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兰清教授、主任医师，著名中医专家万友生教授的学术传人。本人最近有幸聆听她讲授《伤寒论》，立论精辟、独到，本文根据万兰清《厥阴病讲稿》整理而成，以飨喜爱者。不当之处，欢迎指正！
一、厥阴病的实质《伤寒论》337条云：“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后世把它定义为出现肢厥与/或昏厥的病症，皆可命之厥。本论尽管提出了厥阴病的命名，但还有藏厥、蛔厥、气厥、血厥、热厥、寒厥、水厥、食厥等八厥，在病机上仍有泛应曲当之弊。后世温病学家对厥阴病的理、法、方药都作了深刻的阐述和丰富的充实，如吴瑭在《温病条辨》上焦篇第17条自注说：“厥者，尽也。阴阳极造其偏，皆能致厥。”就是说，厥阴是三阴之尽，阴盛阳竭固可为寒厥，阳盛阴竭亦可为热厥，阴脱阳脱必致厥而死亡。这样，厥阴病就专指疾病的最后阶段，人体阴阳两大生命系统处于衰竭的边缘。吴氏可谓深得仲圣之心。
厥阴病的实质是什么？从仲景的立意与临床实际出发，结合后世医家对厥阴病的理解，我认为厥阴病的实质是手、足厥阴经脉及其所属的心包与肝脏的气化功能的病理变化。这里的气化功能的病理变化具体就是“厥者，尽也”这个“尽”字。或阳尽而为寒厥之极；或阴尽而为热厥之极；或阴竭阳脱而前述二者相互转化。其临床表现，在手厥阴心包则为昏厥（即《素问.热论》所谓“不知人”），在足厥阴肝则为痉厥（即舌卷、囊缩、瘛疭等），而手足厥逆是为共症。病至厥阴，为热病的最后阶段，预后不良。证之临床，无论何种疾病，到了最后阶段，也大多属于上述病机。在治疗上，还是可为的。
二、厥阴病证治
1、厥阴病主症 神昏，痉，厥。通过对流行性出血热的临床研究，强调注意“先兆厥阴证”：严密观察患者的神志与体征，只要患者烦燥甚，或语言不便，舌体欠灵，或白日嗜睡、错语（答非所问），或夜间梦呓、谵语，或偶见无意识动作等等，均应看作疫邪将要进入厥阴的先兆。必须及时开闭驱邪，扶正固脱，阻断其向厥阴发展。
2、厥阴病病机 阴盛阳竭或阳盛阴竭或阴竭阳脱。厥阴病的来路，寒厥证可由少阴寒厥进一步伤阳而来；热厥证有三焦之分：上焦由温邪“逆传心包”而来，中焦由“阳明太实，上冲心包”而成，下焦由手少阴证“日久邪杀阴亏”所致；阴竭阳脱则多由热厥转为寒厥而成。
3、厥阴病治疗 从目前临床水平看，厥阴证悉具时，即使集中西医之长，亦难救治。因此，加强对厥阴先兆的预防性治疗（即是姜春华老先生所倡“截断疗法”）是救治成功的关键。治疗原则有二：辨证论治与中西医结合。以下方案仅供参考。
（1）先兆厥阴热厥证治疗：上焦热病逆传心包的先兆不甚明了，往往措手不及。中下二焦阳明、少阴热厥，均有一个渐进过程，先兆症状完全可以把握。
治疗原则：救阴津、开热闭、熄阳风。首重驱邪开窍。
方药：辨证论治方剂为主，参考温病学专著。现仅介绍新制剂。
热闭选用清开灵针、牛黄醒脑静加入当用液体中静滴或推注，能口服者可用“三宝”。邓铁涛老惯用磨汁涂舌法，值得重视。
瘀热闭选用神农33号针（天津危急重症研究所研制，尚未上市）静脉给药。
湿闭选用玉枢丹或苏合香丸口服。
若有气阴两虚证宜用参麦针静脉给药。
（2）先兆厥阴寒证治疗：对少阴寒厥证要有足够的重视，一旦出现厥阴先兆症状，就应大力救治。
治疗原则：回阳救逆、开寒闭、熄寒风。首重破阴回阳。
方药：重点推介山西名老中医李可的破格救心汤和新制剂心脉灵针。
《中国中医药报》2006年6月28日第六版刊登了李可老中医《破格救心汤救治心衰实录》一文，真可谓振聋发聩！李老称得上仲景功臣！此方弥补了厥阴病本证、主症、治法、方药的不足。
破格救心汤组成：附子30-100-200克，干姜60克，炙甘草60克，高丽参10-30克（另煎浓汁兑服），山萸肉60-120克，生龙牡粉、活磁石粉各30克，麝香0.5克（分次冲服）。
煎服法：病势缓者，加冷水2000毫升，文火煮取1000毫升，5次分服，2小时一次，日夜连服1-2剂；病势急者，开水武火急煎，随煎随喂，或鼻饲给药，24小时内不分昼夜频频喂服1-3剂。
（特别注意：本方剂量为李可老中医独到经验，应用时不可盲目照搬，还是按药典剂量为妥。）
到目前为止，破格救心汤应是论治厥阴病本证的最高水平方剂（这里是指厥阴病，而非什么“先兆厥阴证”），李老从理论到临床都发展了《伤寒论.厥阴病篇》，他让医生束手的厥阴病有了有效的治法方药。这是中医学术的发展。还有谁会把本论第326条“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的上热下寒证作为厥阴病的提纲条文呢？又还有谁会把主治蛔厥证的乌梅丸作为治疗厥阴病的主方呢？
三、厥阴病预后 可以用两句话概括厥阴病的预后，就是：“阳复则生，阳绝则死”，“留得一分阴液，便有一分生机。”前者是对寒厥而言，后者是对热厥而言。证之临床，心、脑、肝、肾、阴阳气血津液皆病，救治为难，死多生少。而始终不死的原因，有赖于阴阳相系一线，未致决离。
后世把“厥阴为阴尽阳生之脏”这句话理解为：病至厥阴则一阳生，肝胆相火转旺，故于阴盛虚寒证中生出实热来，因而形成寒热错杂（或上热下寒）之证。这实际上是把厥阴生理的阴尽阳生混为厥阴病理。于是乎，少阴寒厥进一步加重进入厥阴反而会自然生出热来，且其热为肝胆实热，可用芩、柏、连之属，“上热下寒”的乌梅丸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厥阴病的主证、主方。于是乎，厥阴病篇所载那些治疗呕、哕、下利诸方，就成了厥阴病的主要内容。也就是这一念之差，让厥阴病这外感病最后阶段的危重证的概念荡然无存，完全背离了仲圣的原意，误导了中医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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