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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绝”吴湖帆
 
 
  有一个关于收藏的故事。

  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是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当年沈周觅得,他爱不释手,却在请友人题跋时被其贪心的儿子变卖了。他亲见此图在市面上被高价买走,敦厚的沈周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只得硬生生凭着记忆背临一卷以慰情思。

  此画后来辗转传到宜兴一位大收藏家手中,藏家对此视如生命,临终前,竟然点了一盆火,要焚画殉葬。待到火盛,老人安然闭眼,其家人连忙从火盆中将已经着火的《富春山居图》抢出,而一幅长卷已然变为两段。

  轮到我们主角出场了。抗战前,有人带了一批旧画请吴湖帆鉴定,湖帆先生从画风、笔致、材料、骑缝印、火烧痕处反复揣摩,大呼:“乱世出奇迹,真没想到三百年后又能见到大痴道人的火中之宝。”咬咬牙,他用家中珍藏的商彝周敦古铜器将其换下。1956年,吴湖帆把该画捐赠给浙江博物馆,成了如今的“镇馆之宝”,另一段则珍藏台湾故宫博物院,隔海相望。 

  对于收藏的痴,我们凡人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人人都在寻求一种轻松自在的生活,尘世的负累恨不得全扔了。可是喜欢收藏的人却总在寻觅即将消逝的东西,殚精竭虑,让他们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如痴如绝,乐此不疲

  吴湖帆不但是与张大千齐名的画坛巨擘,更是一代收藏大家。他练就的“火眼金睛”,有家学熏陶,更是异禀天赋。

  苏州的名门望族多有联姻,晚清重臣吴大澂的孙子吴湖帆,娶的就是状元宰相潘世恩的曾孙女潘静淑,伯父潘祖荫的“攀古楼”所藏文物富敌东南,很多都成了她的嫁妆,而吴湖帆的外祖父名士沈韵初,又将他珍藏一生的董其昌作品悉数赠与。吴湖帆的收藏史,一开始起点就很高。

  他究竟痴迷到什么程度?睡觉时要枕着珍爱的碑刻拓本,自嘲“与美人同梦”;觅得四部欧阳询帖,欣喜若狂,不但将自家书斋改名“四欧堂”,还把四个子女分别命名为孟欧、述欧、思欧、惠欧。这就是吴湖帆著名的“碑妻帖子”。

  苏州的诗书人家大都藏有“宝贝”,吴家与怡园主人顾鹤逸乃世交,听闻顾家藏有稀世珍宝《海野图》,便携礼物登门求赏。顾家见是世家子弟,不便回绝,就说名画拿去外地鉴定了。吴湖帆悻悻而返,四处打听。知情人透露,每年黄梅天后,顾家必取出名画透风照光,以防霉变。他谨记在心,待到来年出梅后三天,那日阳光灿烂,他径奔顾家。果然,顾家正在晒画,吴湖帆在这幅名卷前凝神饱看了半日,才心满意足,尽兴离去。

  其实,从这一点也就明白了前人为何会痴迷收藏。因为在过去,如果没有收藏,你根本没有渠道观察前人的作品,只有最大限度占有资源,才能为自己或弟子提供学习和超越的基础。吴湖帆的嫡传大弟子朱梅邨,也是他的外甥,13岁起正式拜师后饱览了吴氏梅景书屋所藏历代名画,20岁前就已在画坛崭露头角。

  关于收藏真假的问题,画坛上的“北张南吴”,这对惺惺相惜的好友为此也故事颇多。两人曾在苏州网师园盘桓长谈,谈兴浓时,彼此解衣盘礴、挥毫泼墨、切磋画艺。张大千感叹:“识湖帆先生,其人渊博宏肆,作画熔铸宋、元而自成一家,甚服我心。”

  吴湖帆藏有一幅南宋画家梁楷的《睡猿图》,据传这是张大千作假的伪作。张大干先将假画画成,然后将其放置在室外,日晒雨淋,等到画幅破损暗旧,然后再加工修整,加上题跋语。不知这是否属于朋友间的恶作剧。

  张大千去吴家作客,吴湖帆拿出几张珍贵碑帖笑眯眯请他鉴赏。这碑帖行内称为“黑老虎”,非高手不能识其真面目,而造诣颇深的张大千却一眼洞穿,吴湖帆捉弄不成,心有不甘,说他“颇能识好歹”,亦嗔亦喜。

  吴湖帆的大部分藏品,在解放后都捐给了国家。时任苏州文化局长的范烟桥,当年为此特意登门。然而,文革浩劫中,重病的吴湖帆从医院被赶回家,面对抄家后的一片狼藉,毕生珍藏的金石书画被洗掠一空,他大恸,真如剜去心头肉一般,万念俱灰。不久,“1968年8月11日自拔导管,离世”。混乱中,甚至连骨灰也未留下,仅有苏州小王山衣冠冢,聊寄对一代大家之哀思。

  朱梅邨、朱大霖新春书画展

  朱梅邨,名兆昌,自署独眼半聋居士,号花野渔父。十三岁起随舅父吴湖帆学画,为吴嫡传大弟子,专攻山水、仕女,尤对吴湖帆的水墨溶化,烟云渲染技法,领会无遗。

  朱大霖,朱梅邨之子,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苏州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书法以六朝碑版为根基,兼熔秦汉晋唐为一炉,个性鲜明;绘画以家学为本,兼容并蓄,力倡书画同源。

  地点:带城桥路荣宝斋(南园宾馆大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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