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发
一个急性子，和一个慢性子一起旅行，一定少不了争执。
出门时她先是忘了带羊城通，后是忘了带手机，但责任却该由你负。没办法，谁叫你是男人！
几天前就嚷着要做功课，网上找来一大堆资料，并打印装订成册，让我看。但我还是提不起多少兴趣。
我出行是不做功课的，喜欢直接去看，看到感兴趣的事物再去深入了解。对我来说，旅行最重要的不是沿途的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这句怎么像广告词？
我对知识性的东西不感兴趣，但对能打动情感的东西感兴趣，别人是用眼看、用相机看，我更多地是用心看、用情看。
那年去柬埔寨看吴哥窟，因对弱小民族的遭遇充满同情，所以那一堆残垣断壁引起我无限感慨，途中写下了近年来最好的一首诗作，还发表在文学刊物上。这次是去老牌殖民国家，似乎还没找到能打动自己的点。尽管她兴高彩烈地告诉我，原来两牙有那么多文化遗迹，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呀！
到写下这段话时为止，我对西班牙首先想到的是美丽的西班牙女郎，呃，这首歌。对葡萄牙最先想到的是，它曾占了我们的澳门。她说，别看葡萄牙只屁大的国家，竟然占了我国澳门四百年！这次我们去占领它！
在伊斯坦布尔机场转机时，发了几张机场的图片给家中留守的小俩口，她回说:伊斯坦布尔史称拜占庭，后是东罗马帝国首都，改名为君士坦丁堡。历史名城呀……夸她知道得多，她说是因为考研时背的。
这让我想起叶芝的诗《驶向拜占庭》，第一句是:
那地方可不是老人们待的。青年人
互相拥抱着，树上的鸟类
——那些垂死的世代——在歌吟。
二、宁静
从广州家里出发，到达西葡行第一站--葡萄牙里斯本机场时，整整经历了24小时。我的天呀！
她问我是否喜欢这样的旅行，我说除了不喜欢飞机上的行程外，其他都还行。
第一次坐土耳其航班，感觉与南航差不多，但空少多于空姐，起飞前的安全检查也不严格。有一点比南航好，机上会提供一个小包包，里面有眼罩、耳塞、拖鞋、牙刷、润肤霜之类，戴上眼罩比较容易入睡。饮食还行，但烤鸡胸实在难吃。
里斯本阳光灿烂，亮晃晃刺眼。 这个葡萄牙首都看上去很像国内的某个中小海滨城市，多是一些半旧不新的低矮楼房，几乎见不到高楼大厦。但人家建筑五颜六色，墙壁上还随处可见各种涂鸦，风格独特，颇有艺术感。街道虽然窄小，但很干净，这是国内大多数中小城市比不上的。
天空很高很蓝很净，白云有两种，一种是一团一团的，另一种是薄薄的拖痕状的长条，仿佛天空刚被一把大扫帚扫过。狭谷的高架桥上方，几只鹰在展翅翱翔。
贝伦塔是我们在葡萄牙的第一个景点，是一座建在海中的半灯塔半城堡式的岩石建筑。旁边草坪上还有一架老式双翼螺旋桨飞机，远处可看到航海家纪念碑和四月二十五日大桥。
航海家纪念碑前广场地面石板上，绘有一幅世界地图，标出当年葡萄牙曾经发现和占领过的国家和地区，其中包括我们的澳门。葡萄牙是欧洲历史最长的老牌殖民国家，曾建立包括53个国家和地区在内的庞大的殖民帝国。用导游的话说，葡萄牙以前是欧洲的乡村，是风景优美的意思。由于航海大发现，到世界各地大发了一笔横财，用抢来的财富建起了这些古老优美的建筑。现在还是欧洲的乡村，但已经是落后的意思了。
皇家修道院，其大门的石雕装饰繁复瑰丽，无与伦比，钟楼气势恢宏。傍晚又去了市中心'，凯旋门外的大广场有几百穿黑衣的男女默默地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导游说可能是示威，我问示威为什么没见举标语喊口号？回说欧洲的示威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我注意到有警察在维持秩序，有记者在采访一个教士模样的人。
修道院旁边，有一个老牌葡式蛋挞店，约合十元人民币一个，虽然外壳焦一块黄一块，似乎烤过了，但吃起来里面的内容实在太好吃了，是我吃过的蛋挞中最美味的一次。
她说，这里的街道多像澳门的街道，我说，是的。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澳门的街道多像这里的街道。广场很多，地面都用小石块拼出波浪的图案，走上去有些凹凸不平。
她说，这里的女孩多不好看。我说，也有好看的，并指出几个给她看。她说，还是北欧的女孩更好看。其实那是因为你迷信白，在修道院大门边有个卖画的女孩，皮肤朱古力一般的黑，身材不是也很好？
在步行街，看到不少街头卖艺人。身上添满各色油彩，装扮成各种造型的雕像。还有一个让小狗叼着小钱罐讨钱的。另一个老乞丐脚前摆着一张写着Help的字条，旁边蹲着一只黄狗。人和狗都干干净净，不故作凄惨状。转角处有一个全身黑头巾黑衣服的老女人，脸尖尖的，眼眶深陷，身材瘦小，卷曲着缩在街边，手托着小钱罐，像极了欧洲童话中的老巫婆，她打动了我，向钱罐里投了几枚欧元硬币。
下午自由行动后集中地在自由民主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方尖碑。这里的很多广场在中国人看来只是街心的一块小空地，还够不上广场。我们逛了一会就提前来到这里。时间还早，天气忽然变得阴冷。她的衣服穿少了，我们只好到广场周边的商店闲逛。里面的商品换算成人民币，售价不贵，但我们都无购买意愿，国内什么没有？后来走进一个地下过街通道，发现下面是个地铁站，狭小老旧，与国内的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人家可能比我们早建好多年。遇到团友，他们告诉我，某栋像商场的建筑里，五楼是一个火车站。原来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在室内避寒。
