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戴南文苑】立夏吃鸡蛋

有余 （国画 ）田苗 作

相对于立春、立秋、立冬而言，人们对立夏这个节气的感知似乎相对平淡一些。想想也能理解，立春，因为“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们重视很正常。立秋，是收获的季节，“稻花香里说丰年”，人们重视也属正常。立夏，是恼人的炎热夏季的开始，况且对农民来说，这是个十分忙碌的时节，白居易诗云：

田家少闲月，

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

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

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

丁壮在南冈……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对立夏的印象却很深刻：“立夏吃只蛋，气力大一万！”

那时农村人一般是舍不得吃鸡蛋的，只有家中来了非常重要的客人，才能享受两个“打鸡蛋”。打鸡蛋，又称潽鸡蛋。就是把鸡蛋打开不搅碎，放在水里煮熟，放糖或盐。吃打鸡蛋有个规矩，客人只能吃两个，要留下一个，以示君子之风。这对老一辈人来说，是约定俗成，不成问题的，但后来的年轻人不知道这个规矩了，于是就出了笑话。

某一天，孩子的舅舅来做客。在农村，舅舅是享受尊贵客人待遇的，也就是说必须吃“打鸡蛋”。于是孩子的妈妈，这年轻人的姐姐，从米缸里摸出来三个鸡蛋，在锅台上张罗起来。孩子在锅台边上对妈妈说：”我也要吃鸡蛋。”

妈妈轻声地对孩子说：“乖乖，别着急，妈妈打了三个鸡蛋呢，舅舅只会吃两个，有一个会留给你吃。”

妈妈将鸡蛋端到孩子舅舅面前。年轻的舅舅抄起筷子就吃起来。可怜的宝宝在桌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舅舅吃鸡蛋，不断咽口水。看着舅舅将第一个鸡蛋吃了，再看着舅舅把第二个鸡蛋吃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舅舅居然把第三个鸡蛋也送嘴里了。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没得命哎，妈妈，舅舅把三个鸡蛋都吃掉了……”

这是一则在我们乡间流传很广的笑话，折射的是物质短缺时代生存的艰难。

记忆中，每逢立夏，父母总会给我煮一个鸡蛋。但这个鸡蛋，我舍不得立即吃掉，拿在手中盘，直盘得蛋壳子发亮，才会恋恋不舍地吃了。

今又立夏，上了年纪的我，似乎对节令的更替颇为敏感了些，正在思量着为这个立夏写点文字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来电的是我九十岁的老父亲，他在电话里那头说：“立夏啦，来我这里拿点韭菜回去炒鸡蛋！”

作者简介

华干林，兴化戴南镇张郭华庄人。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曾任扬州大学艺术学院党委书记等职。现为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特聘教授，扬州市旅游协会副会长。著有散文集《烟花三月下扬州》等作品。

来源丨坡子街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