升豁儿的世系中,土敦-蔑年>纳臣>察剌合>泰亦赤兀惕的父子关系,那这只能是八祖世系。

最后在纳臣问题上还有一个情况,拉施特对于他否定纳臣与察剌合、泰亦赤兀惕有任何联系所依据的史料是非常明确的。他两次提到了《金册》的书名以显示其权威性,一次提到了“系谱”。如果只有《金册》记载了纳臣的新位置的话,那这部材料的特殊性是很有意义的。拉施特曾经创制了不同的世系,在看到新材料之后他改变了观点。因为在看到九祖世系之前,拉施特更倾向的是八祖世系,至少是这一个世系,甚至更好的是七祖和八祖两者都青睐,这些都本应当支持已经否定的关于纳臣位置的观点。简言之,假设七祖和八祖世系都是土敦-蔑年>纳臣>察剌合>泰亦赤兀惕的父子关系的话;那么只有九祖世系(也被称为“古老的册籍”和“系谱”,注意两者的单数形式)记载了与此父子关系矛盾的内容是总体上理解拉施特对于他的材料观点的最自然方式。

综上所述,拉施特的三个世系抄本可以在下列表格中进行比较(因为三个世系中从屯必乃到成吉思汗是一样的,因此不再列入):


拉施特引用的三个书写世系表


把这三个材料当做世系表来探讨,实际是在研究十分模糊不清的事物。而在拉施特所没有引用的三个世系中,我们知道第一个(《秘史》)主要是包含有大量世系内容的叙事史,第二个(《世系录》)据描述是附有叙述性注释的世系,而第三个(《也可·脱卜赤颜》)也可能是含有世系内容的叙事史。这样在史料中能找到的世系内容主要是叙述性的,在史料中能找到的叙述内容也主要是世系性的。那拉施特的这三个材料的类型是什么呢?值得注意的是,在只能指他所肯定的九祖世系的语境里,拉施特提到了“系谱”,也即指《金册》。这样著名的《金册》实际上并不是一部叙事史,而是一个世系谱。的确,在成吉思汗时代之后的世系部分里,再也没有引用《金册》,这说明它的类型和范围是与《世系录》十分相似的:一部范围从阿阑-豁阿到成吉思汗诸子的世系表,并附有叙述性注释。相反,至少七祖和/或八祖世系中的一个似乎被加入了叙事史的内容。这一暗示来自于拉施特对于泰亦赤兀惕部繁衍自纳臣的陈述,这一观点是出自“蒙古人的某些编年史抄本中(dar ba’?ī naskhah’hā-yi tāvārīkh-iMughūlān)”(同样再一次,拉施特所用的复数,既可以从字面上理解,也可以不从字面上理解。)。

而八祖世系似乎就是一个世系谱。我这样说是因为在《成吉思汗纪》的开篇他概述这部分内容的章节里,他给各世代写出了特定的蒙古语名称(如七世祖曰“都塔浑”等等)。这些术语也一直在拉施特给其世系所加的系表中反复出现。例如,用以标识同一世代、像在句子 “为成吉思汗诸子氏族长(qu‘dūd)的亲属”中出现的qu‘dūd一词,这些称呼创造了一个一以贯之的世代附属关系网。同样的观点也可从《十祖世系录》得出,它的题名“十祖”本身和它开篇的叙述,两者都明确认定孛端察儿是成吉思汗的十世祖这一清晰的世代网络似乎非常适合于一个世系,而不会出现在叙事史中。考虑到它与八祖方案明确联系在一起的,而八祖方案是拉施特的世系谱第一稿的史料来源,因此这说明八祖方案是世系性质的,从而也证明七祖世系主要是历史性质的。









阿阑-豁阿诸子

这种对多种世系传统的认识是怎样改变我们对于成吉思汗先世世系的处理的?为了阐明这种不同的处理方法,我会举两个世系争议部分的例子,它们都可以追溯出来源。一个是阿阑-豁阿诸子的问题:他们有几个,其中几个是神生的祖先?在这之后,我会探讨本文开篇提到过禹儿乞的世系问题。

