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根味甘、性寒,属理血剂类,功效为凉血止血、清热利尿,临床主要用于血热吐血、衄血、尿血、热病烦渴、黄疸、水肿、热淋涩痛等病症。然而,除了上述常用功效外,近代医家张锡纯所著《医学衷中参西录》对其阐述颇有独具匠心之处,加之该书对药物的阐述又紧贴验案,极具特色,故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兹将张氏运用白茅根的独特经验总结如下。
1 白茅根运用的基本概况
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白茅根的运用有两种方式,即单味药和复方。其中,复方的运用方式是最主要的,不仅相关验案的数量众多,而且涉及病证的种类也非常丰富(见表1);单味药的运用方式虽有其局限,但相关验案也并不鲜见,其运用也较为灵活,对于某些病证疗效突出。总体上看,白茅根的复方运用是其主体,而单味药运用却凸显了其特色。表1 白茅根复方运用概况
2 白茅根的特殊功效及运用特点
2.1 宣散通络,理肺止咳
《医学衷中参西录》云:“白茅根……中空有节……茅根以通肺之窍,俾肺之阴阳调和,窍络贯通。”张氏认为,白茅根乃通体玲珑之物,与肺胞之形体大有相似;又因其色白,五行与肺相应,故善通肺胞之窍络,主治咳嗽。张氏自创黄芪膏,以“治肺有劳病,薄受风寒即喘嗽,冬时益甚者”,主要用于肺痨复感风寒之邪的咳嗽,特别是冬季尤甚者,具有良好疗效,而且作为预防用药,还能彻底拔出病根。白茅根在该方中的运用体现了其独特的宣散通络、理肺止咳的功效。通肺络,可使气机得以运行如常;理肺气,又可恢复肺脏宣发肃降之功能。通过对相关验案的进一步梳理,可以发现张氏用白茅根在发挥该功效时的几个要点。首先,用白茅根来通络止咳,而不是选用其他常见理气止咳药物,其核心在于对证候特点的把握。张氏云:“夫肺 金主敛,肝木主散,此证因肺金之敛太过,故用茅根导引肝木之气,入肺以宣散之,俾其辟之机自若,而喘嗽均不作矣。”因此,此处白茅根的作用为引肝助肺,以达宣散之功。其次,考虑到此证候本虚的特点,白茅根的运用必有其基础,即在调和肺之阴阳的基础上运用,故选黄芪补肺阳,山药滋肺阴。再次,白茅根止咳功效的发挥还需石膏的资助,两药合用既可制约黄芪等药物的热性,促进阴阳平衡,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在于,石膏虽凉但能散,也就能够助白茅根的宣通之功。
2.2 宣通脏腑,达络利尿
《医学衷中参西录》云:“白茅根,味甘,性凉……又善利小便淋涩作疼、因热小便短少、腹胀身肿。”张氏认为,白茅根类苇根,且有十二小孔,似人之十二经络,故能宣通脏腑,畅达经络,还能理气分之郁,畅达气机,故具有利水之功效。典型代表就是白茅根汤,该方虽只用白茅根一味药,然其功效卓著,用于治疗阳虚不能化阳而水肿[1],这一点正与清代叶天士所谓“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的观点相一致。治疗由湿热壅滞导致小便不利、积成水肿者。与其他利水药截然不同的是,白茅根既通过温阳、理气而行水,又通过宣通脏腑、畅通经络而使水液运行有其出路,来实现通利小便之功[2]。其运用要点是:首先,运用白茅根发挥利水之功,至关重要的是其煎煮方法,即煮沸之后,必须视其皆沉水底,服之方可有效;若久煎,其清凉之性及其宣通之力皆减,服之即无效。其次,除了上述阳虚和湿热证候导致的小便不利之外,白茅根还可单用于治疗阴虚生热而致的小便不利。再次,单用白茅根来善后,可以增强其他方剂治疗的效果。如以白茅根汤为越婢汤治疗水肿病善后,或为二鲜饮、三鲜饮治疗吐衄善后,其疗效都更加显著而全面。最后,白茅根汤还可用于伤寒、温病的治疗,其关键是要准确把握阳明之盛热已消,但余热未尽,而胃中津液未复之时加以运用。这也提示白茅根还具有清外感余热、滋胃中津液的特性,能够通利小便而使郁热达于外。
2.3 运用广泛,作用独特
张氏认为:“白茅根禀少阳最初之气,其性凉而上升,能发起脉象之沉细也。”其意为白茅根具有升发透达之效;又因其质中空,凉而能散,故用之作饮,能使深入下陷之邪热上出外散。其“坎离互根汤”中白茅根的用意即在此。白茅根的这一特性决定了其在外感温病、肺痨咳嗽和虚劳发热治疗中的重要地位,而且其运用不受某一疾病或某一证候的限制,对多数证候均有效。就外感温病而言,可用于温病兼痧疹、少阳证、少阴证、伏气化热证、气虚气郁证等诸多证候的治疗,发挥其独特的功效。如白茅根用于少阳之证,其并非依靠和解之法,而是通过宣通经络以升阳,使半表半里的阳热之邪从上而解[3],少阳枢机之郁滞得以通畅,故而有效。
2.4 用量斟酌,突出疗效
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中,张氏提出了“用药以胜病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的用药原则。即重病用重药,轻病则用轻药[4],以及相同药物如用法不同,则选取的药量也应有所不同。根据该书所载验案,白茅根的运用就充分体现了张氏的这一用药原则。据书中记载,白茅根的用量最少者为二钱,最多者为一斤。其中复方运用时,其药量相对较少,除非病情较重。如在治疗外感温病的甘露消毒饮中,为了突出其透发清热之功,而使热邪尽除,因此用了六两;又如在治疗产后温病的滋阴清胃汤中,鉴于“产后忌寒凉太过”的原则,白茅根只用两钱,且中病即止。而在单味药使用时,其用量可多至一斤,以达药专力宏之功。由此不难看出,张氏之所以对白茅根的用量如此斟酌,其核心就在于突出其疗效。
3 小结
张氏对白茅根的运用并不只局限于凉血止血和清热利尿,通过对《医学衷中参西录》所载验案的分析,我们拓宽和加深了对白茅根的认识和理解。首先,就白茅根的特殊功效而言,一方面是认识到其具有通络敛肺止咳这一不常见的功效;而另一方面,则是在清热利尿基础上,又丰富了其宣通脏腑、通达经络而利水的理论,并拓宽了其运用范围。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白茅根具有抗炎、利尿的作用[5],更进一步证明了白茅根的这些功效。其次,就白茅根的运用特点而言,主要突出了两点,即对其独特作用理论的理解和对其精准药物用量的把握。尽管如此,我们还仅仅是从一个侧面对张氏运用白茅根的经验进行了分析和总结,其完整的理论内涵、配伍特色及药物发挥,仍有待更加深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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