据导游介绍，葡萄牙以前靠殖民地发财，后来殖民地没了，自己又没什么实体经济，加上大地震和金融危机的重创，经济再也没有起来，居民收入不高，是欧洲国家里最差的第五档。
团友给葡萄牙取了一个外号: 没落的列强！如今这没落的列强的商店里，经常可以见到中文的“新年快乐”字样。
三、路止于此，海始于斯
欧洲的小镇，除了整洁、干净，还有就是安静。我想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人少，二是风俗习惯所致。我不想说是文明程度高，因为文明这东西，可以有不同，但不适合简单论高低。欧洲人喜欢安静，中国人喜欢热闹，就好比有人喜欢吃淡，有人喜欢吃咸，不好说孰高孰低。讲卫生爱干净，还是值得学习的。
我喜欢有特色的小镇，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生活在其中。中国的古镇古朴、亲切、热闹，小桥流水红灯笼; 欧洲的小镇时尚、静谧、浪漫，背山面海水连天。两者都让我难以割舍。如果非得二者选一，我想若有三五知己相伴，前者更合适些; 一人寂寞孤单，则宜远循异国他乡。再一想，又觉得可能正相反。
在一个风物颇似鼓浪屿的山上，路过葡萄牙国王的旧王宫，登上一个高高的小城堡，俯瞰山下的景致。我说这就是当年王室贵族生活的地方，如果让你住在这里，你想不想？她说不想。山上生活多不方便，住久了再好的风景也不想看了。也是，我们现在就走在图画与梦境之中，好像也没觉得特别的不同。
我们的大巴车一度停在一道曲折的老城墙下。向城头望去，可见到一排眼睛般明亮的窗户。导游说这是古堡酒店。窗户的材质、颜色和形状，可以想象其后面房间的模样。古老与时尚、传统与现代，如此奇妙地统一在一起，让我想起上海外滩那家有“腔调”的旧厂房改造的酒店。如果在这样的酒店住上一晚，透过明眸般的窗户，朝游艇如梭、白帆点点的大海眺望，会是怎样的心情? 听说有旅游团安排住在这里而我们没有时，后悔没早点知道。
我们来到一个高高的悬崖峭壁边，栏杆之外百米之下是一望无际光影耀眼的大海。这是欧洲的最西端。高处有一个顶上竖着十字架的石碑，碑文译成中文是: 路止于此，海始于斯。
即天涯海角的意思。风很大，人几乎站不住，一不小心有可能被刮到海里去。匆匆拍了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就离开了。这种地方适合人生绝望的时候来，来了就不要回头了。如斯美景，不如归去。每到极美之处我都有这样的想法。
我常常反思出门旅行的意义，除了放松精神放飞心情之外，还有就是了解外部世界。虽然网络可让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但亲眼看见亲身体验，会有很多不同。
昨天团友兼老乡F先生教我一招，将手机照像功能设为“鲜艳”，拍出的照片就色彩饱满。今天就有朋友圈的网友惊叹:天好蓝！我抬头望了一下天，确实偏蓝，但没有照片上那么蓝。看来照片也可以骗人的。
葡萄牙只有九万多平方公里，想当于中国的百分之一，人口只有一千一百万。西班牙约五十万平方公里，是葡萄牙的五倍。从葡萄牙过西班牙，只须经过一个小公路桥。以前这有边检站，欧盟成立后，边检站也撤了。如果导游不提醒，我们不知道已进入西班牙境内。
手机马上就有反映，先是信号暂时中断，很快改为西班牙时间，西班牙与葡萄牙有一个小时时差。景象也有可察觉到的不同，西班牙境内街道变宽，建筑更现代一些(所谓更现代就是楼房体积更庞大、色彩更统一些)。导游说西班牙已从金融危机中走出，经济比葡萄牙好很多。
在葡萄牙两天没系束腰带，坐车久了又感到脚不舒服，出现腰髓神经轻度压迫症状。在国内主要是左脚较明显，到欧洲后变为右脚明显了。今天跑长途，赶紧又将腰带系上。团友也许会疑惑，男女出游，为什么总是女方背大背包，男方只背小挎包，女方拖大箱子，男方拖小箱子。用她的话说，你生来就是剥削阶段，我是贫下中农！
出国前听人介绍，在国外谷歌比较好用。下载了谷歌翻译软件，到国外一试，不知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还是别的原因，屏幕转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反而用咪咕灵犀，对它说一句话，让它翻译成英文，很快就翻译了出来，还发出声音。不过，由于不需要与老外打交道，也没什么机会使用。吃饭时对着菜单图片指一下，比划个手势，吐几个单词，人家就明白了。
刚写到这里，忽见前方公路上，一辆小轿车着火燃烧，火势熊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赶紧录下一小段视频。几分钟后消防车赶到，扑灭了大火，我们的车在浓烟中通过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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