《秘史》和《史集》正文都记载了相同的诸子数目以及其中神子和凡人的各自数目:五子中,别勒古讷台(Belgünütei)和不古讷台(Bügünütei)是阿阑-豁阿和朵奔(称号“蔑儿干”或“伯颜”)所生的普通一代。而三子是朵奔去世后所生的神圣一代:不忽·合答吉(Buqu Qatagi)、不合秃·撒勒只(Buqatu Salji)和孛端察儿·蒙合黑(愚鲁者)。孛端察儿成为了成吉思汗直系祖先。我们可以将此称作阿阑-豁阿诸子的2+3方案。而在《世系录》中有一个不同的并且更加节约笔墨的叙述性方案:阿阑-豁阿有三子,其中博寒葛答黑(Buqan Qadaq?)、博合睹撒里吉(Boqatu Salgi)是由凡人所生,只有孛端叉儿·蒙合黑是神生。这个是2+1方案。

《世系录》是文献记载的这些世系文本中的最后一个。2+1方案仅是一种后期合理化的结果吗?因为《秘史》和《史集》叙述中的某些线索都是建立在之前阿阑-豁阿只有三子的解释之上的,因此我否定这种观点。《秘史》中,特别的是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指责所有三个神生子都是私生子(18节)之后,等到了分家产时,他们只把孛端察儿当做愚者逐出家门,而没有提及其它两人(23节)。我们可以很自然地猜测到这种继承权的排除是来源于对其是私生子的指责。在30-36节,当他的兄长后悔赶走了孛端察儿并去找他时,这位兄长是不忽·合答吉,而非更年长的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在后来的叙述中,不忽自始至终扮演着兄长们的首领和代言人的角色,而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再也无处可寻。最后在42节中,虽然所有五个兄弟都被说成是部族祖先,但只有不忽·合答吉、不合秃·撒勒只和孛端察儿的子孙是在别处可以证实的。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的子孙在别处也没有出现。而同是神生的不忽·合答吉和不合秃·撒勒的子孙合答斤氏(Qatagin)和撒勒只兀惕氏(Salji’ud)并不比其它任何部族与孛端察儿子孙孛儿只斤氏(Borjigid)有任何更紧密的联系。换言之,作为一个世系,2+3方案保存了两个无用的名字,并会给出关于合答斤氏、撒勒只兀惕氏和孛儿只斤氏之间关系的误导信息。从这些迹象判断,我或可猜想:《蒙古秘史》之前存在至少一个版本,这个版本中的2+1方案后来在世系录中被重复。

在《史集》中,有迹象表明某种不同的“三子”方案。首先,拉施特记录了一场争论,这场争论涉及不古讷台和别勒古讷台是否是神所选定,抑或不是:

 

上述朵奔伯颜有一个名叫阿阑-豁阿的豁罗思(Qūrūlās)部(qawm)的十分贞节的妻子。她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名叫别勒古讷台(Bilkūnūt),另一个名叫不古讷台(Būkūnūt)。从这两个儿子的后裔产生了两个蒙古部落。有人将这两个蒙古部落算做尼伦(nīrūn)部落,因为她们的母亲是阿阑-豁阿,也有人将它算做迭儿列勤部落,理由是:尼伦部落被认为毫无疑问应出自阿阑-豁阿在丈夫死后所生的三个儿子。[尽管]这方面诸说纷纭,但第二种说法是尽人皆知的,也较接近于[事实真相]。在我国[即伊朗]除了某千人队(hazāreh)中被指出来的一人而外,就再也没有这两个儿子的支系了。据说,他们的支系在蒙古(Mughūlistān)也不多

 

