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曾流传过这样一首民谣:“大脚仙,咸板鸭,玄色缎子琉璃塔。”说的就是南京几件特色风物。其中的“玄色缎子”,就是指南京云锦。“玄”除了指色彩,也有浓、深、厚之意,还有奥妙、微妙之意,用以形容云锦都恰当。
云锦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对于我来说,云锦的意义,更在于对南京这座古城的影响。锦绣坊、罗帛地、丝市口、颜料坊,汉府街、大行宫、珠宝廊、淮青桥,这些老地名都会让我联想起当年的云锦繁华。
“江宁织造”
《红楼梦》就在这里诞生。宁国府的繁华,其实就来源于当时江宁织造府的鼎盛。
从清顺治二年江宁织局恢复生产,到光绪三十年停止制造的历史中,曹氏三代四任织造。在曹雪芹祖父曹寅任职期内达到全盛。
曹寅同时身兼钦差重任,由于办事得力深受康熙帝宠信。康熙六次南巡,五次驻跸江宁织造署。当然,几次接驾也是促使曹家家财虚空的原因之一,风光背后总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生在这样的人家,曹雪芹见尽繁华,也见尽繁华后的悲凉,《红楼梦》的诞生不是偶然。
“假亦真时真亦假”
《红楼梦》里沾亲带故的江宁四大家族,其实是历史上四大织造府的缩影:
江宁织造府,由曹家当家;苏州织造府,由李煦当家,曹寅之妻李氏是李煦的妹妹,即贾母的原型;杭州织造府,由孙文成当家,而孙文成是曹寅母亲孙氏的娘家;北京织造府,由皇室控制,曹寅之母,是康熙的奶妈——“江南三织造”同是包衣之家,又是亲戚关系,同时,他们又都是皇亲国戚。
大观园金陵十二钗的服装争奇斗艳,其实是江南三织造织造技艺的pk。
我们可以看到苏州的刺绣、杭州的丝绸,但更多的还是曹家的云锦:
林黛玉在王熙凤住处见贾母时,穿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是云锦;薛宝钗在梨香院会宝玉的时候,穿的是“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是云锦;贾宝玉见北静王,穿的“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是云锦……
《勇晴雯病补孔雀裘》一回,贾母给宝玉一件孔雀裘,被宝玉不小心烧了个洞。孔雀裘乃矜贵之物,大观园内无人会此织补工艺,只能由病中的晴雯熬夜补就。江宁织造是曹家世代的金饭碗;这孔雀裘实乃云锦天衣。如果曹雪芹没有见过,根本不了解云锦精细的工艺,如何能写出这样的情节。
“一个时代的衰败”
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又一典型例证。从前读红楼,只知孔雀裘之名贵,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今看去处处矜贵,方显繁华与败落的落差。
曹家没落之后,江宁织造府的官员就像走马灯一样轮换。新上任的官员对云锦并没有倾注感情,而仅仅作为敛财的手段。云锦也逐渐衰败。
民国期间,云锦开始后继无人。传说上世纪四十年代,西藏一位活佛为了织一件云锦袈裟,寻遍南京也只找到一位老艺人,终于作罢。
云锦从产生到辉煌,用了上千年的时间,但是从辉煌到谷底,只用了四十年。这也像红楼梦的宁荣两府,繁华一世,衰败只在一夕间。
云锦过去被用来制作中国帝王的龙袍,是全世界最昂贵的面料之一,但大家对其也是知之甚少。后来许多女星开始穿云锦亮相各大电影节,尤其是范冰冰在戛纳的龙袍,才让云锦进入大众视野。
南京云锦配色多达十八种,运用 “色晕”层层推出主花,富丽典雅、质地坚实、花纹浑厚优美、色彩浓艳庄重,大量使用金线,形成金碧辉煌的独特风南京云锦格。
人亡艺绝
云锦的织造工艺极其复杂,至今仍无法用机器替代。
织造时,需要提花工和织造工两人在长5.6米、宽1.4米、高4米的大花楼木织机上默契配合。即使最熟练的夫妻档,一天也只能生产5厘米左右的云锦。
南京云锦主要以口传手授的方式流传,传人少之又少。也因此曾数度面临'人亡艺绝'的险境。
逐花异色,通经断纬,挖花盘织都是云锦技术的专业名词。除了复杂的工艺,云锦织造更讲究用料,使用金线、银线、铜线及长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等织造。
一幅78厘米宽的锦缎,在它的织面上就有14000根丝线,所有花朵图案的组成就要在这14000 根线上穿梭,从确立丝线的经纬线到最后织造,整个过程如同给计算机编程一样复杂而艰苦。
寸锦寸金织云锦
纹样设计
在织造前画出设计图,包括:纹样图案设计——纹样配色——编结程序设计——绘制意匠图等。图案是云锦的灵魂。
挑花结本
丝线做经线,棉线做纬线,挑织成花本。再运用“花本”上机,运用“通经断纬”的方法把纹样在锦缎上织造出来。顺序包括:挑花——倒花——拼花。
原料准备
包括经向原料:蚕丝,和纬向原料:夹杂金银的丝线。
造机
根据云锦的品种、规则,把经线按底部组织、纹部组织的不同要求安装到位。
织造
两人在大花楼木质提花机上,配合操作。楼上为拽花,楼下为织手。
原文部分内容转自国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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