由上,拉施特寓意争议不在于世系内容(谁是谁所生,过程是什么),而在于对他们的理解。但朵奔和阿阑之子被真正看做属于神所选定的尼伦部落难道不是似乎可信的吗?而且拉施特的阿阑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特点。在《秘史》和《世系录》中,是阿阑-豁阿正常所生诸子质疑她的贞节和神生诸子的父亲身份。而在《史集》里是“她丈夫的兄弟和族人们”做了这件事。之后,《史集》的文本中根本没有记载兄弟不合和孛端察儿被当做“愚者”逐出的主题。确实正如我已经提到过的,八祖方案根本没有用“蒙合黑”(mungqaq,愚者)这一称号来称呼孛端察儿,而是代之以“合罕”。这暗示着阿阑-豁阿的儿子们相处融洽,大概因为他们共享着同样的父系——都生自天神祖先。

《史集》中最后一个不一致的信息是孛端察儿两个神生兄弟和他两个儿子名字奇怪的相似性。不合(Buqa)和不黑台(Buqatai)在八祖世系和九祖《金册》中都作为孛端察儿的儿子。(两个世系的区别在于土敦·蔑年是孛端察儿另一子还是不合之子。)值得注意的是除此之外,关于这个不合和不黑台完全是一无所知的,在两个世系中他们中的一个或两个都是奇怪的无意义人物。他们来自哪里?对于这些名字的异常相似,我认为这一问题唯一可信的答案就是他们实际上简单对比了不忽·合答吉和不合秃·撒勒只。在材料中,合答斤氏和撒勒只兀惕氏祖先名字上已经有了Buqu(鹿)和Buqa(牛)之间的一种互换[例如《秘史》中的不忽·合答吉(Buqu Qatagi)和《世系录》中的博寒葛答黑(Boqan Qadaq?)],而蒙古语中-tu和-tai之间的互换是非常普遍的。在《史集》的语境中,两对Buqu~Buqa兄弟在连续世系中的重复体现了并行的两套世系的所有表象, 或者表现了一名编者整合两份材料时所生成的合并段落的所有特征。因为正如我已经注意到的,《史集》中的系表明确记载后一对Buqu~Buqa(tai)兄弟来自八祖世系,以土敦·蔑年为第三个兄弟,这说明在八祖世系中,Buqu~Buqa(tai)兄弟不是孛端察儿的兄弟,而是儿子。

考虑所有这些信息,我认为拉施特所依据的材料中至少有一个世系是阿阑-豁阿诸子的0+3方案,即她与朵奔伯颜无子,但代之以仅有感天而生的三子。如此她神生的诸子便不会被其正常所生诸子(她没有)所非难,非议只来自于她丈夫的亲属们。这三子就是别勒古讷台(Belgünüd)、不古讷台(Bügünüd)和孛端察儿合罕。孛端察儿就成为了没有明显事迹的首领,并有自己的三子:不合~不忽(Buqa~Buqu),合答斤氏祖先;不合秃~不黑台(Buqatu~Buqatay),撒勒只兀惕氏祖先和土敦-蔑年,孛儿只斤氏祖先。

《秘史》和《史集》复合方案中的2+3方案因此可以看到是来自于经证实在《世系录》中的2+1方案和经证实在《史集》中的0+3方案的组合。面对两种叙述,一种是不忽和不合秃是阿阑-豁阿的“其他”儿子(与成吉思汗祖先孛端察儿并列);另一种是别勒古讷台[Belgünüd(ei)]和不古讷台[Bügünüd(ei)]是她的“其他”儿子,简单地把四人都安排成她的儿子是较容易的处理方式。与此同时,“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是孛端察儿的兄弟,而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是他的儿子”的这一版本也构建了一层含义,即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比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更接近帝系。那当四人都是她的儿子时,怎样重新产生这一意思呢?最简单的答案就是让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成为神圣祖先之子,而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只是普通的孩子。这一简单的解决方案会导致把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从孛端察儿诸子世系中完全移出。因为只有2+1方案才有兄弟不和与驱逐孛端察儿的主题,因此包含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的0+3方案就不会记载这一主题,这正是我们所寻找的。但是如果一个是含有以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为孛端察儿同辈的2+3方案的材料,另一个是以他们为孛端察儿之子的材料,两者相互重复交叉,则结果可能是并行的两套世系,这与我们在拉施特的两种混合叙述中所见类似。

假设拉施特的一个材料是像《秘史》一样的简单2+3方案,另一个材料是以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为孛端察儿之子的方案,这会很吸引人。但我认为合并书写文本和形成并行内容的过程至少在一个拉施特的材料中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确定八祖世系和九祖《金册》都给孛端察儿诸子命名为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这样《金册》就有了并行的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然而可能拉施特最初的主要材料——八祖世系实际包含的是一个纯0+3方案,其中把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放在了孛端察儿后边的世代里。如果这样的话,那拉施特在他的探讨中留下了如此少的替换性的痕迹是较为值得关注的。另一种可能性是在并行的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方面,八祖世系已经与《金册》十分类似了。但无论哪种可能,似乎他的两种主要材料都保存了0+3叙事结构的思想主旨:阿阑-豁阿诸子保持了团结,她的外戚亲家们才是猜忌者。

那么正如上文分析所展示的,拉施特的《金册》远非他称为“古老的册籍”所指的最古老的的史料,实际上是两个连续世系实例整合的结果,一个将阿阑-豁阿之子从三个增加到了五个,另一个创造了并行的两代名为不合~不忽和不合秃~不黑台兄弟。《秘史》的世系方案也是这一整合的结果,但对于共同源史料的叙事性引用是很不一样的。虽然他们都改变了具体的方案,但《史集》仍然保留了0+3的叙述逻辑:强调兄弟团结;而《秘史》即使在吸收内化了别勒古讷台和不古讷台之后,仍然保存了兄弟冲突和驱逐的主题,这是2+1方案的叙事主旨。


禹儿乞世系

作为多种世系传统的第二个例子,我想回到本文开篇提到的问题:成吉思汗的对手禹儿乞氏的首领,薛扯·别乞和泰出的世系。正如我提到过的,《秘史》中的一节将薛扯·别乞作为把儿坛·把阿秃儿之子,而《秘史》的正式世系将他和其盟友泰出作为莎儿合秃(或忽秃黑秃)·禹儿乞的儿子,而后者是斡勤·巴儿合黑的儿子,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兄长。与堂兄弟阿勒坛(Altan)与忽察儿(Quchar)一起,薛扯·别乞和泰出是早期崛起时期成吉思汗远亲中的四名最重要成员。如此我们会以为他们的祖先应该是明确的,然而正如评注者们注意到的一样,材料中他们的世系信息有明显的不同。但是正如我将展示的,这些差异并不是一种错误,而是由连贯且可供选择的世系所造成的,这些世系可以与在此分析的世系史料联系起来。

我并不从《秘史》世系开始,而从《秘史》179节那个例外的“错误”开始。原因是179节安排的世系似乎要早于《秘史》。正如我在东京发布的一篇论文所主张的,《秘史》的这一内容是被吉田顺一称为“王汗(Ong Qan)诉状”的一部分,而我则叫作“成吉思汗的诉状”。《秘史》177-181节中这一诉状的内容几乎是从亲征录24节逐字照搬过来的,虽然还经过了较多重排和修改。这两部书的其它地方也有对该部分内容的简述。它跟其它文本相比,不同之处不仅只在薛扯和泰出的世系上,还在于授予也速该“合罕”称号,而非“把阿秃儿”;授予泰出(译者注:《亲征录》作“太出”,后出处相同)“乞鲁”(qiru)称号;授予阿勒坦(按摊)突厥语“者温”(je’ün,折温)称号,即“弟弟”;还突出了其它地方几乎没有提到的人物,如雪格额台·脱斡邻勒[S?’ekedei To’oril,即速客虔氏(S?’eken, 雪干)人脱斡邻勒(脱怜),不要与同名为脱斡邻勒的王汗相混淆]。因为这个文本是已经成文的《秘史》的史料来源,因此它一定早于《秘史》。因此它所载的薛扯·别乞和泰出·乞鲁为把儿坛·把阿秃儿之子,他们也就是成吉思汗的叔叔,而非堂兄弟,这一世系内容并不是一个后来的错误,而是以书面证明的薛扯·别乞和阿勒坛的最早世系。

虽然这个材料中的世系并不完整,但它也提供了六条明确的信息:(1)薛扯和泰出是把儿坛·把阿秃儿(八儿合拔都)之子(《秘史》179节;《亲征录》24节8);(2)他们是成吉思汗、(暗示)阿勒坦和忽察儿(火察儿)的长一辈(《秘史》179节;《亲征录》24节8);(3)薛扯的辈分要比成吉思汗一系高,而泰出辈分低些(《亲征录》24节2);(4)忽察儿是捏坤太师(Nekün Tayishi,涅群太石)之子(《秘史》179节;《亲征录》24节8);(5)阿勒坦是忽图剌汗(Qutula Qa’an,忽都剌可汗)之子(《秘史》179节;《亲征录》24节8);(6)屯必乃(统必乃)和察剌孩 [Chara-qa(i),察剌合]是同一辈(《秘史》180节;《亲征录》24节9)。最后一条信息是很关键的。只在七祖世系方案中, 屯必乃和察剌孩是同辈。因此可以将“诉状”的世系跟七祖方案联系起来。将以上人物放在一起,再加入设想的捏坤太师和也速该·把阿秃儿,我们可以得到如下的一张表格:

 


第二个世系来自于《史集》。正如我展示过的,拉施特看到过至少三个世系材料。他的最终世系似乎最初是以八祖世系为依据的,但后来根据《金册》,一个九祖方案进行了重新编辑。因为修改是不完全的(我已经提到过),因此不可能删除存留在材料中的八祖方案的特征;而另一方面,任何已给出的信息也可能来自于《金册》。因此,《史集》信息准确的来源关系是无法完全确定的,应该将其看做八祖世系和《金册》的合并产物。




按照这一纪录(见上表),薛扯·别乞确实是速儿合秃-禹儿乞之子;正如他的名字说明的,他是家族中的“别乞”(氏族长)。而泰出也不再是薛扯·别乞的兄弟,但这两位禹儿乞首领在世系中的总体位置仍然横跨在也速该·把阿秃儿一系的两侧,薛扯为尊长,泰出为幼辈,且泰出为把儿坛·把阿秃儿弟弟忽秃黑秃·蒙古儿之子。同时,阿勒坦和察剌孩的世系位置发生了变动。

在这个问题上,《秘史》对禹儿乞氏世系的记述是比较容易理解的,给这个老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见下表)。



《秘史》不仅结合上下文介绍了禹儿乞氏世系,并且实际上在139至140节再次回到了这一世系,并还特别提到了不里·孛阔的世系。《秘史》著者评论的语气,并非是阐述一个已被接受的主流立场,而是推广一个崭新且截然不同的观点。那么《秘史》撰述者面临的问题是什么呢,他的解决方案又新在何处呢?问题显然是在禹儿乞首领们没有通过血缘关系维系团结的情况下,如何能使禹儿乞氏成为一个集团,这一问题跟所有三个世系都有关。在《秘史》50节和140节中,作者强调不里·孛阔怎样“不去亲近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子孙,而去与(斡勤·)巴儿合黑的勇猛的子孙为伴”,即使他是忽秃黑秃·蒙古儿之子。在139节关于禹儿乞(主儿勤)部如何形成的叙述中,作为所有世系中禹儿乞氏族长公认的祖父,合不勒·合罕从各部众中挑选强壮有力的人交给禹儿乞氏创始人(是否莎儿合秃·禹儿乞或薛扯·别乞)。这两个解释都针对这一问题,该问题在所有三个世系中都能找到,即禹儿乞部首领们即有比明确的成吉思汗先祖(是否把儿坛·把阿秃儿或也速该·把阿秃儿)居长的,又有居幼的。

另一个问题似乎薛扯·别乞和泰出是否是亲兄弟。考虑到在所有故事中两人极其紧密的联系,认为他们是亲兄弟似乎是个自然而然的行为。虽然在七祖世系中,他们在成吉思汗父亲也速该左右的不同位置。但在《史集》世系中,他们仍旧分列在成吉思汗祖先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左右,且这也是禹儿乞氏崛起的故事所需要的,但这样做的代价是这两个紧密相连的人物不再是亲兄弟。《秘史》作者明显是在寻找一个不同的解决方法,并在不里·孛阔这个人物身上找到了

《秘史》世系的巨大创新之处就是在比把儿坛·把阿秃儿辈低的禹儿乞氏首领不是泰出,而是不里·孛阔。在其它材料里,不里·孛阔甚至根本不是成吉思汗的孛儿只斤家族的一员;拉施特在他的书中明确没有记载他的祖先。成吉思汗十三翼名单中的忽秃黑秃·蒙古儿(《亲征录》作“忽相徒忙纳儿”)之子并不是《秘史》中的不里·孛阔,而是我们除此处外一无所知的蒙哥怯只儿哥(M?ngge Kejiger)。其它世系秉持的观点是把薛扯·别乞和泰出置于把儿坛·把阿秃儿的两侧,但《秘史》内容中却将二者置于尊长的位置。因此要坚持禹儿乞氏在把儿坛·把阿秃儿两侧的思路的话,那就需要一个新的晚辈禹儿乞首领。因此不里·孛阔在故事里就成为了禹儿乞部人,并被《秘史》作者用来补在了《史集》世系中泰出的位置。对《秘史》著者而言,不里·孛阔的世系似乎是一个特殊且具有推测性的环节:著者在50节提及该世系并将之与他随后讲述的故事相联系;讲述完故事后,著者再次在140节中重复该世系,并附加注释称不里疏远了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子孙,而去和禹儿乞人联合。为什么这个注释是必要的?可能因为这是一个读者不熟悉的新的推测性世系解决方案。无论如何,《秘史》的禹儿乞氏世系显然是对传统观点的一种挑战。

以上分析可以初步得出以下结论:(1)《秘史》绝不会是最早的世系,而且肯定晚于七祖世系。拉施特将八祖世系和《金册》合并得到的世系似乎是一套并行的解决方案,可能早于或跟《秘史》时间接近。但无论如何,一定独立于并且不知道《秘史》的存在。(2)对世系进行解释与分辨的推动力可能是调和潜在矛盾的特定叙述主题的需求。例如,禹儿乞氏世系有三个确定的叙述主题:

 

1. 薛扯·别乞和泰出是禹儿乞部首领;

2. 薛扯·别乞和泰出是兄弟(或亲如兄弟);

3. 禹儿乞人既有比“我们”(即成吉思汗家族)一系辈分尊长的,也有辈分低幼的。

     潜在的矛盾是如果薛扯·别乞和泰出被分置在成吉思汗一系的左右,他们就实际上不能作为兄弟。在这三个确定的、不同的、且或多或少令人满意的观点中,存在解决方案是可能的。这三个世系也勾勒出这些可能性的一部分。最后,有关成吉思汗的引述显示,对世系的调查总是以成吉思汗直系为基点展开的。以成吉思汗直系为聚焦点,针对世代序列和长幼的所有评估就可以直观化。


结论

下面的表格汇总了我从六世系中得出的结论。第一个表格简单列出了每一个材料中成吉思汗直系祖先的姓名。第二个表格对比了这六个世系在独特类型、附带叙述、旁系关系等等方面的异同。这六种世系的存在说明:在整个蒙古帝国时期,世系一直是知识分子争鸣和著述的一个主要阵地。没有任何一种世系能够超脱于评论指责之上。但所有世系都代表了一系列解决方案。这些方案都是针对各类问题的。而这些问题是由成吉思汗崛起故事中存在的众多叙事主题和叙事传统所产生的。只有立足这一观点进行研究,而不是只基于任何一个叙述角度,如作为经典故事的《秘史》,才能更多揭示并更忠实于蒙古帝国时期世系产生和修改的实际情况。















来源:《元史及民族与边疆研究集刊》(第三十一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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